6 第 6 章

    6 第 6 章 (第3/3页)

    刘大婶神情一滞,不敢再吭声,她用肩膀碰了碰清栀,大约是觉得清栀能在沈云商面前说上话,可很快,她的希冀就被打破了。

    “我今日丢了件首饰,小姐疼我,为我讨公道追来此地,却没想到撞上这么个色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冲撞于我。”玉薇斥完,又面色不佳道:“不知几位可瞧见过我的首饰。”

    刘大婶几人一听,便认为是这富商老爷色迷心窍唐突了这位姑娘,才挨的这顿打,跟他们并无关系,遂安心了不少。

    清栀则是身子一僵,玉薇姑娘说的莫非是...

    “不知这位姑娘丢了什么首饰,我等愿代劳为姑娘寻找。”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青年上前拱手道。

    话落,只见屏风后人影晃动,立着的那位姑娘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身姿曼妙,亭亭玉立,淡紫色狐毛大氅一看就是上等货,连绣花鞋上的布料刺绣都不是凡品,腰间坠着一块蔷薇玉佩,耳铛是上好的白玉,头上的珠花...

    除了清栀,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头上那朵珠花,他们才见过。

    玉薇冷眼扫去,众人忙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而后只听冷清的声音徐徐传来:“是一朵金丝蔷薇珠花,与我戴着的这朵一模一样,各位可见过?”

    清栀猛地抬头看向玉薇,眼里难掩震惊,触及到她的视线,玉薇手轻轻往下压了压,清栀在拂瑶院中伺候了近六年,自然看得懂玉薇的手势。

    这是叫她噤声。

    清栀压下心头惊慌,垂首未发一言。

    而刘大婶此时额头上却已经开始冒起了冷汗,因为那朵珠花此时就揣在她的怀里。

    她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玉薇眼尖的瞧见,问:“这位大婶,可是看见了?”

    刘大婶低着头一时没敢回声。

    “偷盗之物价值十两内,返还盗窃之物,仗十,上五十两,仗三十,上百两...”玉薇踱步靠近刘大婶,冷声道:“仗百,这可是要死人的。”

    “若没人认,我就要搜身了,从谁身上搜出来,谁就是...”

    “姑娘明鉴啊,我对此并不知情。”

    刘大婶再也忍不住,砰地跪在了地上,连声求情:“这朵珠花,珠花是...对,是藤妞,藤妞给我的。”

    玉薇冷眼扫向地上的妇人:“藤妞?”

    “藤妞就是清栀,她在沈小姐身边做丫鬟,这朵珠花就是她给我的。”刘大婶忙将怀里的珠花取出来,双手捧给玉薇,急急解释道。

    玉薇接过珠花,瞥向清栀:“喔,是清栀啊...”

    “你是清栀何人?”

    刘大婶老实答道:“我是她娘。”

    清栀眉头紧蹙,不解的盯着玉薇。

    “所以便是你的女儿,偷了我的东西?”玉薇交叠在腹间的食指重重往下一压。

    拂瑶院三等丫鬟以上都看得懂,这是噤声跪下的意思。

    清栀转头看了眼屏风后,咬咬牙跪了下去。

    虽然她不明白小姐这到底是何意,但她相信小姐,不会害她。

    “果然是你,你胆子倒是大得很。”玉薇:“看来小姐这些年时常丢失的首饰,也都是被你拿走了?”

    清栀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好了玉薇。”

    这时,屏风后有声音传来:“不过一些身外之物...”

    “叫她还回来就是。”

    玉薇转身朝屏风内恭敬颔首:“是。”

    刘大婶身子颤抖的厉害,那些东西她都拿去当了,钱都用的干干净净,哪里还得回去啊。

    都怪这死丫头,说什么是小姐赏赐,却竟然是她手脚不干净偷来的!

    刘大婶眼珠子一转,抬手就开始扭打清栀,边打边骂:“你个死丫头,怎么能偷主家的东西,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清栀咬着唇一声不吭的任她打骂。

    “住手!”

    玉薇厉声喝道:“我的珠花在你身上,想必小姐的东西也在你处...”

    “小姐我冤枉啊!”玉薇话还未落,刘大婶就一嗓子嚎了出来:“除了这朵珠花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啊!”

    “既如此,那便派人去查。”

    沈云商语气缓慢道:“我的东西都是姑苏城独一无二的,是何去向,一查便知。”

    刘大婶一张脸顿时万分精彩。

    玉薇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偷主家东西,过百两,当杖毙。”

    刘大婶瞳孔一震,杖毙?

    她飞快看了眼口不能言的富商,暗道还是晚了,要是早将这死丫头卖出去,拿到钱后杖毙便杖毙了。

    现在就死了,实在可惜!

    “你作为清栀的母亲,有教唆的嫌疑,这便同我们去一趟官府吧。”玉薇继续道:“若是东西还不回来,你作为受益者,亦是同罪。”

    刘大婶听了这话,魂都快吓没了。

    这时候她哪还顾得了什么钱,赶紧开口撇清责任:“姑娘我冤枉啊,我对此丝毫不知,都是藤妞...都是这小贱人手脚不干净,我将她交给小姐处置,绝无二话。”

    小贱人...

    清栀身形一僵,缓缓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母亲:“娘,你叫我什么...”

    “谁是你娘!”刘大婶厉声打断她:“手脚不干净,就活该被打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清栀抖动着唇,满脸泪水,却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娘偏心两个弟弟,但是这么多年,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她从来不知,娘竟然还有这幅...嘴脸。

    玉薇紧紧攥着手,努力压着一掌将人拍飞的冲动。

    “打死?”

    沈云商轻轻一笑:“打死了,本小姐能得到什么?”

    “东西还不回来,人也死了,本小姐图什么?不过...我看你这妇人好像有几分气力,我院里正好缺个打杂的,不如你就签下奴契,给我抵债如何?”

    刘大婶被清栀养着,在家里过着好生悠哉的日子,哪里会愿意跑去给人做苦力,当即便道:“小姐,我一老婆子没什么用的,不如这样,我将藤...清栀给您抵债,她伺候您也伺候习惯了的。”

    “本小姐又不缺丫鬟,一个小丫头又做不了苦力,我要来作甚。”沈云商淡声道。

    刘大婶心念一转,低声道:“小姐,清栀模样好,你若是不喜欢将她卖了也能卖个好价钱,总比打死了划算。”

    “你好大的胆子,竟还敢诓我,这姑苏,我都不要的丫鬟,谁家还敢要?”沈云商轻嗤道。

    刘大婶忙道:“我自然不敢诓小姐,正常人家不要,那...那总有地方会要的。”

    沈云商轻轻眯起眼:“哦?何处?”

    “青楼瓦巷,富家老爷们,总能卖出去的。”

    刘大婶边说,边看了眼被捆着的富商,富商虽无法开口但听得到,闻言怒目瞪着刘大婶,显然是气的不轻。

    清栀整个人犹被雷击,青楼瓦巷,富家老爷...

    她在娘心中,原来竟是这样的用处吗?

    可她没想到,让她痛不欲生的还在后头。

    话到了这里,沈云商就没再继续开口了,玉薇便冷笑了声,道:“你还在满口胡言,你分明已经将清栀卖给这位老爷做小妾了!”

    刘大婶被她吼的一震,而后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张户籍递给玉薇:“没有,还没有卖,清栀的户籍还在我手上,原本是等清栀走后再签的,请小姐过目。”

    玉薇上前接过户籍,确认之后,皱眉看向青年和张大婶:“所以,你们是在私下贩卖人口。”

    事已至此,清栀也终于反应过来今日这出戏到底是因何而起。

    她娘今日哪是来让她相看的,而是要将她卖了,卖给这个年过六旬的老头!

    小姐提前知道了此事,才设了此局救她。

    不知是打击大甚,还是太过伤心,清栀身子颤抖的看着刘大婶,久久没能说出一个字。

    而此时此刻,青年和张大婶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二人对视一眼,转头就欲跳窗。

    可窗户打开,他们却看见客栈楼下早已围满了官兵,而就在同时,房间从往外被打开,一队官兵整齐进来,先是对着屏风后微微颔首,才看向欲逃跑的青年和张大婶:“衙门得到消息,有人在此贩卖人口?”

    刘大婶已经被这阵仗吓的摸不着北了,只喃喃道:“没有,我没有,这是我女儿,我能卖...”

    当今世道卖奴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过了文书,确认是自愿且是正规去处,律法是认的,但...青年和张大婶却极有可能是人贩子!

    且此时他们意欲逃跑,便有畏罪潜逃的嫌疑,立刻就被官兵按住了。

    清栀听着刘大婶的念念有词,痛苦的心如刀绞,嘶哑着声音哭着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屏风后,沈云商眼神一紧。

    亲生女儿?有哪个人家愿意这么糟践自己的女儿,就算家里养活不了,也会尽量给女儿找一个好去处,怎么可能舍得将女儿卖到青楼去。

    沈云商朝玉薇耳语几句后,玉薇走出屏风,朝为首的官兵道:“大人,这妇人可否也一并带去衙门查一查?”

    官兵为难的看了眼刘大婶:“这...”

    卖自家女儿这种事他们根本管不过来,就算管得了今日,也管不了明日。

    “她与人贩子来往密切,说不准也犯过事。”玉薇道。

    官兵想了想,点头:“行,我一并带回去过堂。”

    他抬了抬手,便有官兵上前将刘大婶带走,刘大婶吓的拼命大喊:“不,我没有犯法,藤妞,藤妞你救救娘啊...”

    清栀闭上眼,看也没去看她一眼。

    很快,房间内便只剩下三人。

    喊叫声远了,就变得格外的寂静,寂静中带着浓浓的悲凉。

    等清栀哭的差不多了,沈云商才从屏风后走出来,她蹲在清栀跟前,将户籍交到她手中,倾身轻轻拥着她:“别怕,已经没事了。”

    清栀被她抱着,又是好一阵歇斯底里的大哭,到后头也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直接哭昏厥了。

    姑娘家重名节,沈云商也没唤车夫上来,和玉薇合力将清栀搀扶到了马车上。

    马车渐渐远去。

    而客栈旁边一间酒肆楼上,有一道身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没过多久,有一护卫打扮的人出现在他身旁,恭敬道:“公子,人没到手,下一步该如何?”

    那人手中玉笛轻缓击打在手心:“无妨,不过一个二等丫鬟,想来知道的也不多,她身旁那个,倒是很得她看重。”

    “属下明白了。”

    “九珩在何处?”那人又问道。

    “崔公子去了书舍。”

    那人唇角轻弯:“你说,九珩跟裴行昭比,谁更得姑娘欢心?”

    护卫恭敬答道:“崔公子出身世家大族,岂是一届商贾可以相提并论的。”

    “是啊,长了眼睛的都知道怎么选。”那人冷笑了声:“这沈云商是个瞎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