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汴城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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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只有宋矜父亲自幼聪颖,靠着老师的补助才读了书,从此入仕。

    而宋家其余人,仍旧是做小本生意,或是官府小吏。

    这样的境况,想要随手拿出几百两的银票,绝无可能。除非背后有人指点,或是被收买,否则也不会做得这么过分。

    毕竟她阿爹含冤,他们也要受牵连。

    这念头稍纵即逝,宋矜没有细究。

    眼前的问题,才是最难熬的。

    宋矜取出六十两,交给蔡嬷嬷,“这六十两,可以给阿娘买两个月的药,再重新买一只药罐子。”她想了想,“纸和卷轴也坏了,再买些存着。剩余的钱,阿嬷买盒涂手的香膏子吧。”

    蔡嬷嬷摸着银票,正爱不释手。

    闻言瞪了宋矜一眼,“一把年纪了,娘子都不涂抹这些劳什子,我一个老婆子涂什么?”

    宋矜微微一笑。

    她将两张一百两的推到中间,“这两张,留着必要时保住阿弟。”剩下的五十两则放入匣子里,宋矜吐了口气,“日常杂用,够寻常人家三两年了。”

    两人对坐着,都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赵夫人的药钱是有了,再不必日日熬着眼睛作画,生怕哪一日就要眼睁睁看着亲人去了。

    “那位谢大人……”蔡嬷嬷仔细将银票收好,觑了眼宋矜,凑近了低声问,“做什么送娘子回来?他若是借故威胁,娘子也不要怕,也该与老奴商议商议。”

    宋矜回过神来。

    她也有些不明白,谢敛为什么会帮她。

    但想到今日路上,谢敛不但见死不救,还没有半点触动……而且他原本也不打算插手,可见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何况他入京后做的事,可见冷血狠辣。

    “他若图谋什么,何必威胁我?”有的是法子,让她稀里糊涂地当棋子,被谁利用了都不知道。

    蔡嬷嬷却不再说话。

    可饶是如此,宋矜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暗中盯着父亲案子的人,恐怕不少。谢敛的一纸弹劾,惹来的事,恐怕不仅如此……若是他还要趁机掀起什么风浪来,就是令她粉身碎骨也不够!

    “……我不当去求章次辅的。”若当真被谢敛盯上了,不知又有什么变故。

    宋矜浑身发冷,哆嗦了一下。

    她本能攥紧了斗篷。

    “娘子说得是,这斗篷是谢大人的?”蔡嬷嬷却误解了宋矜的意思,以为谢敛没什么可图谋的,“如此说来,这位谢大人还不是传闻中那般……”

    宋矜回过神,低头看向斗篷。

    衣上有极淡的冷香,她常与书卷笔墨打交道,能闻出是醒神的苏合香与墨香混杂的味道。一个常年浸在书墨中的人,宋矜很难想象,背后却这般阴险冷血。

    “洗干净了,过些日子送还过去。”宋矜说。

    蔡嬷嬷却越想越兴奋。

    “又是翻瓦,又是借衣裳……”她笑了笑,有些打趣,“倒像是我女婿要娶我闺女时。”

    宋矜眼睫一颤。

    她猛地想起,那把放在檐下的伞。

    还有那件,只有两人知道的“婚约”,心口蓦地焦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