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chapter 64

    64 chapter 64 (第3/3页)

 方咛看向面前的镜子。

    安静的衣帽间内,无法想象,会有一天,她和黎雅博竟会以如此温情而单纯的姿态坐在镜子前。

    高大的男人一身酒气,就这样埋在她的婚纱里,修长的腿微微蜷着,背对着镜子,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有力的双手环住她的腰,鼻息同时打在她的小腹上。

    她的小腹此时很平坦,什么动静都没有。

    听不见任何孩子的动静。

    不论这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好像就是能感知到这个孩子的存在。

    就算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可孩子的母亲却是他实实在在想要的。

    “刚刚的事,抱歉,是我太粗鲁了。”

    “……我只是想帮你试穿这件婚纱,并不是要对你做什么,也不是故意要惹你哭。”

    黎雅博轻声向她解释。

    方咛诧异地低下头。

    男人收拢手臂,更加抱紧了她。

    同时也将自己的脸更深地贴紧了她的小腹,像极了一个不好意思当面跟人道歉的孩子。

    方咛低头,只能看见他修剪整齐的发边鬓角。

    他居然在跟她道歉吗?

    这次是真心,还是假意?

    因为不敢肯定,所以没有回应他的话,方咛回避地说:“……按你说的,婚纱我已经穿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房间睡觉?”

    其实早就应该放她去休息了,她毕竟还怀着孕,不能熬太晚。

    但是。

    他不想起身,也不想失去这份难得的宁静。

    他装作没听见她的话,自顾问她。

    “你真的不喜欢这件婚纱吗?”

    因为将脸埋着,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

    顿了顿,他又问:“难道你不觉得,这件婚纱比六年前的那件更适合你吗?”

    听他提起六年前,方咛原本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再次泛起波澜。

    “我喜不喜欢重要吗?黎雅博,你就没给过我不喜欢的选项不是吗?我根本决定不了我能穿什么。”

    深吸一口气,方咛说:“我不知道你买这件婚纱究竟是什么目的,其实如果你想要让我穿这个的话,还不如直接拿把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效果更好,又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埋在她怀中的黎雅博微微睁开眼。

    她说他有目的,他能有什么目的?

    他低喃道:“为什么要给你买婚纱,你真的不懂吗?”

    方咛摇头。

    “我不懂,如果你是想报复我在港城对你下药那件事的话,或者你是为了雅学而恨我,那就请你直接了当一点,而不是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她只知道,她讨厌他这副样子。

    讨厌他的温柔刀,一刀刀凌|辱地刮在她心上,讨厌他总是用虚伪的口气对她做最无耻的事,却还要她对他感恩戴德。

    现在算什么?又是什么表演?

    方咛觉得很累。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周旋,她宁愿他给个痛快,而不是像这段时间,将她的心时刻吊在半空中。

    对死刑犯来说,最煎熬的不是执行死刑的那一瞬间,而是等待死亡前的分分秒秒。

    听到她的话,黎雅博苦笑一声。

    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被心爱的人误解和质疑是一件如此令人难受的事。

    可他怪不了她。

    这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他只能吞下。

    “你说的没错,这段时间,我是很莫名其妙。”

    就连他自己都承认。

    方咛问:“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雅博沉默着。

    似乎难以启齿。

    方咛又换了个方式说:“你至少告诉我,你买这件婚纱的理由是什么。”

    就算是过家家,他们在旺角的那家婚纱店里,她陪着他演了一出戏,和他短暂地扮演了一对未婚夫妻,难道这还不够吗?

    他又为什么要特别从巴黎再定制一件婚纱,甚至找的还是当年他父亲为她定制婚纱的同一家手工坊。

    黎雅博的胸口起伏,终于缓缓开口。

    “我爱上你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在方咛的心里,他是一个可怕的资本恶鬼,他从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目的。

    他同时也是骄傲的、自负的。他不愿意承认,在内心深处,他无比渴望一份温暖的、正常的情感。

    这份情感,父亲给不了,母亲给不了,天主给不了,唯一陪伴他多年的Bob也给不了。

    他独自追寻了太多年,都没有人能给他。

    一开始,凭着对父亲的恨意,他精心织了一张网,将方咛牢牢困在其中。

    设局的是他,掌局的是他,控局的也是他。

    可事到如今,入局的是他,动情的是他,失控的也是他。

    一场本该没有悬念的棋局,到头来,满盘皆输的,是他。

    他不甘至极,却又毫无办法。

    如今也只有趁着醉意,他才敢彻底承认,自己是这场赌局中最自负、也最愚蠢的庄家。

    “为你定制这件婚纱,想跟你登记结婚,想让你生下我的孩子。”

    “都是因为我爱上你了。”

    他和她的这三年,对她来说是折磨,可对他来说,是在她的温香软玉中每一晚令人心安的梦。

    黎雅博很清楚,她是一艘无法负重的破烂小船,在世间苦难的风浪中,她柔弱不堪,也只能随波逐流。

    可就是这样一艘随时都会沉没的小船,却是这无垠深海中,他在无数个噩梦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将自己埋进她的婚纱里。

    就好像孤单的雄鸟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巢。

    “方咛,我想和你有一个家。”

    “给我一个家吧。”

    他请求她。

    抛开世俗的审判,就像这世间所有的恋人和夫妻那样,施舍给他一份正常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