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夤夜闯宫,袒心剖胸

    第45章 夤夜闯宫,袒心剖胸 (第2/3页)

孩儿也不会夤夜闯宫。”

    “我知道娘亲都准备给我按上一个不孝的名头,好废了我。”

    “若非今日高拱私下挟逼,说要扶我那四岁的听话弟弟登基,孩儿又何必心慌到现在无礼于母后?”

    陈太后一怔。

    这话倒让她措手不及,下意识问道:“元辅说要废了你!?”

    这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见自己把节奏带偏,朱翊钧继续趁热打铁。

    他仰起头,一脸倔强道:“娘亲何必明知故问!若无你的首肯,高拱焉能说出这般话!”

    朱翊钧是必然不能让这位母后自诩一个完美受害人的,这个人设,只有他担得起。

    陈太后默然。

    她与高拱固然有些默契,但根本目的却不一样。

    自己心中也没那么多家国天下。

    高拱怎么想,她也管不着,二人至多说是各取所需。

    想到这里,陈太后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将眼前的儿子扶起来。

    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地解释了一句:“我没这个意思。”

    废帝固然耸人听闻,可她其实并不在乎。

    什么大局,什么天下,她都不放在心上。

    但,她只想把该算的帐算了,剩下的事,也没那个心情胡乱折腾。

    陈太后抬眼看了眼宫外,一片寂静无声,继续说道:“这话我或是说晚了,皇帝应当准备藉此杀我?”

    皇帝做到这一步,当然不可能是来跟她诉苦来了。

    或许,只是图个心安,与自家多说两句好动手罢。

    但朱翊钧却并未认下这个猜测,反而一脸难以置信看着陈太后:“娘亲如此看我?”

    他突有些失魂落魄:“孩儿早想当面与母后陈情,但却一直受阻于慈庆宫外。”

    “如今,为了见上一面娘亲,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他轻声道:“我知母后为何要倚助高拱。”

    “娘亲怨愤身为正宫却无己出,也怨愤我皇考将母后迁居别宫……”

    话未说完。

    陈太后突然失态,她猛然回头,盯着皇帝,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是谁害的!”

    皇帝什么都不知道,竟然也妄想来说服她?

    要是天下事靠嘴巴就能解决,大明朝还养这么多大军做什么?

    出乎她的意料,朱翊钧点了点头:“孩儿自然知道。”

    “不但知道,孩儿还将罪魁祸首给母后一并带来了。”

    陈太后戛然而止。

    她愣愣看着皇帝:“带……带来了?”

    朱翊钧上前,扶住了陈太后:“孩儿带您去看。”

    陈太后抿住嘴唇,任由皇帝牵拉到屏风前。

    在她心中,李氏下一刻,就要转身从中出来,奚笑她。

    但,又一次地出乎了意料——皇帝一把推倒屏风,露出了一具尸首!

    赫然便是,冯保!

    只听皇帝愤声道:“冯保欺君蠹国,罪恶深重!”

    “嘉靖时,便倚仗东厂,行阴毒之事,我观皇考几位子女夭折,与此人不无关系!”

    “隆庆时,又谄媚献上,为我皇考奉上虎狼之药,害我皇考英年早逝!”

    “如今,更是听闻此人离间两宫,使后宫不合,更是死有余辜!”

    “孩儿,特意诛杀此獠,既为正国法,也替我母后出气!”

    有些事,掰扯不清。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别掰扯。

    有能杀的人,赶紧杀了,面上有个结果,也就够了。

    如果还要寻根究底……那就是真的不识好歹了。

    陈太后视线却没从冯保身上挪开。

    似乎在意外,似乎又有些畅快。

    她怔怔地看着冯保的尸体。

    正当朱翊钧以为此事揭过,这位母后要顺着台阶往下走的时候。

    就听到陈太后喃喃道:“皇帝不曾在宫外呆过,见的事不多,你可知,平民若是被狗咬了,是追着狗撵,还是去找主人家的麻烦?”

    这就是不给面子了。

    朱翊钧叹了口气。

    内宫这些腌臜事,是谁做的他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这就是他压根没打算从陈洪嘴里问些什么的原因。

    但,至少以他的猜想,大概率不会是李太后授意。

    可很多事情不以人意志为转移。

    就如陈太后所说,狗毕竟是狗,账总归要算在主人家头上。

    那能怎么办?又不能把李太后绑过来她给泄愤。

    好在,他不是非要给这位母后顺心——只要心态别极端到真的一头撞死在殿上,就够了。

    朱翊钧开口道:“母后教训得是。”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冯保以奴欺主,自然是主人家的错。”

    “一切,都要归咎到我皇考身上!”

    他侧过脸,看向陈太后,继续道:“但,子不议父过,我皇考既然仙去,这笔账,合当算到我这个做儿子的头上。”

    “娘亲要打要罚,请让孩儿代为受之。”

    陈太后冷笑:“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她冷嘲的话,正要出口。

    突然就听到一声饱含感情大喝:“娘亲!”

    只见朱翊钧突然跪地,行父母大礼。

    真挚道:“我知娘亲一度耿耿于怀,孩儿再孝顺,也不是娘亲己出。”

    “但请娘亲莫要辱没了孩儿一片拳拳之心!”

    “无论是嫡母生母,孩儿都视为至亲,从未有半点区别待之!”

    “若是不信!孩儿甘愿剖心挖胆,呈见母后!”

    说罢。

    朱翊钧突然作态。

    径自扯开上衣,露出坦荡的胸堂。

    又随手拔出冯保身上插着的染血匕首,扯过一块破布裹住,双手托起,递到陈太后面前。

    突如其来的行为,让陈太后陡然慌了神。

    皇帝一动不动、视死如归,陈太后也被震慑住,怔愣无声。

    只有在殿外的朱希孝屏息凝神,看着一幕。

    他知道,皇帝手中是事先安排的一把无刃钝匕。

    虽说伤不了人,可哪怕磕着碰着,都是他朱希孝的罪过!

    即便皇帝吩咐,非要太后蠢动之时,他才能闯进去。

    但事有权宜,他已然下定决心,一旦太后不识好歹,有拿起这匕首的征兆,他便要冲将进去,将其按倒。

    时间仿佛凝固。

    匕首上属于冯保的血液,还在滴滴洒落。

    将肃然的氛围,烘托到了极致。

    皇帝自去上衣,袒露胸膛,试探着太后的底线。

    这一幕宛如二十四孝一般的行为艺术,却真将当事人惊得手足无措。

    这不是简单的卖惨。

    这是皇帝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太后。

    要么妥协让步,要么,兵戈相见。

    没有第二个选项。

    无论陈太后之前打算做什么,针对陈家也好,报复李太后也罢,乃至于想尝尝权力的滋味,种种理由,今夜,都必须要过皇帝这一关。

    激化矛盾也是谈判的技巧之一。

    朱翊钧低着头,等着陈太后的决定。

    这个选择,决定的不是他的命运,而是陈太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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