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爰以兹辰,敬祈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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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3章 爰以兹辰,敬祈洪造 (第1/3页)

    寅时过半,夜色正深。

    温香软塌上,皇帝胸膛起伏,呼吸均匀,显是还在睡梦中。

    但或许是硌得慌的缘故,身子频频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不知过了多久,朱翊钧心中燥热多时,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搂了搂,才发现床榻上只自己一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间,只见天色漆黑,也没有内臣宫女提着灯笼候在寝宫外,便知自己醒早了。

    朱翊钧又将目光转回寝宫内,李贵妃正穿着亵衣,蹑手蹑脚地擦脸漱口。

    后者似乎听到动静,回过头小心翼翼道:“吵醒陛下了?”

    说罢,她漱完口便缓缓起身走了过来。

    李白泱今年二十岁,本来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虽然已经长开了,却依旧残留着些许活泼可爱的气质,只是平添了几分妇人韵味。

    皇帝打着哈欠撑起来半躺着,揉了揉眼睛:“今日后宫有什么要事,竟起这般早。”

    他多看了李白泱两眼,可惜除了小腿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春光。

    亵衣并非单指肚兜,大概类似睡衣一般的意思,就像当初兵部尚书王琼,“着亵衣潜入豹房,与上通宵狎饮”,显然不是王琼穿肚兜入宫,否则武宗皇帝的小作文,应该会比如今的更离谱些。

    李贵妃走近,坐到床沿上:“今日无事,是陛下阳气太旺,臣妾梦中被灼醒了。”

    这个说法比较委婉,直白来说,就是被顶醒了。

    朱翊钧捏起被子,往下身看了一眼,无奈道:“昨夜回宫晚了些,见你睡下了,便没有唤醒你。”

    “不曾想最后还是扰了你的清梦。”

    李白泱倒并不介意,她将鬓发拨到耳后,正要俯下身。

    朱翊钧拉住了她的手:“外边冷。”

    “时候还早,先上来歇会吧,正好朕还有事与你商议。”

    李白泱点了点头。

    亵衣脱落在地,恰好遮住了脚踝。

    而后猝不及防之下,就被皇帝拉进了被窝。

    朱翊钧一边抚摸着李白泱的头发,一边斟酌开口:“江南织造局的海运生意,朕是交给皇后的,她虽然口称忙不过来,找你搭把手,但其实是她性子软,与你示好而已,你不要真的插手。”

    他亲政以后,事情越来越多。

    后宫这些事,能够托付的,朱翊钧都交了出去,只把控着大方向。

    李白泱躲在被窝里,含糊道:“臣妾知道的,后妃有别,臣妾岂敢恃宠而骄。”

    朱翊钧满意而舒畅地出了一口气:“还有,最近开始度田后,什么命妇、光头都往两宫和你们这儿跑,你往后遇到游说度田之事的,就面上应下,暗地里来与朕说。”

    新政的压力方方面面,总有不长眼的结社势力凑上来。

    尤其慈圣皇太后笃信佛门,近来游说的光头实在不少。

    李白泱开口后,有些吞吞吐吐:“臣妾之后勤去请安,多看着点。”

    朱翊钧摸了摸李白泱的脑袋,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还有一事,朕前日跟皇后商议过了,昨晚本想跟你说的,关于继嗣……”

    李白泱轻声回道:“陛下跟姐姐拿主意便是。”

    言语漫不经心,动作却立刻慢了下来,显然是说到关心的事情上了。

    朱翊钧帮李白泱拨开沾湿的鬓发,柔声道:“夫妻一体,你不要总是这么顾忌。”

    李白泱换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皇帝,认真问道:“陛下不是准备近年先不要皇子?”

    以皇帝如今对内廷说一不二的强势,自然没有内臣敢不知死活从旁辅助。

    要不要子嗣,始终是皇帝独断。

    朱翊钧捏了捏她脸,又给她脑袋按了回去:“不是不让你们孕子,是准备按章法来。”

    大概就是,从野蛮播种,转变为高质量孕育。

    他说完这句后,解释道:“这次朕有意放任之下,朝局朕已经看得差不多,明日步祈南郊后,便不必让你们平白挨骂了。”

    “况且,将身家性命赌在我身上的朝臣不在少数,摇摆的更是极多,总要先有一个皇子,让这些人安心。”

    哪怕是皇帝,也免不了需要排除异己。

    如今火候差不多了,自然要考虑抚平这些波澜。

    李白泱吞吐乾坤之余,眼睛上挑,看着皇帝:“那陛下准备按照怎么个章法来?”

    朱翊钧看着李白泱的眼神,忍不住用力按了按:“朕父祖子嗣多有夭折,朕遍览医书才知,女子最好在二十四岁左右孕育。”

    “如今为朝局,不得不有所出,奈何朕又怜惜你们几位后妃……”

    “折中之下,决意先委屈吴婕妤与王贵人。”

    他顿了顿了:“皇后已经同意了,姐姐意下如何?”

    朱翊钧既然已经十七了,为了朝局,总要展现一下自己的生育能力。

    但与此同时,他又不想替补队员太早进场,免得日后出现什么父慈子孝的环节。

    地位尊崇的一后三妃,都最好先等等。

    挑地位最低的婕妤、贵人来突破元婴,最为合适。

    当然,孕育年龄这个事情,同样是他的肺腑之言,女子有个二十三四岁,子嗣存活率也高上一二分。

    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吴婕妤的外貌,反倒是次要。

    朱翊钧话一说完,就感觉被虎牙轻轻刮了一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李白泱抬起头,略有些幽怨:“陛下怜惜臣妾,臣妾自然开心还来不及。”

    “就是吴婕妤太艳,陛下要注意节制才是。”

    入宫这些年,她对皇帝足够了解。

    皇帝说遍览医书,她可以不信,但皇帝说出于朝局考量,她不会有半分怀疑。

    这种情况,她除了点头,倒也没别的心思。

    朱翊钧见她情绪不好,又是一阵连哄带劝:“历朝历代焉有朕这般节制的皇帝?”

    “朕若是但有半点放纵的心思,又怎么会今年才开始与姐姐融会贯通?又怎么会每每在关键时刻抽身而退。”

    “朕最宠姐姐,姐姐如何还这般冤枉朕?”

    李贵妃听到抽身而退四字时,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俏脸微红。

    她突然放开皇帝的行而下,伏在皇帝的胸膛上:“陛下,臣妾……”

    朱翊钧见她这模样,便心中了然。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李贵妃,皱眉呵斥:“怎么跟君父说话。”

    李白泱眼神有些迷离:“君父,女儿腿软……”

    星辰摇曳,晚风浮动。

    ……

    十七岁的皇帝,精力旺盛。

    起得早了些,反而更觉神清气爽。

    朱翊钧张开双臂,任由宫女替他更衣,嘴上朝张宏问道:“步祈南郊的事,礼部准备好了么?”

    后者连忙道:“回陛下的话,上香、进帛、三献,礼部一早就备好了,朝官们业已正在平台列班。”

    “不过……大宗伯闻讯后,执意要为陛下做赞礼官,随侍左右,如今正在西苑外候着陛下。”

    朱翊钧皱眉:“他一把年纪了,非要折腾什么。”

    他压根没叫高仪、马自强。

    南郊祈天连皇帝都步行,朝臣们自然也没肩舆坐。

    午门一路走过去,对老骨头可不友好。

    张宏小心回着话:“陛下,大宗伯说,他时日无多,想最后再露露面。”

    朱翊钧无奈摇头,这小子越老越是顽童,如今竟开始任性起来了。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可能给人撵回去。

    只好跟张宏吩咐道:“你稍后安排人,沿途搀扶一下几位老臣。”

    张宏躬身应是。

    朱翊钧低下头,让身高不够的宫人替他戴冠,口中问道:“昨日星象之后,又有什么热闹?”

    如果说礼法对皇帝和士人都各有钳制的话,那天象,就对皇帝的针对性武器了。

    不管效用如何,必然会有人想用一用。

    张宏似乎想说的有点多,心中整理片刻才开口:“陛下,昨夜彗星侵紫微后,京营右参谋赵用贤,暗中去了石茂华的府上。”

    朱翊钧听到赵用贤的名字,心中只觉遗憾,叹道:“为什么吴中行都能养熟,委以重任的赵用贤,反而就无动于衷呢?”

    京营他早就撇开了兵部,将人事、军饷全都收回了手上。

    现在实际就是总督顾寰、左参谋郑宗学、右参谋赵用贤,三人分管兵事、政事。

    赵用贤位低却权重,这般要职,没想到还是要跟自己唱反调。

    一旁的李进突然开口道:“陛下,或许是广东盐课司提举陈文周的缘故,赵用贤的这位岳父,这两年频频遣人送珠宝、财物给女儿。”

    朱翊钧不禁摇了摇头。

    这就是大明朝封建官僚阶级的鲜明特征,中枢官跟地方的官吏、士绅联姻。

    后者给前者输送利益,前者在政策上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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