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斗妖道误中邪毒 遇怜钗暂栖绿竹

    20 斗妖道误中邪毒 遇怜钗暂栖绿竹 (第3/3页)

左手撑地,身子一摆,带剑斜挥,给天一道人拖下地来。

    天一道人手上加重了力道,意欲抽回长剑,但卫凌羽长剑绕起圈儿来,给他长剑黏得死死的,根本脱不开。他惊得挢舌难下,真气灌上长剑,想要磕开敌剑。

    卫凌羽这时心无旁骛,剑上劲力绵绵,两柄剑绞在一起,难分难舍,任天一道人如何使劲,总是如泥牛入海,无法挣脱。

    天一道人怒上心头,大吼一声:“竖子欺人太甚!”涨红了面皮,运起毕生之功抽剑。

    乍听得一声刺耳脆响,他一个踉跄后退出去,手里只剩下剑柄,剑身已经碎成几段,铛啷啷地落地。

    卫凌羽剑势荡开,剑光缭绕,真个泼水不进,风雨不透,绵绵如沧海,巍巍似太华,铺天盖地,势不可当,往他头顶盖落。

    天一道人蹿高伏矮,狼狈躲闪,叵耐碧海潮生剑法连绵不绝,如跗骨之蛆,教他应接不暇。一个不备,左肩中了一剑,登时血如泉涌,染红了半边衣裳。

    卫凌羽乘胜追击,天一道人惊惧交加,怪叫着跳将出去,左手捏成拳,拳心快速在眉心碰了三下,“哼”一声从鼻窍中擤出两道黑气。

    卫凌羽不知他使什么妖法,心下存疑,再不敢冒进。只见那两道黑气缠绕起来,迎风见长,化作一条长约三丈的黑蟒,腾空飞来。

    他不知厉害,挥剑就斩。岂料长剑斩过那黑蟒头颈,黑蟒头颈分离,化作一团黑气飘近,复又变作,竟无所创伤。那黑蟒张口喷出一团无比腥臭的毒雾,他一个不备,吸了一口,登时感到目眩耳鸣。

    天一道人又怪叫一声,那黑蟒飞回,化作两道黑气,从他鼻窍中钻进。他扑将过来,起脚直踹。卫凌羽扬剑去斩,叵耐头晕眼花,失了准头,被天一道人轻松躲过。他胸前挨了一脚,肺腑受创,喷出一口血来。

    天一道人正要再出厉害杀招,忽听耳侧破风声起,暗道:“不好!”忙忙地向后跳开。

    只见两只黝黑的圆球飞来,在他面前划出两道弧线,撞在一起,发出霹雳声响,生出一股黄色浓烟,弥漫开来,扰乱了他的视线。

    天一道人只觉得胸前生疼,伸手拔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点铁片,暗道:“侥幸!”来人使用的是火器,幸而他闪避及时,不然非要受到重创不可。

    他不知暗中出手的是何人,但这时黄烟弥漫,敌暗我明,不敢上前。那黄烟是由硫磺、硝石燃烧而成,端的呛人。他捂着口鼻,等到黄烟被风吹散,已不见了卫凌羽的身影。

    天一道人封住左肩穴道,不再流血。他行走江湖多年,今日在一个少年手下栽了跟头,颜面扫地,恨得咬牙切齿。

    其时那股黄烟生出后,卫凌羽只觉得有人拽着他的衣袖,低声道:“快跟我走。”听出来人声音,微一迟疑,拔足跟上。

    避开官兵之后,卫凌羽冲着眼前的佳人道:“多承卫姑娘相助,小可感激不尽。”原来适才相救的正是江夏太守的千金卫怜钗。

    卫怜钗道:“卫公子不必客气。你中了那天一道人的毒,我先带你去疗毒。”

    卫凌羽觉得晕眩未去,胸闷气短,当即点了点头,跟着她跑出几里地,直到一处叫作绿竹庵的宅子门口停下。

    卫怜钗拉起门环敲了几响,喊了几声“师父”。宅门开时,迎出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女子,面容姣好,身着白衣,头顶妙常巾,原来是个居家修行的优婆夷。

    她见卫怜钗携一少年而至,那少年面泛黑气,显是中毒之兆,道:“怎么回事?”

    卫怜钗道:“师父,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帮卫公子解毒。”那女居士正是绿竹庵的庵主,别号妙音,是卫怜钗的业师。

    卫凌羽体内毒性发作起来,脚下无力,卫怜钗搀着他进院。妙音引着二人到了厢房,教卫凌羽坐下,替他把脉。卫怜钗在旁备述他中毒情由。

    妙音把过脉,道:“中毒不深,倒是可以解的。”吩咐卫怜钗烧来一盆热水,割开卫凌羽十指,放出几滴黑血,滴进水盆,取一枚解毒丹教他服下。

    卫凌羽正要谢她相救之恩,她道:“此毒虽解,三日之内却不可运功,你要切记。去罢。”

    听妙音下了逐客令,卫怜钗道:“师父,现在官兵全城缉拿卫公子,你教他去哪里?莫不如让他在你这绿竹庵小住几日。”

    妙音道:“胡说什么?”瞪了卫怜钗一眼。绿竹庵虽只她一人,总算是佛门清净地,何况男女有别,她是处子修行,留宿陌生男子,传扬出去,有损佛家清誉。

    卫怜钗虽不信佛,但跟着妙音学了几年武艺,耳濡目染,也知晓一些佛理,道:“佛云:‘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师父如肯收留卫公子几日,胜过拜佛求经。”

    妙音道:“这是《骂意经》里的话,后面还有说:‘活十方天下人。不如守意一日。人得好意,其福难量。’你不要胡说八道。”

    卫怜钗急道:“师父,什么是‘好意’?莫不是善意么?佛法是胡人自西土带来,与中土众生说八正道,你说弟子‘胡说八道’,可见徒儿不是乱说。”

    妙音素知这个徒弟心思玲珑,要与她理论,自己万万不是对手,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卫凌羽精神稍缓,心想:“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我堂堂七尺男儿,何必寄人篱下,受人冷眼?况且我是道家弟子,如何住得这沙门庵堂?只好辜负了卫姑娘一片好心。”起身向妙音作揖称谢,快步出门。

    卫怜钗唤了他一声,见他不应,追出门去,边走边道:“文殊师利言:‘有娑竭罗龙王女,年始八岁,智慧利根,善知众生诸根行业,得陀罗尼,诸佛所说甚深秘藏,悉能受持。深入禅定,了达诸法,于刹那顷发菩提心,得不退转,辩才无碍。慈念众生、犹如赤子,功德具足,心念口演,微妙广大,慈悲仁让,志意和雅,能至菩提。’智积菩萨……”

    妙音闻声叹了口气,道:“只限三日。”

    卫怜钗见激得妙音松口,大喜,拽住卫凌羽,道:“还不快谢谢我师父?”

    卫凌羽心气起来,道:“卫姑娘,我以前未能如实奉告,我是道家信众,进不得庵堂。适才是情非得已,这下既了毒,便不能再待了。”

    卫怜钗道:“外面到处是通缉你的告示,你现在动用不得真气,倘再遇到了那妖道怎么办?”

    卫凌羽道:“如真给令尊大人拿住了,只好饶上一条性命便是。”嘴上说饶上一条性命,心里老大的不服气,心想如给官兵捉住了,定是要被带去见那狗官,到时候指不定饶上谁的性命。

    卫怜钗面露愧色,暗想:“原来他已知道我的身份了。”道:“你别置气。先缓好伤,我再想办法带你出城。”

    卫凌羽本想说“我还需要你带我出城么”,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吞回了肚里。他目下动不得真气,要逃出城去还真有些犯难。

    卫怜钗见他似有松动之意,续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便是在这庵堂待上三日,只要不改向道之心,又怎的了?”

    卫凌羽心想不错,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如给天一道人捉住,一刀砍杀了,枉送了自己一条小命,也不见得就是英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