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珠串

    12 珠串 (第3/3页)

    苏凌青:“……”笑容彻底消失。

    *

    平时季凡灵和傅应呈两个人吃饭,几乎不说什么话。

    季凡灵习惯在有饭吃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吃饱,而傅应呈则有点食不言寝不语的意思。

    苏凌青就不一样了,他一个人说了三个人的话,没必要谈工作,就挑些出差时有趣的事情来说,譬如他跟两个技术人员出去吃饭,因为看不懂菜单,瞎点了一通,等了半天,眼睁睁看着服务员送上了三瓶餐前酒和一束鲜花,要是傅应呈在就不会出这种事,好一个冷酷无情说回国就回国的男人……

    季凡灵心不在焉地听着,忍不住多看了傅应呈几眼。

    男人戴着细边的银框眼镜,吃饭时动作矜慢,斯文冷淡,不太理人。

    苏凌青说他喜欢那个碗,傅应呈说不喜欢,两个人总有一个在说谎。

    以傅应呈的性格,假如真的很喜欢那个碗,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可能,只有每次苏凌青来的时候,他才用那个碗吃饭,导致苏凌青以为自己送的礼物很受欢迎……

    季凡灵自信推理完毕,闷头吃饭。

    只不过耳侧垂下的头发有点恼人,屡次三番被她铲进嘴里。

    女孩忍无可忍地从口袋里摸出皮筋,绷在指尖,反手草草抓了把头发,束到脑后。

    苏凌青原本还在说着:“你不知道,傅应呈出去谈业务都不带翻译的,什么时候换我长这样的脑……”瞥见季凡灵的脸,脑子一懵,下意识吹了声口哨。

    响亮的一声。

    季凡灵:“?”

    说实话,刚见到季凡灵的时候,苏凌青心里有些失望。

    她身上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瘦瘦小小的姑娘,额发长得遮住了眼睛,套着又丑又旧的男式外套,没什么存在感,丢在人堆里都很难找回来。

    大概她真是亲戚朋友家的孩子,托傅应呈临时照顾,害他白来一趟。

    直到她把头发扎起来,露出完整的脸。

    ……

    让人瞬间眼前一亮。

    哇哦。

    长睫浅眸,眼尾冷淡狭长地垂着,唇线抿紧。

    苍白素净。

    像早冬玻璃窗上结出的冰晶,让人无端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控制饮食太过,女孩有些不健康的纤瘦,跟同龄人相比,骨量太轻,五官带着抹不开的稚气,还是一副尚未长成的模样。

    却足以让人忍不住遐想,再过一两年,等她彻底长开,会是怎样动人的模样。

    苏凌青还想说点什么,冷不丁注意到身边男人投来的冰冷目光。

    “我家又不是医院。”傅应呈睨着他,声线很冷:

    “——嘴有病就去治。”

    *

    晚饭后,季凡灵觉得苏凌青可能要跟傅应呈单独说点话,捋起袖子去厨房洗碗。

    苏凌青本来也没事找傅应呈,就是纯粹来八卦的,哪能俩大男人坐着让小姑娘干活,就去跟她抢。

    居然没抢过。

    季凡灵一副要干架的模式,抬了抬下巴:“说吧,是不是信不过我。”

    苏凌青:“……不是这个意思。”

    傅应呈淡淡看了他眼,示意他别抢,苏凌青对他俩的相处模式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傅应呈去阳台。

    路过客厅的时候,苏凌青又被那只兔子惊了一下。

    这么大!

    ……

    很难想象小姑娘得闹成什么样,傅应呈才松口让这只半点不符合他审美的兔子进家。

    阳台的温度比家里其他地方都低些,月光透过冰凉的窗,薄薄一层铺在大理石上。

    苏凌青抻着腿,坐在躺椅上,忍了又忍,还是开口:“我说你能不能带她去剪个头?”

    傅应呈无声瞥了他眼。

    “她这头发也太长了,应该打理一下,修个层次出来,而且这个衣服也……”

    “也给她换一套?倒不如四季的衣服都给她配齐,工作也不许她找,让她回去上学,吃住在我家,生活费我给,去哪我接送,等考上大学我她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傅应呈冷道。

    苏凌青:“……”

    苏凌青:“那确实是有点离谱,你又不是她亲爹。”

    况且我只是让你带她剪个头,后面那一长串特么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傅应呈不说话了,只立在窗前,看着远处楼宇间星星点点的灯火。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苏凌青问。

    沉默了半晌,傅应呈低声道:“没什么关系。”

    “扯呢吧你,没什么关系你能把人接家里住着?”苏凌青嗤笑。

    浓重的夜色像上涨的潮水,缓缓淹没傅应呈的眼:“……别问了。”

    苏凌青眨了眨眼,坐直了身体:“嗳,该不会生气了吧?我就好奇来看她一眼,不至于护得这么紧。”

    是不至于。

    只不过失而复得的东西,别人看一眼便觉得不安,本能地想要死死抓紧。

    无可压抑的烦躁。

    什么都想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烦躁。

    就像十年前的这个时候。

    女孩车祸失踪的新闻铺天盖地,班上议论纷纷,即便是晚自习,压低了嗓音的讨论也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看新闻了吗,季凡灵还没找到。”

    “都大半个月过去,肯定死了吧……她不是还有个男朋友在国际部,唱歌的那个程嘉礼?”

    “也不知道程嘉礼得多伤心。”

    “我前阵子看程嘉礼哭来着,好多女生安慰他。”

    ……

    少年坐在无数窃窃私语交织的班里,一贯挺拔的背脊被无形的重量,一点点压弯。

    她死了,有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哭。

    有人却只能安静地坐着,良久,才意识到笔尖洇出的黑色浓墨早已在纸上肆意漫开。

    ——像疯长的思念和痛楚。

    ……

    “没生气,我的问题。”傅应呈喉结动了动,将烟和火机抛给他。

    苏凌青弯眼笑了笑,叼着烟,拢着点火。

    “对了,我们几个德国菜实在吃吐了,你知道复兴路新开了家川腾府吗?”

    苏凌青吐出烟雾,找了个轻松的话题,“我在三楼定了个包间,明天晚上,傅总也出席呗?”

    “知道了。”傅应呈应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