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丞相,文人如斯(一)

    清冷丞相,文人如斯(一) (第2/3页)

在地上已经积厚了一层的雪上,眼眸抬起又不禁看向宛若无声带刺地不远处,

    “芝末姐姐,我保证我再也不拉着郡主做危险的事了。”

    她竖起自己的手指对着眼前的人发誓,

    芝末看着她神情严肃的承诺道,一双静谧如雪的眸子隐秘在稀稀落落飘洒而下的雪花之中,

    她甩手扔掉手中的雪球,两掌拍和地搓掉残余在手上的雪屑,声音冷淡地道,“你的保证在我这里不值任何信用。”

    绿竹,“……”

    “我只是出去半刻钟的功夫,你就带着郡主在雪泥地里淌着。主子大病初愈你自己撒欢撒到嘴角咧到脑后跟去了也就罢了,郡主的手跟着你都冻红了,你也不知道。”

    “你说我能信你几分?”

    “……”霎时知道自己理亏,被一字一句怼得无处辩驳的绿竹一时间无言以对,

    望着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的人,芝末面上仍旧秉持着一副淡淡的模样,她将眼落在站在跟前的绿竹身上,

    冷漠无情的开口,“绿竹,你知道,如果因你的这次玩乐导致主子再次染病,你会是什么后果?”

    闻言,绿竹霎时抬头与眼前的人对视,

    “你我这样的身份,能遇到郡主这样的主子已然是大幸。”说完,她眼神深长地看着绿竹好一会儿,

    “回去吧,剩下的时间由我来守着,明天我会跟郡主禀明让你去书室整理书籍。”

    浑身仿佛被浸泡在冷水里清醒过来的绿竹身体略微打了一个寒颤,她深深地望向一直作为长姐待她的芝末姐姐,随后点了点头,

    看着背过身逐渐远去的背影,芝末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清晨,因为昨天下过一夜雪的缘故,早晨的空气变得冷冽了几分,身体本就不怎么耐寒的时初对于这细微变化感受得最深,

    她抬手掖了掖搁在自己腿上的毯子,小幅度的往里面缩了缩,

    虽然动静小,但还是惊动了一直候在一旁伺候着的人,“郡主可是冷了?”

    见被后者察觉出,时初也没矫情,点了点头,回,“有点,可能是因为下过雪的缘故。”

    “那奴婢把火盆架过来吧。”说完,芝末转身便捯饬起来,不消片刻,屋子里便渐渐暖了起来,

    “说起来,这天突然下起雪来也是着实叫人稀奇。”

    因为在这之前从未见过雪景,所以蓦地下起来不亚于窥见六月飞雪带来的陡然惊喜,

    “可能是因为这个冬日比以往都要寒冷吧。”

    闻言,手持着一捧书卷的时初闻言,眼眸点点了,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说起来,绿竹已经去了书室整理书籍去了吧?”

    “去了。”芝末摆出茶点说道,“她昨日的行径确实不妥,这次罚她算是一次小戒。”

    “芝末。”时初忽然唤了一声,

    闻言,芝末微微一顿,她眼眸对上说道,“郡主可是有事?”

    只见,半倚着卧椅的时初神情温婉沉静地道,“芝末,我问一个问题,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是终身侍奉的主子,还是身份尊贵的郡主?”

    不懂为什么郡主会这样一问的芝末忍不住敛起眉说道,“您自然都是,对奴婢来说,你既是身份尊贵的郡主亦是奴衷心侍奉的主。”

    “但在绿竹的眼里我就是我。”此话一出,芝末的脸上不由得跟着微微一怔,

    时初接着说道,“我不是易碎的花瓶,芝末,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怎么好,你们跟在我的身边侍奉也是时常提着一个脑袋万分个小心,我知道摊上我这么个孱弱的主子对于你们这些做奴婢的来说是最为提心吊胆,或许哪天因为一次意外你们就会跟着我变得时间有限,我也曾经有过埋怨自己为什么生的这样孱弱,这样病榻,但是后来跟着你们相处下来,我发现自己已经活得很潇洒了,我想认真体验自己这拥有的一世人生,哪怕接触到的人或事都可能有限,我也想认真的去过。”

    闻言,芝末一时语噎,她又怎会不知道郡主其实过得并不比那些世家小姐嘴里恣意,自幼体弱的郡主既不能像世家女子那般组上几个玩得好的姐妹一起出湖游玩,也不能同普通少女一样去肆意拥抱一切新奇的东西和事物,在郡主这里,对她来说得到最多的嘱咐和可能就是“不可以”。

    这样想着,她不禁朝着面前半躺在塌上的人凝望过去,倏然在瞥见时初眉眼中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后,芝末脸上的神情不由一愣,

    有多久没看到郡主真心的笑过了,其实在昨晚刚走进来时她也隐约瞧见了郡主身上的不同,不过那会儿的她心思全在恼怒绿竹以及担忧郡主的身体状况上,根本就没去细想那到底是什么,

    这会儿她沉下心再去瞧,一下子便瞧出了不同,怎么去形容…呢……用最直观的感受来说,郡主的唇色常年都是极淡的,如果不点朱砂的话即使是身边的人瞧了都会忍不住心口泛疼,今日因为晚起,郡主唇上并未点上朱红,许是之前在冷风里吹过,即使是这会儿已经呆在暖烘烘的屋炉里有一会儿功夫了,唇色还是透着一股苍白无力,这么远远瞧过去给人的感觉就是缺少了那一丁点人的鲜活气,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吧,常常给人易碎感觉的郡主使得他们这些时刻伴在身边跟着伺候的人才会总这般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意就摔破了这精致的人儿,

    她嘴上唇瓣微不可查地抿起,伸手再次帮眼前眼角淡笑的人拢了拢盖在身上的柔软皮草,她缓了缓,面上微不可查的轻声说道,“郡主可是待在府里有些无聊了?”

    “有点吧……”时初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所以她直言不讳地说道,

    “那郡主需不需要奴婢再陪着您去廊先生那里再借些话本子回来给您解解闷?”

    闻言,时初想了想,点了下头,之前登记借来的的确都已经看得差不毫厘。

    见郡主起了兴趣,芝末紧跟着说道,“那等街上的雪清扫尽了奴婢便着人安排吧。”

    “可以,你看着安排就行。”知道因为昨夜下的那场大雪街道上积满了厚厚的雪花,马车不便通行,时初也欣然接受了晚一点的出行,

    看着眉眼温婉敛着几分浅浅笑意的郡主,芝末眼眸也渐渐沾染上几抹浅显的意味,她其实知道郡主是想出门去看看经过一夜雪的洗礼,古京都的街道都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一概都染白的雪色,还是白色中混杂着各色各样的浓重异彩,这些对常常被箍在园内的郡主来说一切都很新奇吧。

    等了几个时辰,已经过了半天时间的时初在芝末和荷兰的服侍下终于坐上了驶出府邸的马车,因为刚刚清扫干净,这会儿街道上还是透着雾茫茫的浅白,零零散散地看上去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纱,飘渺又宛如仙境,

    街道上,少不了的行人来来往往的穿行在中间道上,偶会飘洒下来的雪花似有似无落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宛若在谱写新的画卷,一笔一划深入人的眼帘,

    “郡主,小心。”

    此时,芝末候在马车旁和荷兰一人一边的扶着时初走下马车,看着面前被雪花侵占的牌匾,时初忽然有了一种隔世仰望,由心底涌现起一股陌生而又新奇的感觉,

    往常她出来也会来到这里,但是以往都是清一色的朽木雕塑,和浮满书卷气息的文字,徒地这么被雪遮盖住,一时间时初还真没反应过来,

    时初在门口顿了一会儿,片刻,她扶好自己的敞帽带着两人走了进去,这会儿的楼阁里正安排着一名说书先生坐在展台上湛湛地向着坐在台下的众人尾尾道说着叫人迷入其中的偏门故事,

    时初对这些偶尔会浮出几分兴趣,大概是今天心情极佳,她让来接见她的小二给她找了一个较为偏僻静的角落,随后带着芝末和荷兰在位置上坐下后,她也安静地跟着听起了这故事起来,

    这是一个传统的古代世界,没有莺莺绕绕,也没有战乱分伐,这是个百姓安居,朝野上下政治巩固的繁华昌盛时代,

    沈时初附身的这具身体,原名姓崔,取字时初,是一位实实在在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

    原主的模样生的无疑是极好的,当刚出满月在府邸为小郡主举办满月酒的时初母亲抱着小小的原主出来的那一刻,众人只觉得自己的眼眸一下子就被那团用锦缎紧簇包裹着的玲珑娇小人儿所吸引,娇软白皙的脸蛋上挂着两朵醉人的花朵瞬间便牢牢地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坊间曾相传,说是在满月酒未完时就已经有不少家都相约着要与崔家结下姻亲,每每如此崔父便笑意迎迎地拒说着,“还早。”

    原主的人生无疑是被满腔赤城的爱意所环绕的,周围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不自禁地将这如裹了软绵绵的蜜糖的小家伙揣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哄道,

    如果问,为何在这里的是沈时初,而不是崔时初,那么便要问下面这一位了。

    同说书先生讲的一样,故事的围绕总是围着一个人周围的事物所展开,而这个故事的主角便是张氏户部家的一名,名字叫做张明慧的庶女,

    俗套的剧情来讲,就是以这个庶女视角所展开的一系列波澜起伏的升级咖位的励志故事,严谨一点来讲就是论一个身份底层的人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坐享皇后宫的位置。

    如果单论起此人,或许大部分的人心里都会暗暗喟叹,无论是从身份,还是地位,这位被冠以故事主角之名的人在这满是鲜花盛开的京都城里只能堪称得上一句平庸二字,

    但……若说有着堪当主角长相的大任,倒也不是,一句清秀可人来形容此人已然足矣。

    若说,在这满城都是纸醉金迷奢华精绝的千金贵胄里,乍然放入这么一个如此泯然众人矣的人物,合该是被人轻易遗忘的存在,但天不知为何,她却总如那开枝的孔雀,屏屏惹诸多男子争抢执着,

    而执着着却又得不到,便会成为一个让身边人爱而不得的执念,

    对于一个生活在水生火热中饱受艰难的人来说,陡然窥见一抹光,而到最后却发现那一抹光不管你怎么努力都不会属于自己的时候,你会怎样?

    是幡然醒悟?是毁天灭地?亦或还是一个人孤寂的死去?

    总有人说善良这种东西无非就是在别人需要旁人怜悯的时候拿来博取同情的工具,明明怜悯得让人觉得虚假无比,但是在现实面前又不得不对示弱的人泛起同情,

    如果她当初稍微收敛起几分对次要角色的同情,相信也不会待在这里,

    “郡主,说书先生今天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倏然,耳边传来芝末略显沉静地声音,

    “什么?”

    “廊先生那边已经到了。”

    闻言,时初施然起身,“那走吧。”

    芝末口下的廊先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写书先生,同刚才楼下的说书一样,他所写的也与大部分写书先生大有不同,因为另辟蹊径又文笔新颖,所以格外受阅书人的喜欢,不过因为个别原因,并不广泛印书,所以若是想要看,便需到他居住的写书楼下来借书,

    还没等时初踏步走近,就听里面的人扶了袖子说道,“这位小姐又来我这了,这次又是想要借阅什么类型的书?”

    看着依旧一如往前瘫坐在案前,周边散落着杂乱的手稿的某位写书先生,时初眉眼弯弯笑了笑说道,

    “不知先生这可有新出的书?之前的几本我都阅的差不多了,有些乏味,想问先生要几本新颖的。”

    闻言,顶着一头并不怎么书生气的冠貌的廊先生抬眸瞥了对面人一眼,

    “如果是新颖的,那可是得加收小费。”

    时初闻言,对上笑道,“无妨,先生落笔辛劳自然加得。”

    说罢,示意荷兰上前,

    这边眼见对方毫不犹豫地将一袋子金银摆放在他的案前,廊先生抬眸深深地看了后者一眼后,往门边叫道,

    “鱼丸。”

    “先生。”

    “你去书室,把我两日前写好的放在第二格的书拿过来交于眼前的这位贵客。”

    “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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