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丞相,文人如斯(一)

    清冷丞相,文人如斯(一) (第3/3页)

    “这位贵客,您请稍候。”话落,小书童便转脚走进屋内往书室的方向走去,

    这边,廊先生又再次招呼剩下的一名书童,“眉安,你去给这位贵客沏一壶好茶。”

    “是。”

    看着眼前不断招呼着自己的廊先生,时初不禁眉眼弯弯,

    “廊先生几时爱上喝茶了?”

    被唤到的廊先生斜眼回道,“这是之前一位误送过来的,唤人退,退不回去,索性留下来用作招待,茶是好茶,稍后你可以尝尝。”

    闻言,时初脸上的笑意更开,

    等到茶水上了,那名叫做鱼丸的书童也刚好取书回来,

    拿到想要的书,时初便也开始打起了退堂的说辞,

    “既然书已经拿到,那我便不多打扰先生写书了。”

    话罢,朝着先生做了辑便带着芝末二人退了出去,

    马车内,时初拿着手上崭新的书面,用手抚平了它表面因为刚刚手拿着略微显现出来的褶皱,

    “郡主,咱们是直接回府还是……”

    “回吧。”拿到了东西,时初倒也没了继续出去逛的意思,

    闻言,芝末眼眸不动声色地瞥了主子手上的书一眼,随后掀开帘子将话意传达给前面赶车的马夫 ,

    随着车轱辘咕噜咕噜地响动起来,时初也难掩情绪的掀开书本的第一页,

    因为临近晚市,街上的喧嚣愈见繁华喧闹起来,人流渐渐多起来的街道促使宽大的马车也逐渐变得慢了下来,

    因为马车的晃动变得小了,有些略感不适的时初也渐渐舒缓了起来,她心中叹道,方才不该在车上看的。

    等到终于回了府邸,芝末荷兰二人就喜提病怏怏的主子一只,瞧着脸色变得苍白的郡主,荷兰眼中带忍的想着法给时初进行缓解,好在方法虽杂但是有用,虽然还是看上去苍白,但是不至于显得十分虚弱,

    兀自觉得自己是找罪受的某人,也开始躺在塌上渐渐开始阂上双眼,

    这时,时初蓦然睁开双眼说道,“说起来,这段时间我让你派出去盯的人如何了?”

    这会儿房屋里点燃的碳火烧得旺了,暖烘烘的温度扩散到整个房屋叫人也慢慢犯起了瞌睡,

    站在香塌旁的芝末闻言回道,“昨日,户部侍郎府邸里发生了一件事。”

    听她讲到这,瞧着她眼底的神色,时初对眸示意她说下去,

    后者会意,将事件前后娓娓道来,“昨日夜里子时,一亥时去街道打更的更夫,夜里忽然瞧见从户部府家的西苑突然晃起火光,便走近去看……”

    因为那时已是子时,由于当时的火光并不大,而且又临近半晚且又下着大雪,所以周遭能察觉到的人并不是很多………

    根据经事人讲述,那更夫也是怕自己看错,误了眼,便没有立即敲锣大喊,只远远先观望着,

    毕竟他认识的一个伙计,上次就因为同样的事给挑了进去,

    不过,他也怵,因为他深知万一要真是哪家大户人家不小心走水了,失了火,他没敲锣鸣响,到后面也是个进去吃牢底的主儿,

    毕竟住在这一代的大户不少!

    所以他游移不定半响后,还是揣了半分忐忑的心绪,打算悄声依进门去先探个究竟,

    在他将头身刚探出去半个圈,还没探个彻底的时候,他隐约瞧见从门缝里透出来一个个拿着火把的家丁,匆匆忙忙从他眼前疾走而过的道道身影,他左右翻看,见没虚掩,便推了门,沿着边走了进去,

    彼时正巧碰见了那位平时跟他混得很熟的那人,他赶忙上前拉住来人,小心连追问着发生了何事?

    与慌忙之中,许还没被谁叮嘱过,且加上又与更夫熟识,所以也不隐瞒,

    直说是府里遭遇了小贼,他们得令去追赶那贼人,却见那贼人径直进了府里二姨娘的小屋,

    后来在他们告知老爷完后,不知何故,明明跟着赶过来的老爷,带着一队人冲了进去,将正试图逃跑的贼人给抓住,可是等到了后面,老爷的面色却开始变得愈发难看了起来,

    那被拉着的家丁自然不知后面发生的事,毕竟当时的他已经被赶到了外面,自然不知这后面发生的事,

    直说那贼人被抓后,被张大老爷拉扯到了院子里,想要好好审讯一番,

    毕竟这事,事关他整个张府的名声,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那是要叫人看笑话的,

    所以张伟光想要趁着夜色,早早地就将面前这人给处理了。

    眼下只是急于问出背后主事的主儿,如若不然,他早将这色胆包天的玩意儿给剐了喂狗!

    起先那贼人还好狡辩了一阵儿,不过后来经过“好一阵”严刑拷打之后,他才强忍着浑身的痛意,血腥中混着泪水,一脸心虚的供出了这整件事的主事者,

    经他透露,说是自己是受了府里二姨娘的指使,在今日夜里,来这府上陷害府里的大小姐的。

    当时的张伟光一听,差点没直接就怒手摔了椅子,直剁了眼前这信口雌黄的登徒子!

    这谁人都知道这户部府的张家大小姐,半年前就与文府的大公子订下了一桩亲事,而且,这再过上一个月,就到了该出嫁的日子。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倘若真随了眼前这贼人的愿,给他张家添上这么莫须有且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出明日,他张家与文家的亲事就得作废!!

    这早前已经谈妥的亲事,吹不吹还暂且另说,这往后两家别说结亲交好,不势如水火,老死不往来就算不错!

    原本他撮合两家结为姻亲,就是看上了他们文家乃百年世家,对于即将官改的自己大有裨益,如果就家丑一事两家告吹,那这对于将自己官位和家族荣耻看得极重的张伟光来说,无异于是沉重一击,

    想到这,他望向面前的贼人,眼底的寒光已经逐渐实质化,恨不得立刻将这人从自己眼前摘去,

    不过,所幸,这意图作乱的贼人犯蠢,刚巧被去而复返的丫环小翠发现,

    倘若不是这贼人自知事情已然败露,心底正是一阵慌乱不已的时候,又见自己已经来不及堵住小翠的嘴,他这才在还没有进入大女儿的闺房的时候赶忙转身选择逃跑,不然真就往他计划里的发展,现如今该是何种场面他无法想象,

    在贼人慌不择路之下,或许是出于下意识地行为,他选都没选的就逃进了二姨娘房内,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能闹出一桩丑剧!

    在听着下面的人汇报说贼人已经抓住,彼时压在他胸腔里的那口气才总算是顺了出来,倘若真让那贼人奸计得逞,那他这户部府邸不光面子丢尽,就连里子都将被剐的丝毫不剩!

    随着贼人被抓,张伟光心里那块石头也随之缓缓落下,

    他领着人到了压着人的庭院,进来前他还额外嘱咐人将四周院内围住,在官场里他主管的就是人事这块,他深知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透露出来的那么阴险简单,所以他在来这的路上就开始深思起这整件事里的弯弯绕绕,

    按理说,他的府邸坐落的是京都里位于西南的一处深院官宅,周边又还有不少其他的官员府邸,这防范措施是肯定严谨,

    且不论在这十几个宅邸中辨认出他的府邸,就单论在如此紧张的防范下,倘若说没有内部人员替眼前这人指路开门,他如何能在假山卵石中找准大女儿的闺房在何处,

    看这贼人先前那三两下的假把式,张伟光就深知眼前这人断也不是一个精通武艺,可以随意翻墙而入且成功避过一众护卫,跳进他这高墙院落里来的,

    如此分析着,张伟光的心里也渐渐开始剔透了几分,

    彼时,随着经过严刑拷打吐露出事情原委的贼人招供,张伟光望向二姨娘的眼神,也渐渐开始渗透出几丝冰冷滔天的杀意,

    望着被两个粗使婆子不明不白压着走过来的人,张伟光默不作声的压着怒火靠坐在原地,

    果然,人心难测,平日里装得再像个温婉贤淑,性子温和的人,也难保她内里也是一样!

    地上,一路被两个粗使婆子压着带过来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二姨娘,顶着一双迷惑的眼睛看着自家老爷,看着周遭这混乱压抑的场景,以及身边跪趴着不知生死的男人,她不禁开口疑惑地问道,

    “老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因为她也是在被那贼人供出来后,被张伟光气急败坏拉拽过来的,所以到现在也不知府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张伟光却不知她想,

    他听见她都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了,竟还妄想着狡辩,心里更是冷了几分,

    他手指着这蠢妇,嘴里咬牙切齿道,“你竟还有脸问发生了何事?”

    一旁搀着自己女儿,一起赶到这来的崔氏,快速低头看了她一眼,转瞬她的眉眼神情间便涂上了惊讶与伤心,

    只见她端手抚了抚自己身旁站着的大女儿,眉目哀戚,半响转眉向着她愤慨指控道,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二妹妹,你怎可做出此等之事,我……我自问素来对你们母女关心和善,就连三姑娘,我也是想着让你也享享绕膝之福,遂亲自求到老爷和老太太面前,允了将三姑娘直接养在二妹妹你的厢房里。”

    “可如今,不成想二妹妹竟是这般回报我的,二妹妹此番行径……着实是叫人心寒,你这般叫我,叫敏儿……叫我们整个张府以何颜面去面对那文府的贵老夫人,叫敏儿往后如何在文府自处?”她说着,似乎有些泣不成声,她拉拉大女儿的手,脸上悲恸万分,

    低唔的埋首抽泣了几声,半响,她看着只一味静静依着她的大女儿,刚止住的泪又不禁流了下来,

    她吸了一口气又道,“妹妹莫真是气不过,我前些日子里替妹妹婉拒了那刘家来给二姑娘的提亲,也断不可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同为人母,我作为三丫头的嫡亲母亲,自然也想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断不会就这样胡乱葬送她的一辈子。”

    徐徐这么说完,她连着又是一声失望低泣,眉眼间浮出几分

    淡淡的忧伤愁容,

    地上,三姨娘闻此一言,心中不禁暗自悱道,她就是料想到她不会这般好心!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张氏家的嫡亲主母——崔氏,

    身为整个大家里的当家主母,她授权分辖掌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资金事务,

    在张伟光印象里,身为当家主母,崔氏从来都是将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处理的井井有条,从不为他增添任何额外烦琐沉重的家庭重务,

    说起来,平日里她的穿着也都俱是极为讲究的,既不会失了贤妻良母的慧德,也不会减低自己当家主母半分威武派气,

    可是,如今张伟光再看向自己昔日印象里温婉贤淑的妻子,此时的她,哪还有往日的威严端庄,与训诫下人的凌厉直断,

    如今的她,恍若骤然脱下那层称作当家主母的坚硬外壳,漏出里面柔软的软肉,只化身成为一个只一心护着自己女儿的娇弱女子,彼时,她的眼角还残留着几滴欲落未落的晶莹泪珠,风韵犹存的脸颊上含着晶莹似珠的泪珠,隐隐间透着几分为女儿丝丝疼惜的委屈,

    张伟光眼光微微停顿,看着不同以往的自己的妻子,倏然恍惚,

    骤然之间,似乎回忆起了某个晨初的时光,似乎也有那么一个倔强隐忍的少女,弯身抱膝蹲在角落里,

    初阳下,隐在手背下传来的是细小而微弱的抽泣声,而倒在她面前的,则是一个刚得却已经被摔碎成数片的瓷器娃娃,

    此时见她一脸疼惜的半拉着她的大女儿,面上一片悲伤眉头紧皱的模样,想起与她结亲这许多年相处的点滴事,

    张伟光心底里,不禁再一次心疼起眼前这个娇弱柔软的女人来,

    情绪到达大脑,下一秒他便迈开大步,伸出大掌搀扶搂过她纤细似柳的肩头,

    等他再看到被摔在地上瘫坐着的二姨娘时,他脸色急转,神色慢慢黑沉下来,冷意极速骤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