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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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升官快。”严局长深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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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大泉在柳洋车务段,做了一年多的书记。原先任命的书记,在病重住院一年后,奇迹般地康复痊愈了,俩人就都官复原职。他又回到集体企业处,这一个来回,他对领导的用人思路,好像有点醒悟,对这官位也看淡了许多。回到古都没几天,听说邛福来病了,在原铁路局中心医院治疗。职工医院划归地方管理后,千丝万缕的关系,职工还只能在这家医院就医,其他医院都走不了报销手续。他把手头的急活处理完,就约了就近的同学,去医院看望邛福来。

    邛福来所在的职工技校不再招生,改成培训基地后,工作调到铁路局党校。按说他一路走来的岗位,公款吃喝的机会不是很多,不知道咋地,忽然就患上糖尿病。而且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中后期,甚至出现了并发症迹象。局党校从两地三处,经过两年多整合,到古都新校址的时候,他开始了以治疗养病为主的生活状态。这次住院,都开始做血液透析,说明病情的演变,已经影响到了肾功能。

    楚大泉几个走进医院,找到邛福来的床位,他爱人正一脸愁容守在身旁。说是刚做了一次透析,隔天再做两次,医生说会有大的缓解,然后计划回去继续做。这边离家远不方便,反正这个慢性病,也治不好,回去慢慢将息吧。几个人很细小的声音,还是把身体虚弱的邛福来闹醒了,他揉揉眼睛,缓慢地坐起身,斜靠在卷成卷的棉被上,声音有点低沉地说:“不好意思,都过来一会了吧。刚才我俩还在说话呢,一会就困的眯了过去,身体确实不中用了。”“这才多久不见,你的身体咋就垮成这样。”“其实,瘦了很久了,一直没在意,也没感觉太累,还想着瘦下来正好。等感觉不舒服了,到医院一检查,说已经很严重了,现在这视力都下降多了。”说话间,他爱人递过去刚湿润好的毛巾,让他擦把脸,然后说:“你们同学聊,我出去转会。”邛福来对他爱人说:“一会回来,顺便买捆卫生纸。”接着跟几位同学聊了起来。窗外的阳光,正是明媚的四月天,茂绿的树叶伸着脖颈似地,努力向上生长着。整整一个下午,病房的气氛比较缓和,几个人聊到了学生时代的趣事,聊到了工作后的经历,聊到了家庭和孩子……又从他的病情,聊到了饮食习惯,聊到了康复的历程,聊到了心态的调整。

    同去的同学里,也有曾经生病住院治疗过的人,虽然知道这不是健康人呆的地方,精神气不足的病友,到处都是药味的气息,还有一些例行公务的白大褂医生,整个让人感觉到,是一种消沉与未知的等待。看见他不胜疲倦的双眼,已经肿胀起来的手背,听着他对健康状况的叙述,同学们的表情,尽量控制得自然些,但心情都快降到了冰点。不自觉地,把医院,病痛,死亡,这些词联系了起来。

    人的一生,如同部机器,从出厂到报废,其实过程并不是很长。过去是六十花甲,现在是耄耋之年,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正视周围,四五十岁仓促驾鹤西去的人,并不是个别现象。人的生命,有时候万分的顽强,顽强的叫人难以想象。但有的时候,却非常的脆弱,脆弱的轻易就被折断,叫人来不及提防。

    忙忙碌碌中,大家在丝毫没有觉察到的时候,同学们的人生历程,都走过了中点。学校毕业近三十年,同学们的年龄,多数都跨过了五十岁的门槛,步入知命的年轮。在一起的,经常见面,喝酒聚餐。不在一起的,虽说见面不多,但时常也有工作和生活的信息,还以为身体都是钢铁战士一般。曾经引为骄傲的“一个都不少”,眼看着,突然间,就好像有一丝不祥的阴云,从遥远的地方,朝大家飘过来。

    晚上吃饭,邛福来滴酒没沾,也很少夹菜。大家的情绪多少受到影响,都没了喝酒的胃口,五个人勉强喝了一瓶白酒,好像从这里,就立马注重各自的身体健康来。邛福来倒显得自然的多,很平静的看着大家碰杯,时不时地寻问其他同学的情况。还再三表示歉意,说他的身体已经是不争气了,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就别耽误工作再去看他云云。大家就劝他,工作还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没了生活质量,工作还有啥意义。话题由个体的健康,不自觉地转到了国家肌体的健康上来,现在这风气,人面前喊着高调的领导,没几个屁股是干净的,双手是廉洁的。网上有句流行的玩笑话,说是现在这处级以上的干部,挨个革职查办,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撸一个的话,肯定有漏网的。说明现在的干部,贪财好色等,已经成了普遍现象。建国初期,对刘青山张子善的果断严惩,祖国大地风清气正了二十多年。改革开放后,法制建设没有跟上来,官商勾结,胡作非为,有的形成了水泼不进油渗不入的利益共同体。村霸路霸等各种各样的恶霸,都具备了黑社会性质。

    饭后回去的路上,大家刚在酒桌上的激愤情绪,都归于平静。灯火阑珊处,看见邛福来的背影,心里都清楚,他以后天天要面对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生命的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