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针 盲绣
第一三二针 盲绣 (第2/3页)
遭若是咱们两家出线,那就是广绣大获全胜,潮绣全军覆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陈老夫人隐隐感到不安,只是她广茂源对潮康祥的忌惮深邃,能见对方吃瘪其实也是暗中乐意的,一时便没作进一步的反应,只是哼了一声。
“好,好!”黄谋怒道:“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人心险恶!陈老夫人,你若不给在下一个交代,小心黄谋马上翻脸!”
陈老夫人为稳住大局,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我两家这一轮均做索子,将这一门做绝了,可否?”
黄谋心中微一盘算,不悦道:“那也来不及了!这两轮一完,我庄无法避免赤脚。”
陈老夫人道:“莫庄主铁了心要做的事,老身也无计可施。”
黄谋大为不满,却也无奈,只能赶绣三索、茂源那边赶制六索,这一轮凰浦什么牌也赶不出来,只能灭牌。
到了第七轮,泰奇又绣二索,此时索子已出其八,他这张二索虽小却是绝章了,轻轻松松地就上了桌。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三轮了,茂源拿着一手的大牌,必要力保正本的,如此则康祥必败无疑。
第八炷香才燃尽时,莫庄主笑道:“接下来就看老夫人的了。”笑吟吟打出了一张二文钱——他手里还握有万字牌,却是半点机会也不给康祥的,而文钱门最大的牌在茂源手里。
铜锣响起,就在众人等着凰浦自己灭牌之际,忽听一个虚弱的声音轻轻道:“成了……”竟从白布之下送出一绣,林小云接过后手抬不起来,李绣奴赶紧接过,递了上去。
林叔夜将绣展开,沉声道:“尊空文!”
全场哗的一声,陈老夫人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这几轮斗下来,许多人都忘了那个在一边默默盲绣着的高眉娘!可万不料她不声不响,竟是在那里憋着这样的大招!一招下来就截了茂源的胡!
杨燕武在场外大叫:“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验绣!验绣!”
梁晋便叫了暂停,这一声暂停下来,所有绣师都必须停手。
梁太元道:“高氏乃我粤绣宗师,验宗师之绣,有折辱之嫌!”
杨燕武叫道:“之前不验,是因为大伙儿都是公开刺绣,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但现在这个姓高的却是暗中操弄,谁知道她在桌布底下做什么!”
秦德威挥手:“也有道理,验吧。”
那幅“尊空文”便被传到了城墙上,先将绣反过来,原来这一批空白绣地的背面,每一幅都做了两个记号,第一个记号由梁太元标识,做完之后打乱顺序,交给秦德威手下登记,之后将记号掩住再交给徐博古,由徐博古做第二个记号,复交给秦德威的手下登记——如此任一幅空白绣地的记号都是独一无二,无法提前预测,连做记号的梁、徐二人都无法全知。要等秦德威的干儿子拿了登记本验明后道:“绣地无误。”
秦德威道:“那就验验牌绣。”
梁太元接过,先递给徐博古,徐博古伸手一摸,叹道:“好绣!好绣!高师傅是闭着眼睛绣的?怎能如此!啊!不对,不对!”
杨燕武忙大喜问:“哪里不对!”
徐博古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脸喜色变成一脸猪肝恼:“这针线走得如此沉着冷静……摸这针线,真如同无人处听高山流水、深夜里观九天星河,若不是闭上了眼睛、心中全无挂碍,这境界如何绣得出来!”
梁太元再次接过,看了后也是赞叹:“此牌绣无论针线还是构图,都是完美无缺!高师傅的盲绣能做到这个地步,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只有梁惠师幽幽望了过去,冷冷道:“原来你还留了这一手!”
高眉娘垂下眼睑,不应亦不答。
其实她当初教学时她并未留手,这手“盲绣”是她在深圳时练成的。那几年她身处极度艰难之中,夜里常常失眠,她是个绣痴,极度孤独状态下要去打发这漫漫长夜,自然而然便去刺绣,正如学诗的人会去磨句、学书的人会去练字一般。
只是一来灯油于当时的她来说不便宜,二来灯下刺绣伤眼,长期如此乃是大忌,高眉娘又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不是要赶工,便摸黑绣了起来,久而久之,竟在无意中练成了“盲绣”,因是分别之后才练成,所以无论是梁惠师、黄娘还是陈子艳,都不曾获传。
高眉娘对刺绣针线本来就有超乎寻常的触感,这盲绣练成之后,一旦全神贯注起来,刺绣的质量与速度都直追开眼之时,甚至因暗黑之中心境极静,其针线更别有一番难以言传的韵味,当然也跟双手绣一样,如果要全力施展太耗心神,因此平常并不使用。
经过鉴准之后,这幅绣便无疑议,而这张牌便是有效的!
“尊空文”上桌之后,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凰浦这里,聚焦在了高眉娘身上。
暂停了的斗绣重新开始后,高眉娘再次闭上眼睛,双手伸入桌布之下,没人看得见她在里面是怎么运针的,却都,暗中看到了。
莫庄主叫道:“快点!大家快点!不要再让他得手了!”
黄谋冷笑:“现在知道着急了?然而还着什么急!大牌都已经绣出来了,还着个鸟急!”
莫庄主一听,转忧为喜道:“也对,也对!”随即笑道:“就算接下来,那又如何!他已经连输了四轮,便是这一局让他翻盘,他仍然输定了!”
众人一听,都觉有理,闲家这边便都松了一口气。
陈子艳冷冷道:“也是难为她了,为争这口气闭着眼睛绣,积了八炷香才绣出这张牌来,可惜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恨姓莫的自私自利临场乱局,否则的话,上一轮我们出了尊万万,她苦心积虑绣出的这张牌也是废牌了!”
梁惠师忽然嗤的一笑:“谁知道她在布底下做什么呢,说不定还有别的牌没拿出来呢。”
陈子艳愕然,就见梁惠师抬头朝黄谋看去,两人目光一接,同时冷笑,陈子艳暗觉不妙,只是以她的智谋水准,实在看不透这里面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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