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

    幼儿园 (第2/3页)

有带我走!”

    孩子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阴风一样吹过。

    潘伊哆嗦了一下说:“你为什么要割腕?”

    孩子说:“我看我妈妈割过。我问妈妈,为什么要割,妈妈说,割了就快乐了。我想快乐,我真的想快乐。”

    潘伊被这个孩子打动了。

    孩子又说:“你像我妈妈,你长得很像我妈妈,你能够带我走吗?他们要毁了我!”

    潘伊说:“我怎么会像你妈妈呢?是谁要毁了你呢?”

    孩子说:“你真的很像我妈妈,真的!是他们,他们……”

    孩子的泪水流了下来。

    潘伊此时的感觉十分复杂。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孩子轻飘飘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流血的那只手拉起了潘伊的手。孩子的手十分冰冷。潘伊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她没有了恐惧,只有巨大的忧伤。她的手任孩子拉着,孩子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朝大门外面走去。孩子拉着潘伊的手,穿过那条阴森的小巷,走向寂寞的午夜的大街……孩子把潘伊带到了一个偏僻而杂乱的地方。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旧城改造的工地。原来这里是一片老居民区,现在被拆得乱七八糟。孩子把潘伊带到了一个拆了一半的老阁楼上。孩子的哭声飘了起来。潘伊听到了孩子哀求的声音:“妈妈,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妈妈,带我离开……”

    潘伊发现孩子突然不见了。

    她大声说:“孩子,你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那面残墙上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我在这里——”

    潘伊吓坏了,赶紧给朱红打电话。

    是的,在那残墙上发现了一具孩子的尸体,尸体已经干了。是有人把孩子的尸体砌进了墙里。孩子的尸体被火化了,潘伊把他的骨灰存在了殡仪馆里。她想自己以后会经常去看这个孩子的,可她不再希望看到孩子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个晚上,潘伊的确在梦中梦见了孩子,还有他的母亲。他的母亲用刀片割着自己的手腕,孩子站在母亲面前,问她:“妈妈,你割腕真的很快乐吗?”他母亲流着泪说:“真的很快乐!”母亲自己割完,就把孩子的手腕也割开了。母亲看着孩子的血流干后,就包起了自己的手腕。她把孩子砌进了阁楼的墙里……

    心裂

    潘伊起了个大早,她来到天井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潘伊有意无意地往天井里瞟了一眼。那株巨大的滴水观音还是老样子,几片叶子在微风中动了动,叶尖上落下几滴水珠。潘伊突然想起了那个割腕的孩子,自从把他的骨灰放在殡仪馆后那个孩子就没有再出现了。可是,潘伊总觉得那孩子还在这座古宅里。

    潘伊觉得肚子有点饿,就不再想那个割腕的孩子了。她来到大门边,打开大门,准备到巷子外面的街边吃早点。可她刚刚打开古井巷幼儿园的大门,一阵冷风就迎面扑来。潘伊浑身一激灵,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脸色苍白,眼睛血红,她对潘伊说:“你就是新来的幼儿园老师潘伊?”

    潘伊点了点头:“你是谁?”

    女人冷笑了一声说:“我是谁?嘿嘿,我是谁重要吗?”

    潘伊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和自己十分相似。难道自己眼睛花了,根据自己的影像虚拟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潘伊揉了揉眼睛,定睛看着门口的女人。的确,这个女人真实地站在那里,还带着一种冷意。这个酷似自己的女人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一缕朝阳从巷子口照射了进来。潘伊感觉到了温暖。她偏脸朝巷子口望去,觉得阳光是那么的亲切,等她转过脸来看这个站在门口的女人时,发现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奇怪了,巷子里静悄悄的,如果没有金色的朝阳,一定十分阴冷。潘伊似乎忘记了肚子的饥饿。她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那金色的朝阳,直到李姨的出现。

    今天,李姨是第一个来到幼儿园的人。

    李姨从巷子口的阳光中走来,在潘伊的眼里变得虚幻,直到她走到潘伊的面前,对潘伊笑着说了声:“潘老师,早上好!”潘伊才觉得李姨真实起来。李姨的到来,让潘伊心安了些,就她一个人的古井巷幼儿园,让她十分的寂寞,况且还发生过割腕孩子的事情。她想对李姨说刚才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的事情,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不一会儿,李姨就进门去了,她一进门就开始打扫卫生。潘伊更加和她说不上话了。李姨的话本来就不多,也很少和老师们谈什么。

    尽管李姨见到潘伊时面露笑容,但是,潘伊还是看出来了李姨眼睛里的那一缕阴霾。

    李姨有什么心事?

    中午吃饭时,潘伊把早上开门时看到的那个和自己相似的女人的事情告诉了朱红。朱红边听潘伊的话,边说中午的菜太咸,简直没有办法吃!潘伊讲完后,朱红睁大了眼睛:“不会吧,那一定是你的幻觉!”潘伊也觉得奇怪。也许朱红说的真的没错,是因为自己早上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所以产生了幻觉,也许她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影像。朱红不一会儿又说开了:“怎么回事呀,这菜咸得根本就没法吃了,李姨怎么搞的!”

    李姨这时从厨房里伸出了头,怪异地朝朱红这边望过来。

    坐在朱红对面的杨蓝冷冷地看了朱红一眼。

    张园长听了朱红的话,说:“李姨也够辛苦的,偶尔菜咸点也是正常的。如果你觉得咸就多喝点水吧。”张园长说归说,吃完饭,她还是把李姨叫到了自己办公室,对她说:“李姨,你怎么搞的,中午的菜做得那么咸?我们大人不要紧,孩子们吃了口渴多难受!以后要注意点!你没有听人说吗,说你是我亲戚,让你在幼儿园上班是照顾你!”

    李姨站在张园长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张园长看不清楚她眼中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自从潘伊来了之后,李姨每天走得都比较早,因为她不用留下来锁门了。今天也一样。孩子们被家长们接走后,老师们也陆续回家了。张园长走时问潘伊:“潘老师,我先走了,没有什么困难吧?”潘伊笑笑:“谢谢张园长,我没有困难。你回去吧!”张园长说:“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说呀!”潘伊说:“一定的,张园长。”

    张园长走后,古井巷幼儿园就剩下潘伊和朱红了。朱红只要没有什么事情,就喜欢留下来陪潘伊。朱红等张园长离开,然后说:“张园长就是嘴巴甜,说的比唱的好听,实际上嘛——”

    潘伊说:“朱红,不要这样说张园长,她已经对我够照顾了!”

    黑夜对潘伊来说是难熬的。朱红被她男朋友宋清波接走后,潘伊就陷入了寂寞之中。她不是很喜欢看电视。回到房间里,她反锁好房间门后,突然想上网,可幼儿园里就张园长办公室有一台电脑。她不好意思过去,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就坐在床上看一本书。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潘伊合上书本,叹了口气。此时,她真希望那个割腕的孩子出现,能够和他交谈也可以消遣这难熬的寂寞呀。

    就在这时,潘伊的手机响了一下,是谁在深夜里给她发来信息?

    潘伊早上起床后,来到天井边,照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潘伊的目光落到天井里,那株巨大的滴水观音还是老样子,几片叶子在微风中动了动,叶尖上落下几滴水珠。潘伊没有多想什么,她来到了大门边上。

    她迟疑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打开这扇古旧的大门。

    自从这座宅子建造起来到如今,有多少人在清晨开过这扇门?

    潘伊的脑海里出现一个问题:有多少人在清晨开这扇门的时候,会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一个脸色苍白眼睛血红的女人?

    潘伊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门外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整条巷子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

    这个早晨没有阳光,阴天。

    潘伊看着李姨从阴冷的晨光中走来,她的脸是灰色的。

    李姨看到潘伊,脸上挤出了笑意:“潘老师,早上好!”

    潘伊也笑笑:“李姨早上好。”

    李姨走过潘伊面前时,潘伊叫住了她:“李姨,等等。”

    李姨满脸疑惑:“有事?”

    潘伊用手指了指李姨的脖子:“李姨,这是怎么啦?”

    李姨的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被谁掐过。李姨赶紧转过头,说了声:“没什么,没什么!”然后匆匆进了宅子,干活去了。这一天,李姨的脖子都被一条毛巾围着。别人没有看到她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潘伊也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朱红。她觉得李姨有什么难言之隐。

    奇怪的是,潘伊今天看到朱红,脸就会莫名其妙地发烫,还会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手机信息。朱红十分敏感,她发现了潘伊微妙的变化,她对潘伊笑了笑说:“潘伊,你好像心怀鬼胎?”

    潘伊的脸越来越烫,她说:“你才心怀鬼胎呢!”

    朱红说:“好了好了,和你闹着玩的。对了,有什么心事的话千万不要闷在肚里,和我说。说出来就痛快了!”

    潘伊点了点头:“明白。”

    她们说话时,杨蓝冷冷地看着她们。

    潘伊说:“杨蓝怎么总是冷冰冰地对我?”

    朱红说:“甭理她,她对谁都一样。”

    潘伊不说话了。

    这个中午,李姨做的菜还是很咸。朱红吃了开始骂了:“怎么搞的,想咸死我们呀?”杨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她。潘伊也没有说话。这时,那个叫王波的小朋友突然叫了一声,把装着饭菜的盘子扔在了地上。饭菜撒了一地。杨蓝站起来,厉声对王波说:“王波,你干什么!”

    王波突然哭了。

    孩子的哭是最好的武器。

    朱红看到王波哭了,赶紧走过去,哄着他说:“乖,波波乖,有什么事情和老师说。老师帮你。”

    王波不哭了,他说:“渴!”

    朱红说:“李姨这两天怎么搞的呀,菜放那么多盐干什么?难道真的想咸死我们,连孩子也不放过。”

    张园长说:“朱老师,你别说了,快给孩子喝水。”

    有好几个小朋友也在喊着:“渴!”

    这时,李姨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的眼睛十分的迷茫。她来到王波扔掉盘子的地方,蹲了下来,颤抖地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饭菜塞到嘴巴里,她的嘴巴张得很大,饭菜在她的嘴巴里被慢慢地咀嚼着,然后咽下去,食物滑过她喉管的声音那么的清晰,在场的人似乎都听到了。她把饭菜吞下去后喃喃地说:“咸吗?咸吗?我怎么感觉不出咸淡了呢?”接着,她又抓起了一把地上的饭菜,塞进了嘴巴里……

    这个晚上朱红没有留下来陪潘伊。朱红一下班就和潘伊告别,兴冲冲地走了。一定有什么好事在等着她。

    潘伊看着朱红离去,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种不安。

    潘伊在寂寞中走出了古井巷幼儿园的大门。她穿过冷清的古井巷时,鬼使神差地在古井的旁边停了下来,往幽深的古井里看了一眼。她仿佛听到古井里有什么声音,她浑身一激灵,慌忙离开了。走出古井巷,她好像从幻景回到了现实之中,大街上的车水马龙让她的心有了活力。

    潘伊找了家咖啡馆坐下来,叫了杯咖啡,边喝边听着那首著名的歌曲《卡萨布兰卡》。听着这样的歌,潘伊有些痴迷。她的手机响了几下,潘伊知道那是信息,她也知道是谁发来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尤其是男人。

    晚上12点13分,潘伊才离开那家咖啡馆。

    进入古井巷后,潘伊想起了那个和自己相像的女人,也想起了古井里传来的古怪声音。她心里有些恐惧。在小巷昏暗的灯光中,她加快了脚步。整个小巷里充满了潘伊的脚步声,潘伊被自己的脚步声追赶着跑。她打开幼儿园大门时,老宅里扑出一股凉风。潘伊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这座老宅就是一座坟墓,她就在这座墓里活着。

    手机又响了一下,她的心跳了一下。

    奇怪的是,潘伊在这个夜里突然想起了李姨。李姨一把一把地把地上的饭菜往嘴巴里填的样子让她十分绝望……还有李姨脖子上的那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

    又一个清晨,潘伊起床后,还是来到天井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潘伊有意无意地往天井里瞟了一眼。那株巨大的滴水观音在浓雾中,青青的叶子在微风中若隐若现。潘伊看不清叶尖上有没有落下水珠。潘伊抬头望了望天井上面。她看不到那一方天,看到的只是浓浓的雾。

    潘伊仿佛听到门口有人在叫她。

    她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呢,有谁会在大门口叫她?

    潘伊来到了大门边,那叫她的声音消失了。她想透过门缝看看门外究竟是谁,可她看到的还是浓浓的雾,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潘伊对着门外说:“谁在叫我?”

    没有人回答她。

    潘伊想,现在是白天了,就是开门,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再过一会儿,上班的人和孩子们就会陆续地来了。想到这里,潘伊打开了大们,她看到一个黑影在浓雾中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潘伊问了声:“谁!?”

    没有人回答她,她被浓浓的大雾包裹着,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潘伊一直在浓雾中站着,感觉到寒冷却无动于衷。

    她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眼前奇怪地出现这样一个情景:一颗心裂成了几瓣!

    她希望在这个充满浓雾的早晨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李姨。这种想法莫名其妙而又那么的真实。可她第一个看到的是张园长,然后是杨蓝,然后是朱红……她在这个充满浓雾的早晨没有看到李姨。

    李姨一直没有出现。

    这让张园长十分着急,李姨没有来,中午饭怎么办?她打电话到李姨家里,一直没有人接。她不在家,她那没有工作的儿子难道也不在?实在没有办法了,张园长只好叫了外卖。

    浓雾是在中午的时候散去的,潘伊感觉到有许多声音被浓雾带走了,包括那心裂的声音。

    奇怪的是,中午吃饭时,大家都觉得外卖送来的菜里没有放盐。朱红第一个嚷嚷:“简直是见鬼了,这几天怎么啦,要么咸得要死,要么没放盐,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家都停住了不再吃饭,看着朱红愤愤地嚷嚷。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朱红,仿佛朱红是个怪物。潘伊也看着朱红,想起了夜里给她发信息的那个人,潘伊有点心神不宁。就在这时,有一个人默默地站了起来,朝大门口走去。阳光在天空中若隐若现。那个独自走出门的人就是王波。潘伊注意到了他,不一会儿,大家的目光都往门口望去,因为他们都听到了王波童稚的声音:“井里面有个人!”

    潘伊第一个跑了出去。

    然后大家相继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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