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列车上讲的三个辛酸故事

    第七章 列车上讲的三个辛酸故事 (第2/3页)

咽地说:“开心,妈妈每时每刻都想着你,快回来吧,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做你最喜欢吃的蛤蜊炖蛋。”

    孩子说:“妈妈,你怎么不和爸爸一起来,我也好想你——”

    刘志高长长地叹了口气,压在心中三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仿佛听见了被压迫了三年的心脏自由自在地放松的声音。

    孩子的养母站在一边,仿佛是个多余的人,这个养育了孩子三年之久的女人,也流下了泪水,那泪水不知道是辛酸,还是感动。

    ……

    3

    朱文远讲完刘志高的寻子故事,李妙已经用光了一小包纸巾了,每次讲到泪点,她的泪水就会滑落。朱文远讲到动情处,眼睛里也闪动着泪光。张森还趴在那里沉睡,在朱文远讲述的时候,他轻微的呼噜声有时会停止,过不了多久又会响起。张森也许是真睡,也许是假睡,真睡还是假睡,朱文远都理解他。如果是真睡,那他的确是太累了,一年到头也睡不上几个好觉;如果是假睡,那他是怕听到这些事情,触动内心最柔软的那个部分,增加思念女儿的痛苦。

    列车向前疾驶,缩短着到目的地的距离。

    李妙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田园和山峦,内心平静不了。

    无论是朱文远讲的关于刘志高的故事,还是她要追捕的钟秀珍,抑或是躺在病床上渴望见上她一面的父亲……李妙的内心此刻就像是一口翻滚着开水的锅。

    刘志高的故事让她流泪,以美好的结局收场,十分励志。

    钟秀珍是李妙的一块心病,她曾经两次在李妙手中漏网,不抓住她,李妙愧对自己的职业,愧对那些无辜的被拐孩童。想起钟秀珍,仇恨之火就会在她体内燃烧,不光是钟秀珍,所有人贩子都是她的仇人,钟秀珍是他们中间的一个代表人物。这次贵州之行能否抓住钟秀珍,她心里没底,这也是她内心烦躁不安的原因。

    关于父亲,她心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头绪,每当母亲的话突然萦绕在她耳边,她就想张开嘴巴狂叫。李妙暂且尽量不去想父亲的事情,一切等这次贵州之行完结之后再考虑。李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避免陷入父亲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

    她微微叹了口气。

    朱文远递过来一个苹果,笑着说:“吃吧。”

    李妙说:“谢谢,我不喜欢吃水果。”

    朱文远说:“水果是好东西,一定要吃的,特别是你们这样的年轻女孩,水果会让你们更加美丽。吃吧,挺甜的。”

    盛情难却,李妙接过了那个红苹果,咬了一小口,说:“还真挺甜的。”

    朱文远说:“其实我也不喜欢吃水果,这是彭琼上车前给我的,既然带上车了,总归要吃掉,否则浪费了。”

    李妙笑了笑,说:“是怕辜负了彭女士的一片心意吧。”

    朱文远说:“也可以这么说。”

    他们说着话,话题很快又回到了被拐儿童的身上,这是他们说不完,也无法回避的话题。

    朱文远说:“为什么很多人在孩子被拐后不报案呢?我真是想不通。”

    李妙说:“不报案的大都是农村孩子的家长,我想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对警方不信任,因为这类案件的复杂性造成破案效率比较低,他们认为警方根本就破不了案,或者不去破案;还有一个方面,是我们宣传不够,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有报案这一说,这在偏远的山村比较普遍。”

    朱文远说:“被拐孩子的家长不报案,在打拐工作中,就会有很多问题无法解决,比如解救后的孩子找不到亲生父母,给孩子造成二次伤害。”

    李妙说:“这个问题相当严重,很多孩子找不到亲生母亲,最后就被送进了孤儿院。然而又有个别孤儿院把孩子卖掉,甚至卖到国外。所以,我们希望所有被拐孩子的家长都能到当地警方报案,然后抽血储存起来,日后找到孩子,就算孩子长大,音容笑貌有所改变,做下DNA的比较,就可以找到父母了。”

    朱文远说:“有解救后找不到父母的案例吗?”

    李妙说:“有的。”

    朱文远说:“能否讲来听听?”

    李妙说:“让我想想。”

    她的目光注视着窗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十二岁小姑娘脏污的脸,还有她那双呆痴的眼睛。

    4

    赣南市郊,有座虎形山,在虎头位置的山脚下,有栋新盖的二层楼楼房,这地方属红星村管辖,离红星村五里路的距离,红星村人都知道这栋新楼里住着什么人。

    新楼的主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红星村的人都叫他光头佬,他的头皮光溜溜的,一片不毛之地。在新楼落成之前,他住在村里的老房子里。那时,他喜欢和退休的小学老师赵学文一起在村中央的老樟树底下下棋。光头佬脾气好,下棋赢了输了都一样,笑眯眯的;赵学文则不一样,赢了就洋洋得意,输了就大声嚷嚷。观棋的人都说,赵学文不像老师,光头佬的修养倒像老师。赵学文有时会气急败坏地说,这和老师有个鸡毛关系。大家就笑了,有人说,怪不得红星村的孩子上学后,就不会好好说话了。

    光头佬的确是和善之人,比如,有哪个孩子看到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光头,提出要摸摸,他就俯下身体,低着头,让孩子摸。一边的大人骂孩子没有礼貌,光头佬就说没有关系。就连那些女孩子想摸他的头,他都让摸,一点也不顾忌。

    光头佬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南昌,好像是个什么干部,很少回来,就是回来,也呆不了两天就走了,他不和村里人说话,碰到村里人眼睛往天上看,也不怕看不清脚下的路,摔个跤什么的。村里人都说他有官架子,当官后就没有人味了。每次他走后,光头佬都要给儿子擦屁股,碰到村里人就点头哈腰,替儿子说好话。光头佬的另外一个儿子据说在广东做生意,是个大老板什么的,这个儿子就更少回来了,两年回来一次就烧高香了。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可是对村人十分热情。两年前,他在离村里两公里的虎头山脚下建了栋新楼,让父亲搬出了红星村。

    村人都纳闷,光头佬一个人住那里,如果有个急病什么的,找人也不方便,他要是死在楼里,尸体臭掉了也没有人知道。光头佬刚刚搬到新楼里住的那段时间,还会骑辆脚踏车回村里来找赵学文下棋。

    可是后来就渐渐地不回村里了。

    他就是骑车到城里去,路过红星村,也不下车歇歇脚。

    没有了光头佬这样脾气好的棋友,赵学文很不习惯。

    他和别人下棋,要是输了发脾气,别人不仅不会让他,还会和他吵,弄得鸡飞狗跳。

    有人对赵学文说:“赵老师,你应该和光头佬学学,脾气大伤身体哪。”

    赵学文说:“我要不发脾气会闷死的,没有办法,这脾气是改不了了。”

    劝他的人叹气,说:“你这辈子也够不容易的,可怜你那些学生,遭了你多少罪哪。”

    赵学文脸红耳赤地辩解道:“被我骂过的学生,哪个没有出息?那些笨蛋学生,我还懒得骂呢。”

    劝他的人就哈哈大笑。

    笑得他怒火冲天。

    赵学文是红星村脾气最大的人。

    而光头佬是红星村脾气最好的人。

    赵学文找不到光头佬下棋,还真不习惯,他需要光头佬这样一个可以忍受他坏脾气的人,否则红星村永无宁日。

    所以他会骑着脚踏车去山脚的新楼里找光头佬。

    第一次去,赵学文发现楼里没人,他敲了很久的门,里面就是没有反应。

    他只好灰溜溜地离开,心想,光头佬这鬼老头会到哪里去?

    光头佬搬走后,赵学文一共去找了光头佬五次,只有一次门开了,光头佬笑容满面地把他迎进新楼。

    新楼里面装修得很豪华,在赵学文眼中简直就是皇宫,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豪华的房子。光头佬带他楼上楼下参观,赵学文看得眼花缭乱,甚至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赵学文说,你儿子对你真孝顺,造这么好的房子给你住。光头佬点头,说:“是好,是好。”赵学文说:“我那儿子要是像你儿子一样就好了,可惜他自己的钱都不够花,还老盯着我口袋里的那几块钱退休金。”光头佬说:“我不会赚钱,也没有退休金。要会赚钱,有退休金,也给他们花。”赵学文参观到底层时,发现有个小楼梯通向地下室,地下室有道封闭的门。光头佬没有带他到地下室里去。赵学文对地下室倒是十分好奇,这两层楼的房子,那么宽敞,还要地下室干什么?主人没有带他参观地下室的意思,他也没好意思提出来。

    离开那里时,赵学文好像听到地下室里有响动,光头佬神色有些慌乱,赶紧把他拉到楼上喝茶了。

    光头佬泡茶,说:“我这是好茶,听老二说,几千块钱一斤。”

    赵学文说:“一万块钱一斤的茶叶,我也不稀罕,来,杀一盘吧,手痒了。”

    光头佬说:“喝茶吧,不下棋了,我家里没有象棋。”

    赵学文说:“你家的象棋呢?”

    光头佬说:“留在老屋里了,没有带过来。”

    赵学文说:“为什么不带过来?”

    光头佬说:“那副象棋是旧物,儿子不让带过来,说新家全部要用新东西,就连我的衣服都全部买新的。”

    赵学文说:“他们又不回来,你拿过来,他们也不知道。”

    光头佬说:“不能拿,要是他们突然回来,发现家里有旧物,他们会不高兴的,我儿子对我孝顺,我不能让他们不高兴。”

    赵学文说:“你又不是他们的儿子,你想干什么他们管得着?”

    光头佬说:“话不能这么说,人要相互尊重,这点你比我清楚,你是有文化的人。”

    赵学文嘿嘿干笑,说:“那你也可以买副新象棋放在家里哪,没事打个电话给我,我就可以过来陪你下象棋了。”

    光头佬笑了笑说:“一直想买,总是忘记。”

    赵学文说:“下次我给你带副新象棋来,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人找你玩,你会闷死的。”

    光头佬说:“不闷不闷,没事种种菜,看看电视,喝喝茶,挺好的。我儿子说,这叫修身养性,颐养天年。”

    赵学文哈哈大笑。

    因为没有象棋,光头佬又不肯和他回村里去下棋,赵学文觉得索然无味,他是个一天不下棋会死的人,坐了会,喝了几杯茶,就急着回村里找人下棋去了。离开光头佬家,赵学文还在琢磨,光头佬要那个地下室干什么,地下室里为什么会有响动?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一直到揭开真相。

    有一天,光头佬从城里回来,骑车路过村里,碰到了赵学文。赵学文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刚刚和别人下完象棋,因为输了,十分光火,发了脾气,对方也不相让,和他针锋相对,弄得他气急败坏。

    光头佬被他拦了下来。

    赵学文还在喋喋不休,还要光头佬给他评理。

    光头佬说:“息怒,息怒,气大伤肝。”

    赵学文发现他自行车前面的筐子里有条崭新的不锈钢锁链,锁链上还有个皮项圈,心里十分好奇。他的怒气顿时云消雾散,拿起锁链,疑惑地说:“你买这个干什么用?”

    光头佬神色有点慌乱,但是很快镇静下来,笑了笑说:“儿子说准备给我捎条外国狗回来养,我先买条链子准备着。”

    赵学文说:“你真有雅兴,看来真要过上等人的生活了,怪不得不回村里和我们玩了。”

    光头佬笑了,笑得有些难为情。

    赵学文说:“对了,你买新象棋了吗?要是买了,我就经常到你家去下棋,红星村的其他人都没有棋德,只有你配和我下棋。”

    光头佬说:“哎哟,我忘了,下次一定买,一定买。买好象棋,我会通知你。好了,我家里还有事情,先走了,改日再玩。”

    赵学文说:“有什么要紧事,来,陪我下完一盘棋再走,好不容易碰到你来村里。”

    光头佬无奈,只好和他下棋。

    下棋前,光头佬强调说:“学文,说好就下一盘棋的,我家里真的还有事情。”

    赵学文说:“好,好,就下一盘。”

    这盘棋下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赵学文输了,这个臭棋篓子,棋艺不精,还特别喜欢下棋,输了还发脾气。光头佬本来想让他赢的,想想,还是赢了他。输了棋,赵学文依然骂骂咧咧,话说得特别难听,根本就不像一个老教师说出的话。光头佬一如从前,他骂他的,自己站起身,微笑着说:“好了,你慢慢骂,我要回家了。”赵学文不解气,拉住他,还要下一盘。光头佬扯开他的手,说:“走了,走了,下回再下。”

    光头佬走到脚踏车旁边,准备骑车回家,却发现脚踏车前面筐子里的不锈钢拴狗链子不见了。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双手在发抖。赵学文不骂了,问他:“怎么不走了,是不是还要和我下一盘?”

    光头佬突然大声吼叫道:“谁拿了我的链子!谁拿了我的链子!”

    他从来没有如此大吼过,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光头佬还骂出了口:“谁他娘的拿了我的链子,快给老子还回来!”

    这时,一个观棋的人说:“刚才,我看见杨二嫂的儿子拿着一根链子玩,不晓得是不是你的?”

    光头佬朝他吼道:“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你看见了,为什么不制止他,不让他拿走?”

    那人诚恐诚惶地说:“我,我去给你要回来。”

    过了一会,那人把链子给他取回来了,递给光头佬。光头佬把链子扔回筐子里,二话不说,怒气冲冲地骑车走了。给他取回链子的人摸了摸自己的头,自言自语道:“他的链子被孩子拿走,关我屁事呀!我还屁颠屁颠去给他取回来,最后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他的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只有赵学文没有笑。

    看着光头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赵学文最后一次去光头佬家时,发现了他家地下室的秘密。那是在光头佬搬到新楼里住的一年以后的事情。

    赵学文那天棋瘾上来了,拿着一盒棋子,出了家门。在村里转悠了一圈,没有找到可以和他下棋的人,奇怪的是,那天村里的几个棋友,不是家里有事,就是下田劳作去了。他十分沮丧地回到家里,长吁短叹。老伴见他难受,说:“一天不下棋就把你急成这样,你就不能在家里陪我说说话?”赵学文说:“臭老太婆,我已经三天没有下棋了,心里都痒死了。”老伴说:“棋是你的命,我什么也不是,当初怎么就瞎了狗眼嫁给了你。”赵学文没有理她,突然,他想起了光头佬。自从那次光头佬因为狗链子生气,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也不晓得他怎么样了。赵学文想了想,还是去找他玩吧,他应该买了新象棋了。

    他出了家门,骑上自行车,往光头佬家的方向奔去。

    光头佬家在山脚下,离村子远,而且周边也没有公路什么的,特别幽静,空气也好。赵学文感叹,光头佬和他儿子真会寻地方。

    光头佬家门紧闭。

    赵学文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

    难道他不在家?

    赵学文趴在门上,眯着眼睛从门缝里往里看,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想,光头佬会不会在楼上看电视?可是,他没有听到电视的声音。如果就这样离开,赵学文心里不甘。他就大声喊叫:“光头佬,开门,开门——”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他想光头佬真的不在家了。

    一不做二不休,赵学文这样喊叫道:“光头佬,我晓得你在里面干见不得人的事情,连门都不敢开,还装作不在家的样子。你就在里面,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在干什么!你要再不开门,我就把你干的事情回村里告诉大家!”

    赵学文的话音刚落,二楼的窗户打开了,光头佬探出头,说:“你叫什么呀,我在睡觉呢。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你这个人就喜欢胡说八道。”

    赵学文哈哈大笑起来。

    光头佬打开了门,赵学文推着自行车走了进去。

    光头佬说:“走,上楼喝茶。”

    赵学文说:“光头佬,我是来找你下棋的,不是来喝茶的。”

    光头佬说:“我都忘了怎么下棋了。”

    赵学文说:“老东西,你说什么?忘了下棋?”

    光头佬说:“真的忘了下棋了,走,上楼喝茶吧。”

    赵学文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是女人在哭,声音很小,却还是能够听到。他说:“你家还有人?”

    光头佬把他拉上了楼,说:“哪有人?”

    赵学文说:“刚才我分明听到有女人哭。”

    光头佬显得很不高兴,恼怒地说:“赵学文,我一直敬重你。以前和你下棋,你输了,怎么骂人,怎么发火,我都不生气,都让着你,因为你是有文化的人。今天,你先是在我家门口吼叫,还威胁我说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好心让你进家里来喝茶,你却说我家里有女人哭,你到底安了什么心,到底想干什么?我一个老头子,独自住在家里,你非要说我家里有女人,真想败坏我的名声?”

    赵学文说:“我真的听见有女子的哭声,你别急嘛,也许是从屋后的山上传来的哭声,我又没有说你家里藏有女人,你急什么呀。”

    光头佬说:“这才差不多。学文,你坐会儿,我下楼到厨房里拿烧水壶,一会就上来给你泡茶。”

    光头佬下去后,赵学文站在楼梯口,竖起耳朵听,哭声听不见了。

    他却听到光头佬在底下压低了声音说:“我警告你,别再哭了。再哭,饿你三天,看你还哭不哭得出来。”

    赵学文感觉他是在地下室的门口说话的。

    是的,不一会,他听到了光头佬从底下室爬上楼梯回到一层的脚步声。赵学文赶紧回到沙发上,坐在那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光头佬上楼来后,装模作样地说:“你还听到女人的哭声了吗?”赵学文说:“没有了,没有了。”光头佬说:“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耳朵出了问题,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要是耳朵有毛病,过两年你就变成聋子了。”赵学文坐在沙发上,觉得很不舒服,屋子里虽然装修很好,可是被光头佬糟蹋得差不多了,地板脏兮兮的,还有股奇怪的臭味。得知光头佬家没有象棋,他也不下象棋了,加上受不了屋里的臭味,赵学文坐了会就告辞了。下楼时,赵学文特地朝地下室那边瞟了一眼,发现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上,有几个浅显的脚印,看得出来,那不是光头佬粗大的脚印,而是小脚印。

    走出光头佬的家门,赵学文骑车回村子去了。

    光头佬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山坳之中,才骂了声什么,进屋用力地关上了门。

    其实赵学文没有回村,他觉得光头佬太不正常了。女人的哭声、光头佬在地下室门口的话语、通向地下室楼梯的脚印都让他生疑。还有,当初光头佬说买拴狗链子,是因为儿子要捎只外国狗给他养;可是,赵学文刚才在他家里,连狗毛都没有见到一根。赵学文觉得光头佬家里十分可疑,他决定偷偷地回去看看。

    赵学文悄悄地来到光头佬家的楼后面,他看到有扇窗比较低,就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那窗紧闭着,窗玻璃靠里的那面贴着报纸,他看不清里面的状况。突然,赵学文听到了光头佬的怒骂声,接着,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喊,准确地说,是个小姑娘的哭喊。

    光头佬怒骂道:“你这个小贱人,我叫你哭,叫你哭!”

    小姑娘哭喊道:“求求你,别打我了,别打我了。”

    光头佬说:“老子打不死你,小贱货,以后有人来不老实,老子把你拉到房子后面,挖个坑,活埋了你。”

    小姑娘不说话了,只是哭,哭得很是凄惨。

    这回,赵学文听得真切,原来光头佬家里还真有女人,而且还是个孩子,他……赵学文想不下去了,骑上车就往派出所里跑。

    ……

    警察在光头佬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脖子上套着拴狗的项圈,那根不锈钢链子一头拴着项圈,一头拴在地下室的柱子上。她身上的衣服肮脏,蓬头垢面,睁着一双惊恐痴呆的大眼睛,她身上,唯有双手是干净的。看到她这个样子,连解救她的警察都难过得落泪。

    被抓后的光头佬招供,这个小姑娘是他三年前花三千块钱从人贩子手中买来的,他看这姑娘长得好看,就动了色心,想到儿子也不可能回家住,家里就剩他光棍一人,把她买回家当老婆挺好的。于是,在一个深夜,他把小姑娘带回了家。光头佬的老屋有很多房间,他就在一个房间里,挖了个地下室,把小姑娘囚禁在里面,每天晚上进入地下室猥亵她。光头佬其实已经没有性能力了,但是他的色心不死,除了用手摸小姑娘的下体,他还有一个让自己达到快感的方式,那就是让小姑娘不停地摸他的光头,摸得爽了,他才心满意足地睡去。小姑娘被他囚禁着,连一条狗都不如。这老畜生在外面装得像个好人,晚上回家就不是东西了,还经常毒打恶骂小姑娘。在小姑娘的眼里,他就是个老恶魔。光头佬的事情后来被他的二儿子发现了,二儿子也是个畜生,竟然觉得父亲养个小姑娘是正常的事情,还替光头佬着想,在山脚下给他建了栋楼,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折磨小姑娘,获得快感。因为二儿子担心父亲住在村里,事情迟早会败露。搬进新房子后,光头佬哪有心思去下棋了,躲在小楼里,喝点茶,看会儿电视,猥亵会儿小姑娘,日子过得邪恶又快活。他原来就有条链子是用来锁住小姑娘的,搬到新房后,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什么都要新的,反正儿子有钱,他就买了条新的拴狗链子。在新房里,需要小姑娘的时候,就把她从地下室牵上楼,猥亵完后,就把她锁回地下室。光头佬没有想到事情会败在赵学文身上,他还说过,等他从监狱里出来,要杀了赵学文。这话传到赵学文耳里,赵学文的火暴脾气又上来了,忿忿地说:“这个龌龊的老流氓,我等着他出来杀。不过,他还能不能从监狱里活着出来,还是个大问题呢。”

    而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竟然没有名字。

    她从小就被人贩子拐卖,无论被卖到哪里,都没有人给她起名,她的名字就是:喂、小东西、臭丫头、小贱人等等。她自己说,从她记事起,就一直被人卖来卖去,有十三次之多。在光头佬家里是最长时间的一次,也是最残酷的一次,那是她生命之中最灰暗的岁月。后来,她每当看到秃顶的男人,就禁不住浑身发抖,惊恐万状,她的手甚至不敢去触摸光滑的东西。

    像她这样被多次拐卖的孩子,自己对家乡和亲人没有记忆,根本就找不到她的亲生父母。解救出来后,问题重重。

    她身体的要害部位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好几个脏器都有毛病,需要长时间的住院治疗。住院治疗要花大笔的钱,公安局没有这方面的经费,她也没有亲人给她出钱治疗,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因为病痛而死,她的命运已经够悲惨的了。李妙去医院看她时,心疼得要命,她不敢和小姑娘的目光对视,她从小姑娘的身上,看到了童年的自己。李妙想,要让她活着,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李妙找了很多部门,比如妇联、民政局等单位,这些单位也说没有钱给孩子治病。就在她焦虑时,她那做生意的中学同学联系了一个大老板,答应给孩子治病。

    孩子的病治好后,她的归宿成也有了麻烦。

    那个捐助孩子治病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离异,因为不能生育,膝下无儿无女,她对孩子十分呵护,经常去医院看孩子,还带孩子出去吃饭,给孩子买漂亮的衣服。女老板有明确的意愿要****。可是,打拐被解救的儿童如果找不到亲生父母,将面临不能被收养的困境。因为一个孩子如果被认定为“打拐儿童”,那么他就不是“弃婴弃童”也不是“孤儿”。根据法律规定,如果不是弃婴弃童和孤儿,就不能被其他家庭收养,“打拐儿童”在法律层面上,很难进行收养程序,谁也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什么时候会来找他。

    因此,女老板十分无奈。

    但是女老板告诉李妙,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子,就是不能****,她也会关注到底,让孩子走向新生。

    这点让李妙心里有了安慰。

    李妙也曾经想过自己收养她,让她当自己的妹妹,此生不能让她再遭受苦难。

    这是李妙良好的愿望,可是,这个世界很多良好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就像女老板也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一样。

    因为孩子没有名字,李妙给她取了名字,叫李美,她们的名字合起来就是美妙。

    因为几个月过去了,李美的亲生父母没有来认领她,最终,她被送进了社会福利院。

    那天,女老板和李妙一起送李美去社会福利院。

    安置好后,女老板在离开时,对李妙说:“李警官,我真希望李美能够喊我一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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