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名震京城
05 名震京城 (第2/3页)
老才高八斗,我就是看通俗文章看多了,才信口胡说一通,您生气是应该的。正是因为我知识上有欠缺,才拜您为师继续进修。”
邹儒生气快,消气也快,立刻笑逐颜开地说道:“不说了,事情过去了……对了,才想起来我还没有问你和柯达的谈判过程,快讲来听听,一定非常精彩。”
夏想就知道一定是他成功说服柯达的事迹打动了邹儒,才让邹儒对他刮目相看。既然邹老问起,他就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使计,如何分析市场前景,如何权衡利弊,如何提出日本富士对中国市场的野心,全部详细地说了出来。
邹儒听完之后,两根手指不停地敲击桌子,脸上的表情凝重而沉思,目光望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片青翠之色。
社科院内,有许多上百年的老树,生得高大威武,一到夏天,庞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衬托得院内既宁静又清凉,确实是做学问的好地方。
但未必清凉之地就有清静之心,邹儒也明白,许多人看似埋头做学问,其实也和古人读书有一样的志向——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有朝一日,如果被哪一位贵人赏识当上了顾问,名利和权势就滚滚而来——实际上,这也是许多人甘愿在此用功的真正用意。
邹儒也一直认为,理论高于实践,只要精通书本知识,世间人情百态就是一通百通,这也是支撑他多年用心做学问、不闻窗外事的最坚强的信念。今天听了夏想和柯达斗智斗勇的经历,听到夏想对美国人性格的分析,以及他如何借势造势,死死抓住柯达想要走出困境想要和日本厂家一争高下的迫切心情,才抛出了足够的诱饵,让柯达终于被他说服……夏想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沉着应对,还有步步为营的策略,都不是在书本上能够学到的处世之道和谈判技巧。
邹儒感慨万千。
社科院的专家学者就如院内的参天大树,虽然根深叶茂,虽然站得高望得远,但也只是远远观望社会现象,对现实社会中许多事情的了解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样不真实。只有亲自到社会上走一走,看一看,只有切身实践之后,才能得出最贴近真相的结论。
别看夏想年纪不大,学问不高,但工作经验丰富,谈判技巧高超,邹儒觉得,夏想和柯达的谈判事迹,完全可以当成教材放在教科书中,作为典型案例供所有经济学人研究。
他刚才因为夏想所提的意见而心生的不平之气,已经慢慢消散,暗笑自己还是书生意气重了一些,听不得不好听的话,可见还是学问做久了,听到的恭维话多了,脾气也就傲了。
不过真要邹儒拉下面来向夏想道歉,他也张不开口。他灵机一动,说道:“夏想,你也写一篇反驳程曦学的文章,我们师徒二人联手和他论战,看他怎么回应……不许推辞,就当是我交给你的第一篇作业。”
夏想只好答应:“好的,邹老。不过我时间有限,在京城最多停留三天,领导小组也有许多工作要做……后天交作业,成不?”
邹儒点头答应:“行,不过明天还有要事找你,一早过来就行了,我就不留你了。”
见邹儒直接下了逐客令,夏想无奈暗笑,心说邹老还真是有点不太通人情事故,一点也不问他的住宿问题。不过大多专家学者都有个性,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就告别了邹老,开车离开了社科院。
在京城,夏想能去的地方还真不少,但眼下最想去的,还是肖佳的住处。
说起来有一段时间没见肖佳了。肖佳对夏想要求最少,也最体谅夏想,从来不会埋怨,越是如此,夏想就越觉得对她愧疚。现在肖佳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对夏想除了经常的电话问候以外,近来也就见过两三次面而已。
肖佳的父亲前一段时间因病去世,肖佳回家尽孝,处理完后事之后,在燕市和夏想待了两天。夏想从她口中得知,肖昆现在负责的蔬菜批发生意非常不错,还做了水果批发,每年也有一两百万的收入,算是事业有成。
而肖佳现在早已完成了前期的资本积累,应该是向规模化和集团化发展了,夏想替她出的主意是开连锁——在京城开十家以上的房产中介连锁,掌握大量房源,就有了足够的能影响到房地产开发商房价的影响力。
肖佳依言而行,现在分公司已经开了六家,排名前十的房地产商,已经有一半以上和肖佳的公司关系密切,其他几家也在接触中。基于肖佳的中介公司越来越广泛的影响力,以及在购房者心目中口耳相传的口碑,许多大牌开发商也对肖佳客气了几分。谁掌握了市场谁就有发言权,得罪了肖佳,只凭肖佳公司在购房者心目中的诚信和公正的信誉,就足以让任何一家房地产商为之动容,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
于是,在京城有名的房地产商之中,都流传着关于肖佳的传闻。首先所有人都知道肖佳貌美如花,一个人来京城打天下,独自支撑起一片天,非常厉害。其次肖佳是单身,对京城许多公子阔少的追求,向来不为所动,对外宣称奉行独身主义。尽管仍然有许多年少多金的男士对她趋之若鹜,却没有一人能得到芳心,更无人一近芳泽。肖佳不但行踪保密,也从来不在晚上出来应酬,就是有天大的生意也不谈。最后人们都纷纷猜测,肖佳的背后肯定有一个高人,此高人可能有权有钱,而且还颇有经济头脑,指点肖佳赤手空拳打下了一片江山。
因为有心人研究过肖佳的发家之路,确实全凭眼光精准,投资回报率高,才在短时间成就了一番事业,全是在市场中搏击,没有一点权钱交易的迹象。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有人对肖佳大感神秘的同时,又对她十分佩服。一个女人,一个单身、美貌、身家千万的女人……所有的因素加在一起,让肖佳在京城所有开发商眼中,如一朵神秘的夜来香,只闻其香,不见其真容。
许多大开发商以谈生意为由,想晚上请肖佳出来吃饭,肖佳一概推辞。这一开始还惹来许多人的不满,认为肖佳无根无底,架子还挺大,就想整治肖佳,让她低头。不料还未有所动作,他们新开发的楼盘就销量下降,原本交了订金的顾客,也有要求退房的。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肖佳的房产中介公司,将他们的楼盘放置一边,不再向顾客推销,至此他们才意识到肖佳房产中介的巨大能量。
初识易向师
此后,所有人请肖佳吃饭,都放在白天。肖佳也落落大方地赴宴,她的美艳和风情,艳惊四座。倒也不是开发商们没见过美女,只是在肖佳的身上集中了太多的秘密,令她的美丽因为传闻而增加了无数光环。
既美丽性感,又神秘莫测,在男人的心目之中,是最具杀伤力的女人。何况肖佳又有许多规矩,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破例,更给她增添了让人仰视的气质。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美好,肖佳慢慢在京城的房地产商中打出了名气,人人以请她吃饭为荣,并且送了她一个外号:肖美人。
在外人眼中如镜月水花的肖美人,现在正一脸柔情蜜意,躺在夏想的怀中,窃窃私语。
得知夏想要进修经济学的研究生,以后会常来京城,肖佳满心喜悦。她和夏想聚少离多,嘴上不说,心里自然也想多和他在一起。虽然现在肖佳身家过亿,又见识了各色男人,其中不乏优秀帅气且成就斐然者,更有比夏想官大钱多的未婚男士向她求爱,她都一一拒绝。
所有的男人再好,加在一起,也好不过一个夏想,尽管夏想不能给她婚姻。
因为在肖佳眼中,夏想虽然很少陪她,对她的关怀也比她想象中少,但夏想始终是夏想,就和她刚认识时的夏想没有两样!不管现在他在省委领导眼中多受重视,不管在领导小组如何成为风云人物,也不管他已经结婚,甚至连若菡为他生了儿子,他依然是坦然的夏想,依然目光清澈,依然对她一如既往。就如当年那个下雨天,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
夏想和她在一起,始终是淡淡的顺其自然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他帮她也好,将几十万元放在她手中也好,从来没有对她提过任何要求,就是看她时的眼神,也没有令人生厌的欲望,不像别的男人,眼神中流露的全是情欲和贪婪。好像她是一个美丽而诱人的猎物一样,所有和她接近的人,都怀有相同的猎艳的目的。
只有夏想没有,尽管他也有欲望,也有激情,但他不会在眼神中流露出来,更不会说出来,也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过分的要求。他只是一味地帮她,什么都不索取,让肖佳在他一点一滴的关爱中,慢慢消磨了她泼辣的性子,在他面前乖巧温顺得像一只绵羊。
“你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只是贪恋我的身体,我们在一起已经几年了,你也应该厌倦了。但你从来没有向我索求过什么,甚至属于你的钱,你也不要……我哪里值得你对我这样?”肖佳有点疲倦地躺在夏想腿上,意态慵懒,神情散漫。
夏想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又胡思乱想了?人和人之间,讲究缘分,也讲究感觉。我们认识的时候,都是大家一无所有的时候,当时可以说都无欲无求,只是一种单纯的好感……不知不觉走到了今天,你一直为我守候,我还能要求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多赚一些钱,多一些保障罢了。”说着说着,他又忽然笑了,“如果你想嫁人了,就直接告诉我,我也不拦你,总不能耽误你一辈子不是?”
肖佳的鼻子最是翘挺,从正面看正好突出她泼辣的性格,但从侧面看,却是弧度极美,配合下面的烈焰红唇,别有诱人风姿。
肖佳忽地坐起来,也不管身上没穿衣服,春光毕露,双目圆睁看着夏想:“这么说,你真是厌烦我,想一脚把我踢开了?我不会缠你,更不会赖你,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把全部家产的三分之二给你……”然后又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道,“说,我在等你发话!”
女人叉腰要么蛮横,要么调皮可爱,肖佳叉腰却是百媚横生,她赤身裸体地叉腰,与其说是向夏想示威,还不如说是熟女风情展。
夏想无奈地低声埋怨:“我是男人,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你摆出这副架势,摆明了是让我饿虎扑食!”
夏想正要扑上去,肖佳双手推在他的胸前,不让他得逞:“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在没有答案之前,不让你碰我。”
“刚才不是已经碰过了,现在又不让碰了,是什么道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两码事。”
“不是说和女人突破第一次,以后就容易多了,怎么又回到了第一次以前的状态?”夏想继续逗肖佳。
肖佳似乎真恼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强忍着不流出来:“别以为没人要我,我现在可是抢手得很,人称肖美人,京城一枝花。你不要,有大把的人打破了头来抢!”
“我不要你三分之二的资产,我要百分之百。”夏想趁肖佳一不留神,还是将她抱在了怀里,“美人在怀,财产到手,若是不要,岂非傻狗?”
“真难听,不过你还真是一只傻狗!”肖佳又笑了,就又挑逗夏想,“还想来?你行不行?不行别逞强,我允许你先休息两个小时。”
夏想怒了:“敢小瞧我?让你尝尝厉害。”
窗外,夏风轻吹,风动帘影;屋内,欢声笑语,一室春光。
肖佳并不理解夏想一直让她只做房产中介市场的用心,她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但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问道:“我现在手中已经有了一亿左右的资金,不用来投资其他项目,就太亏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投资工程或是别的好项目?你现在在领导小组,不管是单城市还是宝市,都有一些值得投资的企业,我去投资,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现在你的资金还是太少,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十亿元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派上用场了。相信我,会有大用处。”肖佳现在的所作所为,赚钱是一方面,掌握住巨大的社会资源才是最大的收获。如果她的中介公司能遍布京城,手中能同时拥有京城前十名开发商的一半以上的房源信息,她就能成为京城房产市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房产中介公司的最大好处就是,资金占用率低,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短时间内就回笼大量资金,这也是夏想一直没让肖佳转做实业的最大考虑。
“十亿?目标有点大,难度有点高,不过我会努力的。”一听夏想为她立下了目标,肖佳就双眼放光,她是天生财迷,只要有钱可赚,只要夏想为她设定好方向,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你有打算就成,我听你的。”
夏想将双手按在肖佳的身上,将头埋在她的小腹之上,感受到惊人的柔软和滑腻,说道:“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最放松最安宁,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用考虑太多,直接告诉你就行了。也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感觉自己其实也有疲惫的时候……”
一句话让肖佳的心差点融化,她怜惜地轻轻抱住夏想的头,柔声说道:“嗯,到我这里,就当是你最后的港湾好了。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你,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谁让我是你姐,对不?”
夏想轻轻应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确实在肖佳面前可以全身心地放松,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迷恋一种依赖,难道说,自己有恋姐情结?
还没有来得及深入思索这个问题,他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夏想早早赶到社科院,一进邹儒的办公室就惊呆了,和邹儒一起笑而不语地看着他的人,正是易向师!
夏想没有见过易向师真人,但在电视上没少见,所以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易向师比电视上稍瘦一些,精神状态不错,尤其是他和邹儒相视一笑时流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夏想心中没来由冒出三个字:没好事!
果然不出夏想所料,易向师主动伸出手来:“夏想,我是易向师。闻名不如见面,你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也亲自请你来外经贸部座谈,不想你不给我面子……正好邹老也是我的老朋友了,怎么样,刚才邹老已经答应我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想连忙双手握住易向师的手,不由无奈地一笑:“领导您好,幸会,幸会。不是我不给您面子,而是我既非经济学出身,又没有经济学方面的才能,您让我到专家们中间座谈,岂不是让我班门弄斧?”他又看了邹儒一眼,见邹儒一脸笃定,心知恐怕邹儒已经答应了易向师,只好又硬着头皮说道:“要不我在这里向您汇报一下谈判过程?”
易向师摆摆手:“不,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动身前往部里,今天有二十多名专家学者,还有十几名名校的教授汇聚一堂,大家都要听你这个小朋友讲故事。你要不去,邹老没面子,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下了海口,说一定能请到你,你总不能让我和邹老都被人笑话吧?”
夏想发现,易向师的手段确实高人一等,到底是京官,他下套的水平一流,叶石生和他相比果然差了不少。至少在逼人就范方面,易向师是夏想见过的手腕最高的一个。
夏想立刻恭敬地答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请邹老也陪我一起去,您一定得答应我,要不我怯场。”
易向师哈哈一笑:“邹老,怎么样?被我言中了吧?”
邹儒笑了:“论心计,我可比不过你们政治人物,既然被你猜中了,我也无话可说了,就陪小夏一起去好了。”
夏想算是明白了,以邹儒的性子,易向师提出请他去外经贸部,他肯定会一口回绝。所以易向师就和邹儒打了个赌,就是赌自己就算肯去,也会拉上邹儒,邹儒不信……结果自己果然开了口。
夏想暗叹,易向师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之人,他算定了只要提前摆好阵势,自己肯定会去。自己要去,必定要提出让邹儒作陪。而且易向师肯定也猜到自己的心理,邹儒虽然清高,也毕竟是半官方半民间的学者,也渴望有抛头露面的机会大展才华。到外经贸部露面的机会虽然也有,但和几十名专家聚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自己肯定也愿意借此时机,让邹儒打出名气,所以一定会提出让邹儒作陪。
夏想名义上是让邹儒陪同,实际上还是为邹儒着想,替他扬名。
易向师和夏想只一见面,第一回合就使出了一个漂亮的连环计,让夏想真正见识了他过人的手段。
夏想无奈,只好笑笑:“您的瓮下面,火能不能不要烧得太旺了?”
易向师立刻听出了夏想的言外之意,是对他设计的“请君入瓮”的不满,顿时乐了:“小夏,我可没有害你的心思,不说别人,单是站在才江的立场上,我也是出于对你的维护。你也知道外经贸部专家众多,他们对你凭什么能够说服柯达非常感兴趣,觉得这一次谈判可以成为一次经典案例,我请你过去和他们聊聊,也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之心……”
难得易向师还耐心地解释一番,夏想也不是故意拿捏,确实是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在众多专家学者面前,难免会有疏漏。
邹儒没听明白二人之间的对话,惊讶地问道:“什么瓮?你们说的是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邹儒明白了什么,仔细一想也笑了,不等夏想回答,就摆手说道:“不用解释了,你们政治人物之间心眼儿太多,一句话里往往含义丰富,还得让人去猜,费劲。”
“呵呵……”易向师也被邹儒偶尔流露的可爱一面逗笑了。
几人一同前往外经贸部。
外经贸部离社科院并不远,半个小时后,一行数人就到了目的地。外经贸部面积不大,几栋灰白的主体大楼,大铁门,门口有武警站岗。
夏想心知肚明,易向师可不是真的专门去社科院接他,而是给邹儒面子,同时也给了吴才江面子,当然又有了礼贤下士的美名,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易向师有心计,行事圆润,以后执政一方应该不成问题。
到了五楼的会议室,里面已经有十几人在等候。易向师一进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他伸手向下一压:“大家不要客气,快请坐下,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著名的经济学家邹儒先生……”
众人都听过邹儒的大名,都纷纷鼓掌欢迎。邹儒也笑着鼓掌回应,点头致意。
等掌声过后,易向师才介绍夏想:“这位小朋友是燕省领导小组的处长,就是他,主导了达富和柯达的谈判,成功地说服了柯达向达富投资十五亿美元。就是他,以舌战群儒的气魄,在和柯达的谈判中,从容不迫,让柯达最终认可了他提出的方案。就是他,让大家都大感好奇。到底他是如何准确地把握了柯达的底线,如何运用智慧和柯达周旋?让他成为引进外资的案例中,最成功的传奇人物……他就是夏想!”
易向师的介绍极有感染力,也有煽动性,他的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惊讶的嘘声。
“什么,他就是夏想,怎么这么年轻?”
“和我想象中有点差距,从面相上看,一点不也像一个厉害的人。”
“有点失望,太年轻了,而且也不够严肃。”
在场的专家学者七嘴八舌,也和普通人没有两样,议论纷纷。
论战
夏想只好谦逊地一笑,见易向师示意他说两句,就镇静地说道:“其实以我的资格,是不配在诸位专家学者面前高谈阔论的。不过听说大家对谈判的过程很感兴趣,我就勉为其难地为大家说说当时的情景,就当讲一个故事。我既非经济学专业人士,也没有理论知识,幸好有我的导师邹老在一旁指导,有不妥之处,还请各位专家批评指正。”
邹儒成了夏想的导师?诸位专家学者都向邹儒和易向师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邹儒点头承认:“我和夏想昨天正式确立了师徒关系。”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想,谁说邹儒清高,谁说邹儒不通世事?他精明得很,在第一时间就收了夏想为弟子,先下手为强。以后夏想再有什么成就,就相当于是在他的教导之下做出的成绩,导师也会因为学生的成绩而水涨船高。
许多人都不免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事先想到收夏想为学生?谁收了夏想,谁在国内就会立刻名声斐然,甚至还有可能和夏想合作,出一本关于如何谈判的书,肯定畅销。
众人心思各异,但又都纷纷向邹儒表示祝贺。邹儒也不清楚别人的祝贺是不是发自真心,只管来者不拒,一律坦然接受。
寒暄过后,大家依次落座,易向师做了简短的发言,并且为夏想和邹儒一一介绍了在场的专家学者——有外经贸部的专家,也有各大名校的教授,还有经济领域的研究人员。形形色色的人物会聚在一起,个个都是成就惊人的行业领跑者,无形中给夏想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夏想自认在学识方面没有过人之处,毕竟没有人是全才,他缺乏在经济学方面的理论基础,清楚自己的不足之处,所以说话也格外小心。邹儒很少参加大型座谈活动,微微有点兴奋,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一一打了招呼。遇到认识的,就点头一笑,不认识的,就交换名片,问对方的成就和专著。
夏想看了暗笑,邹儒在和人打交道方面,思想还是相当单纯。
想不到的是,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个学者,有人主动为大家介绍。当介绍到一个一脸淡然冷静、言谈举止流露出一股高人一等的神情的老者时,夏想顿时惊呆了,因为他竟然是程曦学!
程曦学既然在《京城日报》上对产业结构调整发出质疑的声音,他此次前来,肯定是没有善意了。夏想不免纳闷儿,易向师邀请程曦学前来是何用意?
程曦学圆脸浓眉,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眼睛,眼角上挑,而且双眼之间间距很宽,乍一看,颇有威武之相。
他和夏想轻轻一握就松开了手,多打量了夏想几眼,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就是夏想?燕省产业结构调整领导小组的处长?好,好,到底是年轻人,有冲劲,有干劲,不过还是太年轻了一些。等一下有些问题我倒想和你探讨一下,等你演讲之后……怎么样?”
夏想还没回答,邹儒就从旁边闪了出来,有意无意地挡在夏想前面,说道:“曦学,夏想是我的学生,刚刚入学,学问还浅,你身为堂堂的一流学者,打着探讨的名义来欺负我的学生,是不是不太厚道?”
没想到,邹儒倒挺护短,对夏想的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程曦学一愣:“夏想拜你为师?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邹儒冷笑一声:“我和夏想之间的私事,用不着通知你一声,对不?”
程曦学被邹儒抢白一句,脸色不善地说道:“邹儒,你我之间有不同学术观点,可以论战,也可以争论,不必非要用话挤对人,也太小气了。”
邹儒又道:“论战没问题,当面争论也可以,真理越辩越明,我还真想和你举行一次公开的辩论会,就产业结构调整的利弊,好好向你讨教讨教。你发表的文章我也看到了,大部分观点,嘿嘿,不敢苟同。”
程曦学反而笑了:“有争论是好事,你的反驳只能更加证明我的观点是正确的。就像你刚才所说,真理越辩越明,欢迎论战。”
邹儒说不过程曦学,眼见就要动怒,夏想轻轻一拉邹儒的胳膊,插话说道:“邹老,何必意气之争,学术上的事情,还是放到学术上解决为好。”
程曦学惊讶地看了夏眼一眼,别有用意地说道:“说得好,学术的事情放到学术解决,政治上的事情,放到政治上解决。邹儒,没想到你这个学生,倒比导师更冷静更有涵养。”
程曦学以为他挑拨离间的话能激怒邹儒,不料邹儒虽然在人情世故上不太精练,但他却很护短。一听程曦学说夏想比他强,也不生气了,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个人最大的可悲之处在于,不管他自认是什么学术界的泰斗,却教不出一个成材成器的学生。传出去说好听的,是认为他不会教学;说不好听的,还以为他藏私,不肯把真本事传给学生。”
程曦学虽然名满天下,但他的学生却没有成名成家者,是一件怪事,这也一直是程曦学生平最引以为憾之事。邹儒当着夏想的面阴阳怪气地说出来,意思很明显,就是故意要揭程曦学的伤痕。
程曦学脸色一变,正要发作,见夏想在一旁云淡风轻地浅笑,忽然又冷静下来,摆摆手说道:“不和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学术的归学术,政治的归政治,如果你想反驳我的观点,欢迎论战。如果你想当面和我辩论,时间地点由你选,我随时奉陪。”
夏想在一旁想,看来学术界之间的争论,也是一样的刀光剑影,只不过比政治上的敌对稍好一些的是,学术上的争论只是观念上的不同,输赢可能只是事关利益和名声,不会涉及身家性命。政治上的博弈,如果是死对头,就是不死不休的下场了。
短暂的碰撞过后,该来的人基本都到齐了,易向师就发表了讲话,首先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欢迎,然后又对夏想做了隆重介绍,最后就是今天的重头戏——请夏想亲身说法,讲述他如何打赢了和柯达之间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夏想走到台上,先是深深地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然后又谦虚几句,说自己才能不够,请各位专家不要当成学术汇报,只当一个故事来听。态度摆正之后,他才话题一转,步入了正题:“其实说服柯达前来投资并不是我们的胜利,投资从来都是双赢的结果,只有一个赢家的合资项目,是不存在的。所以将我说服柯达投资的举动形容成胜利,是不恰当的说法,也恰恰说明了我们在招商引资的过程中,不自信不成熟的心态……”
夏想事先也料到,他的这番话一出口,肯定会引来一片不满之声,果然话音刚落,就有人不快地说道:“信口开河。”
“武断!”
“还是太年轻,说话太冲动了。”
程曦学讥笑一声,说道:“谬论!”
邹儒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就坐在程曦学身边,反唇相讥地说道:“夏想的谬论是建立在十五亿美元的成果之上,不是和我们一样,天天纸上谈兵!”
邹儒的声音不大,但这是一间小型会议室,话一出口,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刚才开口攻击夏想的几个人都是老脸一红,心想夏想的话虽然偏颇了一点,可人家确实是实战的胜利者,可不是空口大话随便说说而已。
程曦学也是脸上一沉,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太恰当,忍了下来。
夏想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是我说服柯达做出投资十五亿美元的决定,而是我告诉柯达,中国的市场将是未来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投资中国,对柯达的长远战略有利,也只有投资中国,才能帮助柯达摆脱目前的困境。我只是看到了柯达急于摆脱困境的心理,并且成功地让他们相信,只有投资中国才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我不是从投资的回报率来说服柯达,也不是从优惠政策的角度来告诉他们,来中国投资是多么合适,更没有任何不合适的承诺。我只是看到了柯达内部对数码相机市场的分歧,也发现有相当一部分董事对数码产品的前景很看好,以及对总裁的决定有相当影响力的市场分析师中,也有几人支持数码相机的市场,因此,我就抓住了机会……”
夏想的机会就是以点带面,抓住最关键的一个点。
已经支持数码相机的人,不用再费心去打动;完全排斥数码相机的人,也不用想着如何去说服他们——基本上是在做无用功。他只需要想方设法让中间摇摆的人相信数码相机的市场前景即可,因为在支持、反对和犹豫的三派之中,犹豫的中间派才是决定性的力量。争取到中间力量的支持,就等于奠定了胜局。
能透露的细节,夏想也都详细地说了出来。在座的都是行业内的领军人物,希望他的观点能多少影响到他们,让他们的学生以后在和外商谈判时,不至于为了政绩为了数据,而丢失掉更宝贵的东西。能做到多少是多少,反正他也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渺小,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我们和外商谈判,不管是政府官员,还是企业的负责人,都是一个声音说话——不但说话的语气一样,甚至连腔调都一样。美国人不傻,相反还聪明得很,稍加注意就知道我们统一了口径。任何事情一旦统一了口径,就有了天大的漏洞,只要对付住一个人,就等于对付住了一群人,这就是我们在外面谈判时经常失利的重要原因。”
夏想在讲完和柯达的谈判过程之后,做了总结性发言,“我们有五千年的历史,有相当丰富的谈判经验,为什么到现在反而还不如古人了呢?谈判之前统一口径是应该的,但问题是,不能在谈判时被对方看出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策略,永远不会失效,即使和美国人谈判,也是如此。在谈判中,我就是扮演急赤白脸的那一个……该假装的时候,也要假装无所谓一次。你无所谓了,别人才会重视。就像谈恋爱一样,提出分手的那一个人,总是占据主动权。被甩的人,不管是舍不得也好,脸面挂不住也好,总要不依不饶地理论一番。他只要不依不饶,就露怯了。谁露怯,谁就被动了。”
现场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夏想知道,他的观点未必有多少人认同。在座的都是学院派,在对外政策上面,都是保守有余而进取不足,赞成他的观点才怪!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不过看到在座的众人大多还是持不以为然的态度,夏想还是不免失望。作为被豢养的学者,缺乏独立精神和直言的勇气,他们大多数已经沦落为利益集团的代言人,没有了学者应有的骨气和立场,也是一种悲哀。
不过好在易向师连连点头,说道:“在和外商的接触方面,确实存在许多让人羞愧的情形。外经贸部也汇总了全国各省的合资事例,许多企业表面上引进了外资,其实连自有品牌都被扼杀了,看似引进了不少资金,实际上却沦落成了跨国公司的附属工厂。不但没有引进技术,反而连控股权都失去了,着实让人惋惜。”
邹儒表示赞成:“您的话确实引人深思,夏想也以亲身经历给了我们警醒,在和外商打交道的过程中,要有理有据,更要不卑不亢,人没钱可以,但不能没有骨气和原则。”
“骨气值几个钱?”程曦学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人穷志短,现在世界的形势是强者为尊,在没有成为经济强国之前,中国在国际上就没有发言权。想要成为经济强国,就必须大力发展经济。发展经济不一定非要引进外资,与其费尽心机和外国人打交道,引进外资,还要时刻提防陷阱,还不如大力扶持国有企业,打造出属于中国自己的跨国公司。”
听了程曦学要扶持大型国企的话,夏想差点笑出声来。
应战
扶持国企不是不可能,而是扶持起来的国企,除了靠垄断和压榨百姓之外,根本就没有在市场上搏击的本事。
中国国企的劣根性就是想依靠垄断旱涝保收,想要国家的政策扶持,想做半官方半企业的公司,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
垄断企业的态度就是,离了我,你没法活,所以我说什么你就得照做。
相比之下,夏想倒更愿意引进外资,引入竞争机制,否则垄断行业越巨大,百姓越吃亏,利益集团越得利,不是良性的市场发展之道。
“国家的命脉部门和一些要害行业,自然要掌握在国有企业手中,但引进外资也是必需的开放之路。因为我们引进的不仅仅是外资,还有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技术。尤其是先进的技术——技术上的落后,就是科技上的落后。科技一落后,国家的竞争力就会降低,落后就会挨打。”邹儒立刻反驳程曦学的观点,“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是闭关锁国的思想,听你刚才一句话,我还以为回到了解放前。”
邹儒的话,引起了周围众人一阵哄笑。
程曦学脸色微变,不过还是镇静下来,说道:“谁敢保证引进外资不是陷阱?引进了资金却丢掉了自有品牌,是划算的生意还是赔本的生意,这账该怎么算?别的例子我就不举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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