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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的钟隐月。
一个急急忙忙朝他跑过来,说着他早已知道的事情的钟隐月。
沈怅雪眸色晦暗复杂,烛火的光照着他的脸庞,照不进他的眼底。
钟隐月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胳膊,微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长老。”沈怅雪忽然开口。
钟隐月抬头:“嗯?”
“倒不是弟子不愿说。”沈怅雪说,“只是,担忧长老自责。”
钟隐月愣了愣,立刻明白了。
“难道……”钟隐月咽了口口水,“是因着教我准备大典草案,乾曜才罚你如此?”
沈怅雪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钟隐月如遭雷劈。
他早该想到的!
他钟隐月可是在长老大会上下了乾曜的面子,才被强塞了这件置办之事。那之后乾曜宫派来的弟子,除了沈怅雪,全是在白嫖玉鸾宫吃住的,半点儿忙都没帮上。
只有沈怅雪一个一反常态,一直在帮他——乾曜那么小心眼的老登,怎么可能会真让这个首席大弟子去助他!?
他本意是让沈怅雪来给钟隐月添乱的!
可不但没添乱,钟隐月还很快交上了草案。不仅如此,草案还是沈怅雪来代笔写就的——这事儿掌门那边肯定问一问就会说了,瞒也瞒不下来。
本应该让钟隐月为难万分的大事,却被钟隐月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办的能比肩他这天决门排行首位的长老。
乾曜自然心里不平衡,又能知道沈怅雪定然是没听他的。
所以将人叫去逼问。
逼问出了结果,自然便是责罚。
沈怅雪这一身伤,全是因为他。
钟隐月当即自责极了,又气道:“他既然叫你给我添乱,你添就是了!为何非要帮我,又为何非要帮的这么显眼!?我本就排行末尾,又不差丢脸这一次!”
“弟子也不差罚这一次呀。”沈怅雪哑声笑起来。
钟隐月闻言更气,还欲再说,沈怅雪却又开口:“长老也不必自责。”
“长老有所不知。弟子虽是被师尊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但师尊对弟子并不似……对其他人那般好。”
“人人都说师尊对弟子严苛,又刀子嘴豆腐心,总是骂完就心软。”沈怅雪说,“但即使再严苛,嘴再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在外人面前,师尊也从不让其他弟子难堪。”
“只有我。”
“只有对我,师尊始终要对着他人说上我一句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我曾觉得,这是因为师尊是最器重我的,我是师尊的首席弟子,师尊对我期待最高,所以才对我更加严苛。”
“可听长老一言后,我才醒悟,并非如此。”沈怅雪说,“越是器重,就越该放在心尖上疼。正如长老今晚不顾风雪,也不顾已到三更,都要来看看我一般。”
“最器重的弟子,怎么会不停地在外人面前说是烂泥呢。”
“可若是看不起,又怎么会放在身边做首席弟子?”沈怅雪道,“长老想得明白,这是为着什么吗?”
他这一说,钟隐月也才发现这里头确实挺莫名其妙的。
既然看不起,那干嘛还一直带在身边?
于是钟隐月摇了摇头。
“因为师尊,觉得我是他的东西。”
“就如同秘境里的法宝,炼出来的丹药,种出来的灵草。”沈怅雪轻声说着,声音仿佛能湮灭在外头的风雪里,“所以我必须得听话的。我若不听话,便是大逆不道,便是忤逆师尊,打个残废都是使得的。”
“师尊对我的责罚,并非是想教育弟子此事不可,而是……区区一个物件,竟敢忤逆尊主。”
“所以他舍得把我丢在这数九寒天里,冻死也无妨。”沈怅雪说,“长老莫要自责。直至今日,我从未不听话过。今日遭此一罚,也算是看清了师尊的真面目。”
钟隐月说不出话。
他看着沈怅雪。沈怅雪的面容被灵火照映,十分清晰,又好似融化在了这片火光之中。
那神色十分淡然,半张脸上还留着未完全被灵药愈合的伤痕。
沈怅雪微微抬起头,叹了口气。
“长老。”沈怅雪说,“乾曜宫里的,看不起我。宫外的,觉得我光鲜亮丽,不知此内艰辛。若说出去,旁人也只会觉得我不知好歹。”
“在这山里十几年,长老还是第一个如此关怀我的。”
“虽冒昧了些,可此时此刻,我是真的想……长老若是我的师尊,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