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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

    “他既然全盘接手了梁家的产业,梁家的债务自然也是他分内之事。他若觉得辛苦,大可以把位子还给我爸。”

    宝星被说得有些讪讪。

    梁稚并不是个刻薄人,听闻能回家了,心情到底明朗几分,对宝星也就和气些:“谢谢你帮我把行李从酒店拿了过来。”

    宝星却一脸疑惑,“……什么行李?楼总没吩咐我啊。”

    梁稚微怔。

    不是宝星,难道还能是楼问津亲自去的?

    梁宅坐落于红毛路上,一栋爱德华时期的红砖建筑,外头瞧去很是气派而漂亮。

    屋内大体还是原样。

    事情发生之初,家里大半佣工都跑了,没跑的梁稚也支付了遣散费,最后剩下兰姨。

    兰姨是在梁家待得最久的一个佣工,人勤快,干活也利索,家里上下能够打点得井然有序,她和古叔各占了一半的功劳。

    兰姨儿子三岁的时候便得病死了,丈夫又跟别的女人跑了,她离了梁家也没有更好去处,始终不肯走。梁稚给了她一大笔钱,说会亲自替她找个好下家,这才勉强将她说动。

    没想到,兰姨竟也回来了,见到梁稚一径抹泪,哽咽着叫“阿九小姐”。

    宝星邀功,说楼总请回来的,怕梁小姐用不惯新人。

    梁稚睨他一眼。

    宝星以为她有什么吩咐,趋身听侯。

    “楼问津给你多少薪水,让你这么鞍前马后。”

    宝星笑嘻嘻,也不恼,“楼总还说了,梁小姐最近一定心情不好,我们办事的稍忍忍,梁小姐骂一句呢,我们就得五美金补贴,都找楼总报销。”

    “那我再让你赚五美金好不好?”

    宝星做个洗耳恭听状,梁稚倒被逗笑了,指向大门口,“你话太多,吵死了,现在立马从我家里滚出去。”

    将人打发走,梁稚总算稍得清净。

    也是宝星通知的,古叔也回来了,正在指挥几个佣工检查家里损毁的家私。

    古叔走上前来,说道:“九小姐,我听宝星说,你是拿跟楼问津结婚当条件,换他答应放头家出来?”

    “嗯。”

    古叔登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头家要是知道……”

    “古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爸前几年骨折以后,一直没好得彻底,变天就疼。他如果真要去蹲牢房,那种条件怎么熬得住。”

    “头家并没有行贿,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查清楚……”

    “究竟有没有行贿,已经不重要了,有人说他行贿,他就是行贿。古叔,你长我这么多岁,难道不比我看得更透彻?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宋亓良是一个办法。”

    古叔张张口,不说话了。他大抵觉得,有宋亓良做比,楼问津竟也算不得是一个多差的选择。

    “古叔,你忙去吧,以后梁家还要仰仗你多多操持。”梁稚实在不愿跟人继续详谈此事,人面对创伤,本能反应总是能避则避。

    梁稚打发兰姨去帮忙买份报纸,自己在屋里逡巡一圈,粗略数点,发现稍微值钱些的装饰品都已被洗劫一空,地下室酒窖里装满了梁廷昭最为得意的珍藏,她一时懒得去看,估计也不容乐观。

    书房同样堪比案发现场,抽屉里乱七八糟,被翻得不成样子,连一把镶了一粒假红宝石的拆信刀都消失无踪。

    她立马拉开另一边抽屉,里头一柄黑檀木的巴朗刀,倒还安然无恙,大抵这一类刀具随处可见,确实值不了几个钱,所以才逃过一劫。她不由地松了口气。

    到二楼走廊尽头,梁稚停步——那原本挂在斗柜上方墙壁上的全家福相,不知何时摔了下来,玻璃相框碎落一地。

    梁稚蹲身拾拣,未防玻璃碎片锋利,扎得她轻“嘶”一声。

    走廊那端传来脚步声,“阿九,报纸我给你搁在茶几上了——哎呀,东西快放下,当心扎了手。”

    梁稚还想亲力亲为,兰姨几步走近,将她从地上扽起,见她手指破口,少不得絮叨两句,又急忙返身去楼下提医药箱。

    兰姨替她消毒,愁云惨淡模样:“家里没个顶梁柱,以后可怎么是好。”

    “我爸只是被关起来了,还没死。”梁稚平静地说,“以后不许哭丧脸,天塌了还有我顶在前面。”

    兰姨惊讶打量梁稚,眼前年轻姑娘神情勇毅,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富家千金。

    梁稚回客厅,拿起茶几上那份报纸。头版头条,果真也是邓丽君去世的消息。

    她在沙发上躺下来,拿报纸盖住脸,眼眶湿润。

    想到八二年邓小姐在吉隆坡开演唱会,那时她才九岁,母亲也没去世。彼时华人世界,各个都是邓小姐的歌迷。

    她呆望舞台上的邓小姐风华万千,芙蓉泣露的好嗓音,唱的是: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