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029(大改)

    29 029(大改) (第3/3页)

大家一个个开始放假了,可是乔岚却越忙。

    没有退路没有靠背的人,是没有喘息时间的。

    西方人不过年,但是西餐厅在过年的时候照样还在开,甚至越到过年越忙。腊月二十七的时候,除夕以至大年初三就已经被提前预定完毕。餐厅里有人可以在过年继续上班,有的却回了家和家人团圆,于是本就忙碌的西餐厅人手更加不够。

    老板娘用比平时翻了好几倍的工资想劝有些服务员留下来,乔岚算了算过年几天就能多赚的钱,再想想乔家一堆人凑在一起的过年氛围,不到三秒就决定好了留在店里继续打工。

    与其看着乔老太乔母乔二姐甚至乔露一张张毁人心情的脸,还不如多挣点钱。

    毕竟还有一学期就要高二,等高二开始上晚自习,这个工作也就做不下去了,她要尽可能的为之后的两年做准备,她不敢保证哪一刻乔母就不让她念书不给提供学费。

    新年的那一天,乔岚在凌晨两点后终于有了片刻的休息时间,老板娘请她吃了自己亲手烤的牛排,与她说了新年快乐,然后说第二天下午再来上班就可以。

    乔岚回到家里,乔家一众人已经睡了,家里一脸狼藉。

    小声的洗漱完毕,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卫生间的灯光柔和却略有些昏暗,脸上略显疲惫却并无颓势,脖子上的玉坠在灯光下沁着清润的光泽。

    乔岚突然想起了郯墨。

    不知道郯墨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寒假已经过去一半,她也有好多天没有见到这个少年。

    作为她穿书以来关系最好的朋友,在这样的新年夜,总该发个短信送个祝福,可惜当时郯墨走的太着急,没有要到郯墨的联系方式。

    郯墨的联系方式

    乔岚躺着躺着,突然想到什么,从床上翻了起来。

    她隐约记得,接下来三天,西餐厅的预约里好像有郯墨父亲的预约!

    忙了一天本来挺困的,突然想到这一茬,乔岚困意消了一大半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恨不马上就天亮了跑去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郯父的预约。

    乔岚昨晚值的是夜班,第二天下午再过去就行,结果刚刚过了中午乔岚就过来了。

    中午餐厅客人不是很多,乔岚去了收银台那里,找到了之后几天餐厅的预约单子,一个一个往下看,终于看见了郯先生三个字。

    乔岚感叹,得亏郯墨姓郯,如果他要是姓张姓李姓王,这类的大众姓氏,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找了。

    郯这个姓,太难见了,如果不是认识郯墨,乔岚还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姓。

    郯墨父亲预约的是后天晚上七点半的位子。

    之前郯墨和郯父来过几次西餐厅,都是乔岚帮忙点的餐,郯墨还同郯父说过她是郯墨的同学,到时候找郯父问问郯墨的手机号,郯父应该不会不说吧

    而在与乔岚所在的城市相隔十二个小时的郯墨,自从那天离开,到如今新年来临。从一开始觉得乔岚在拿到电话号码后就会立刻给他消息,到后来一天一天过去,陈伯安慰他说指不定是乔岚太忙所以没有顾得上,等新年来了肯定会祝他新年快乐。

    从一开始的不开心,到后来越来越阴郁,郯墨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学会了一个他从来都不曾理解的词语。

    失望。

    直到新年最后一声钟声敲响,新年过去了,可是手机从来没有接到来自他希望的那个人的消息。

    那天他和外婆陈伯陈姨坐在一起看春节晚会,郯墨不能理解电视上的群众为什么一阵又一阵的发笑,他也没有心思去看晚会上到底有什么,而其他人因为外公的病情,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也很难露出笑容。

    国内早已入了夜,这里却还是亮堂堂的天,郯墨滚着轮椅回到了房间,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发了一下午的呆,直到夜幕也逐渐降临。

    陈伯小心的从外边进来,看见少年这个样子,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有所出口,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他又和班主任打电话确认过,班主任已经将电话号码告诉了乔岚的家里人,但是乔岚确实没有一点点回信。

    陈伯活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乔岚之前对郯墨的好绝对不是假的。

    所以乔岚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乔岚的家人没有将号码告诉乔岚?

    陈伯也想不通。

    这个新年,对于郯墨一家人来说,没有快乐。

    大年初二,郯墨的外公去世了。

    外婆像是最后一根神经也骤然断裂,整个人晕了过去被送进了急救室,郯墨坐在医院里边,眼里是外公已经开始泛白的手指,耳边是听不清的嘈杂的哭喊。

    来的人很多,母亲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郯墨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大舅家的表哥将他推到了楼梯口,他哭喊着从二楼滚到了一楼。

    如果是正常小孩也许不会摔那么惨,可是郯墨却因为亚斯伯格症手脚没有正常小孩那么灵活,他疼的哭了,站在二楼的表哥吓得哭了。

    但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每个人都长大了,屋子里站了十几个人,郯墨只认识零星几个。

    所有人都在哭,只有他没有哭,郯墨就像一个另类一样,在这个悲伤的氛围里格格不入。

    哭声钻进耳朵里,就连神经都莫名的被绷紧,郯墨静静的看着外公的遗体,半晌后与陈伯道,“我们走。”

    医院,医生,死人,他再也不想看见类似的一切让他精神临近崩溃的东西。

    他面无表情的推着轮椅出了病房,离开后听见病房里有人说,“这孩子简直就像没有心。”

    郯墨沉默的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他可以感受到心脏在跳动。

    只是他没有任何感觉,他感受不到悲伤。

    陈伯眼中一黯,悄无声息的跟了出去,看着郯墨瘦弱的背影,没有忍住又抹了把眼泪。

    陈伯低头准备推着郯墨离开,身后却有人跟着跑了出来质问,“你就连这一会儿的时间都忍受不了?”

    记不清是谁了,记不清是哪位表哥,郯墨回过头,大抵是想蹙眉,但是却不知道面部该怎么动,于是还是保持着和平时一模一样的没有表情。

    “还有事吗。”

    年轻男子看着郯墨,只觉得他不可理喻,姑姑说郯墨是没有心的,根本不假,从头到尾,他甚至没见郯墨落过眼泪。

    “里面的是你的外公,是从小照顾你的外公,他没了你一点都不难受吗?现在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是吗?”

    陈伯急忙开口,“我们少爷只是对这种环境很难接受。”

    所有人都知道他可怜,却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他为什么可怜,郯墨的亲生父亲口口声声说想补偿儿子,才将郯墨接回了国,可是却没空去了解,只当郯墨是简单的自闭症;这些不时常联系的亲戚,他们说郯墨冷漠说他没有心,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

    郯墨自己喜欢这样吗?

    难道他愿意生来就是一个感受不到感情冷冰冰的另类吗?

    他也想做一个正常人,不是吗。

    郯墨感受不到,可是陈伯感受的到,他竭尽全力想让郯墨显得没有那么冷漠,让他在外公去世后多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年长的不喜欢他,年纪小的表弟表妹们都怕他。

    陈伯想说的太多,可是郯墨却淡淡道,“他没有照顾我。”

    年轻男子一愣,“什么?”

    “里面是我的外公,但是他并没有照顾过我”,郯墨看着陈琅,“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陈琅愣愣的看着他,看着郯墨的背影逐渐远去,怒声又大骂了起来。

    冷血,无情,疯子,又是诸如此类的他早就听惯了的词语。

    郯墨垂下了眼睫,没关系,他早就听习惯了。

    “他们居然还说你可怜,你可怜?可怜什么?就算是可怜,也是必有可恨之处,就你这种人,冷漠,自私,古怪,没人受得了你,没人会爱你,你就这样可怜巴巴的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郯墨搭在轮椅上的手蓦然攥紧,脑子里像是陡然被谁用重拳砸中,嗡嗡嗡的响成一片。

    “他打人,我们不要和他一起玩!”

    “他就是个疯子,你们啊都离他远一点。”

    “从小你爸爸就不要你,你妈妈也被你拖累致死,没有愿意要你。”

    “你这种人,冷漠,自私,古怪,没人受得了你,没人会爱你,你就这样可怜巴巴的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脑力里轰鸣一片,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见,眼前一片发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曾经留在他记忆深处不愿想起来的恶言恶语,一时间占据了所有的思绪。

    父亲从小不爱他,母亲为他操劳十几年,他以为可以相信的那个人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他

    攥着轮椅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青白,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郯墨呼吸不稳的低头,看着上边陌生的号码,接通了电话。

    “喂”,嘈杂声还在继续,可是少女清亮的声音却像一道惊雷一样劈开了耳膜。

    “喂”,乔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不太真切,“郯墨,是你吗,你怎么了,感冒啊,怎么声音有点哑?”

    郯墨拿着手机愣在了原地。

    半晌后,他将手机紧紧的贴在冰凉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