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八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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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只剩一对眸,比方才的还空洞,白白的。她感觉到了冷,是心里的冷,她不停地哆嗦。

    “那李柱子呢,他为什么不颤抖,他应该很冷才对。”哆嗦的时候,她的眸光还在李柱子身上。李柱子的确也冷,可他醉了,他不知道冷是什么。

    青竹小轩,最后的一缕雨声消失,安静的夜。一阵并不快的步履声,接近了,门吱呀一声地开,屋外比屋内还要亮。

    “姐姐,怎么灯都不掌?”信手一挥,一苗灯火幽幽地醒来。本是悠闲的心情,可跳到了急骤:“姐姐了,怎么了!”

    几步的路途,偏要化作绿光倏地骤至,迫切地包裹着她的手,好凉。绿光围绕住眼前人,对雨不挽留,发梢的湿意不见,静庵才渐渐反应过来,冲着静薏笑,唤了一声:“薏儿。”

    “还是他吗?”虽是轻问,可雾竹林次地寂静,一切悄然无声。

    静庵还是笑,摇摇头,道:“没事,雨罢了。”她偏头看木窗,木窗自己开了,有月华了,虽然淡。她又转过头,笑道:“方才,我又做梦了。”

    静薏的双手握得更紧,眉间一缕冷意,是杀意。听静庵道:“我梦到,红色的月亮了,什么都染上了些红意,好漂亮。”

    她笑起来,比月色美多了,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还被那个李柱子刺了一剑,真是个奇怪的梦。”她又笑起来。

    “混账!”怒发冲冠,三千青丝兀自飞舞,飘散。雾竹林颤得厉害。寒意一抹,绿意的琉璃剑在手,可静庵的手抓住了她,道:“怎么了,薏儿?”

    “那个李柱子,我要杀了他!”眉间的锁意消失,可剩下的,毫无表情的冷意,更让人害怕。

    “薏儿不是说,梦都是假的,不能当真。”静庵还是笑,更自语:傻瓜瓜才相信。静薏没有动作,停顿许久,好不容易才把跨出一半的步履止下,缓缓地点头。静庵又笑起来,她的手带起薏儿的,一起摇啊摇,薏儿微微一笑。

    再晚一些,静庵已经入睡,碎石窄道,一道绿影缓缓,幽幽地走着。风乱,绷得紧紧地,绿衣飘动,雾竹嗖嗖地颤。

    “薏儿。”缓缓的一声,缓缓走来一个人。

    “师父。”清颜中没有怒,没有悦,让人不敢靠近。这一会儿,好不容易多出一分笑,不知不觉生出一股暖意。

    整个竹林都松了一口气。

    来的人走近,手搭在她的肩上,陪她一起走着这条窄道,道:“庵儿睡了?”

    “嗯,姐姐睡了。”她答。

    手从她的肩转到她的脑袋上,不停地替她打理着头发,又道:“怎么这样一股杀气?”

    摇摇头,没有答话,继续走。梳理头发的手没有停,静薏一顿,停下来,看向身旁的师父,忽然道:“师父,薏儿想杀了那个李柱子。”

    她的师父,静黎大师没有多大的吃惊,只是一笑,继续帮她抚平翘起的头发,平淡地道:“薏儿要杀的人,哪怕是跟叶落门翻脸,师父也没有疑义。”

    静黎大师看着静薏,手上的动作停下来,道:“可是,师父需要知道原因。”

    静薏点点头,就在一旁的冷石上坐下,静黎大师也坐着。静薏的目光在雾竹上,颤抖着的影子,没有它自己,她道:“师父,薏儿怕,怕李柱子会杀了姐姐。”

    “为何?”静黎大师不再平静,闪过一丝疑惑。

    静薏摇摇头,忽然多出一分笑,道:“薏儿不知道,薏儿只是预感,薏儿做过这样的一个梦。薏儿害怕。”冰凉的手忽然抓得好紧。

    “那非杀不可。”眉间微一紧锁,静黎大师点头。

    说的轻轻巧巧,可那股寒意,静薏也发觉了。打小就在云霞峰上,和师父朝夕相处,师父的变化,她感觉的到。冷冰冰的容颜上,出现了笑,就像是冬日里的花,四周皆是冰寒,唯独她在开,她道:“原来,师父也会发怒。”

    静黎大师也笑,伸手抚摸静薏的脑袋,目光缓缓转到一棵比夜还黑的黑竹上,停住了。她想到了前些日子,青乙师兄说的话,事关这个名叫李柱子的弟子。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如果薏儿的预感是对的,她便杀了这个李柱子,一刻也不等,毫不留情。

    过了好久,风终于松下来,雾竹也终不再害怕,重归沙沙。林子旁,“吱”地轻轻一声,木窗被人打开,一苗颤着的灯火,她还是睡不着。琉璃剑出现在她面前,升腾的青光,剑也没睡着,方才的烫意还在,没有消褪的意思。

    可剑为什么这样,她想不明白。她念叨着秋竹林。她看着夜色,清眸变浓,模糊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