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七玄山 第十章 夜蘑菇(一)

    第一卷 七玄山 第十章 夜蘑菇(一) (第3/3页)

却有地儿噗噗嗒嗒,晴天飘进阴雨天。

    只咔——

    瞬即眼前一黑,已有四人施展饿虎扑羊绝技,将其扑倒在地。有勒脖子的,有扣住他手的,有环抱住他腰的,亦有死死拽住他腿而不肯令其挣脱的。

    “说,快说!”这个时候,讲兄弟感情什么的,早跑去九霄云外喝茶泡澡去了。

    “说什么啊,师兄?”这无知的犯人,都什么时候,都节骨眼了啊!还妄想套近乎,妄想蒙混过关?

    可能吗?

    “不可能的啊——”忽地有人杀猪似地咆哮。

    “孙师兄你怎么了?”居然还有闲心关心这个。

    “别装蒜!快说!快说啊——”怒吼。

    可对方,居然还敢这样子顶撞,并且发问:“说什么,孙师兄?”

    “忍不牢了啊——”又一个被逼疯成摇头狮子的。

    “说什么,二师兄?”没有错没有错,他无知地又问了。

    “别套近乎,说!”细眉噗啦啦一抖,倒八字变八字,换了个他。只义无反顾,铁血无情,六亲不认!

    “师兄,我。”事到如今居然还巧舌如簧,死性不改依旧,真是大胆,胆大!

    “孺子不可教也!”负责拽腿的显峰摇摇头,冲勒脖子的江流明道:“师兄,你来拽腿,正好练练你新悟的‘金蛇缠丝手’。”大将之风呼啦啦吹过:“我来盘问!”

    流明点头,二人当即调换。

    “哈啦啦啦我来咯——”先是这样吆喝,再是重重一咳,随之声音“哈”地一正,手指头咯吱咯吱一番响动后滑到李道友脖子那,只哇啦一动,伴之铁环锁咔啦一声扣住。轻一笑,八字胡一抖,再轻一笑:“既是同门,为兄也不来硬的,说吧,怎么认识庵师妹的?”

    好安静啊,极其安静,简直。没有答复,说确切点,李柱子根本没反应过来。

    既然如此,也怪不得为兄了。只噗啦啦,八字胡又一抖,陆傥道友冷笑之:“看样子是要来硬的了。”只冲抱住腰的青良一使眼色,没反应,再噗啦啦双眉一抖,还是没有反应,只得妖媚地声音颤起来:“师师兄,挠挠,噔棱噔棱,痒痒——”

    “啪!”刚准备动手,打岔的无情而来。显峰看了她一眼,恳求一般道:“好师姐,能否闭上一只眼睛,只睁一只?”

    “不行!”李玉儿无情回绝。

    小嘴一瘪,显峰的头狠狠一甩,一脸不忍,可这个时候,绝不能妇人之仁啊!于是“嘿哟嘿哟”七玄山之歌唱起,给予自己力量,也就有了往日不曾有过的力量,气势,只斩钉截铁:“唯有大义灭亲了。”

    “砰!”他的脑袋上也顶起一朵蘑菇,可蘑菇的他何等地顾全大局,只忍着剧痛,在“砰砰砰”声中完成了不可能的盘问:“李阿柱!”如此喝道。

    “第一次见庵师妹是在哪——”一吼。

    “一共见过几回?”二问。

    “她对你笑过几次——”三尖叫。

    一气呵成。

    噗咙咚,噗咙咚。他的内心,他的脑袋,通通是这样的东西。他令自己冷静,令自己倾听,等待枇杷咕咚咕咚落尽。

    那躁动的。

    “什么!来的第一个晚上?”

    “那为什么不叫我!为什么不叫我啊——”

    嘭嘭地震。吼着此声的,正是瘫软地上,血流成河的江流道友。且此时此刻,紧紧抱着李阿柱腿的双手从没有松开。

    “为什么!为什么啊——”

    可那会儿的他,鼾声正酣呢。

    更何况,出门的时候,谁知道会遇上谁啊。

    不管,通通不管的。他。只又梆梆梆捶打,小脾气倒是耍得可歌可泣,有模有样嘛。

    也是梆!李玉儿一棒槌打在他脑门上,他全然不觉。有更为重要的东西等着他:

    哇啦哇啦!

    吱里呱啦——

    就这样,荒唐而又正义的七玄山公堂敲锣打鼓嘭嘭啪啪烟火烧啊烧。

    春风一阵。还有枇杷吗?风轻问。

    “加上今日,一共三回,倒也不多,还没我多。”孙风一笑。总算满意,心里踏实放心下来。

    而那青倜木偶,人在心不在,早是散架。只痴痴环抱李阿柱的腰,双眼从头至尾,贯穿所有年华,只迷离不远处,烟雨朦胧竹烟师姐。

    唧唧哩哩,听见。随意一看,也才发觉除自己外,三人早早松了手。也忙得松手。听到孙风师兄正义无边说起:“看来,和预期的一样,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嗯!”“嗯!”听到义正辞严两声,他也跟着瞎嗯,和点头。但目光不变的,不想偏移,一刻,半弹指都不想。

    李玉儿摇摇头,给小师弟拍拍身上的泥巴,道:“别闹了,师兄的比试开始了。”

    仁字道场,吴楚义一脸英气,他就是这样,他真的是太谨遵师父的教诲。

    “哈哈——”

    “他在干什么啊——”

    只听如此,再看去道场之上。一对憧憬直至发光的眼睛,依次恭敬,再恭敬地看向道场下诸位长老,并且躬身,一一行礼道好。

    “弟子吴楚义见过朱长老。”

    “见过李长老。”

    “苍长老安康。”

    “清月长老多福。”

    “……”

    “……”

    说来也真是奇了个怪,这么些名讳,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啊!也不知他哪里打听来的,竟一个不落,一字不差!了不得啊。

    “厉害!”有弟子竖起大拇指。

    “啊?”有弟子却吓得下巴归不了位。

    “哈哈——”

    “我受不了啦——”

    “我肚子好痛——”哗啦啦地上打滚,翻跳。

    “救命啊——”哈啦啦捂着耳朵逃走。

    道场之下,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苦的是长老啊,一个个面色凝重,毕竟要顾及颜面嘛。可这个憋笑,当真是相当相当难熬啊。

    也终于。

    “噗——”

    “噗——”

    一个个土崩瓦解。在台上之人放出此招后:自我玄天,咿里哇啦。再有我叶落门,我七玄山。很小的。其实。每个人。连世间都是很小,微不足道的。

    没有错。他似乎正在歌功颂德。歌的是生命,颂的也是生命。

    而且并且,更厉害的,他双手紧抱自己:可不仅我们柔子,我们所有的人相亲相爱,紧紧拥抱在一团。世间的美好。珍惜啊——

    “呃——”

    “救命啊——”

    “好冷啊。”

    道场之下,一个个面色青黄,无尽害怕。

    “吴师兄好可爱的。”却还是有一缕不一样,格外格外好听的声音叮叮当当摇荡。

    “果然傻子山。”刺耳的声音总是在,还是出自同门。秀月山一行人就在不远处,不见古落,古林轻蔑地看来。可就在下一轮,太轮剑化作一柄血剑,只一式,那股灼天的炽烈涌过天际,只剩下寂静。无论道场,还是四周。

    那一刻,众弟子看待粗布李柱子的目光变了。

    败是什么?败就是古林身上,漫天耀眼的光华在一瞬之间化作泡影。

    那化作泡影的结局是什么?

    就是败啊。

    而换了自己,结局同是如此。唯有如此!

    “哈哈!傻子山——”又一声。

    李玉儿还是当没听见,撞了撞显峰,笑道:“换成师父,你说,会不会也跟师兄这样?”

    八字胡跳动,脸上缀满不信和绝不可能:“肯定不至于此,大师兄这个程度啊,一般人,还真追不上嘞嘞——”

    “嘿哟哟——”另一个不让人省心的来了,只细眉弯弯笑,勾过柱子和显峰的肩。他倒是省心又省力,脚下只随意一空,高挂二人当中,笑着歌谣:“咕哩唧望尘莫及,可嗨哟喂若是尘也,都,呐——看不见看不见,还要,还要。”

    梆!

    一片黑暗。晕死过去。可梦里继续:“可爱,可爱的小明明说说说,说什么唉唉。哟哟。原来是介个呀!怎么追唉——就是很重要。呼呼哈哈哈。”

    咚一声。道场上的。此刻也终于行至尾声,卟咙咚跳到最终一章。

    嘿沙,只冲所有人礼貌地一笑,这才向对面所立,眼珠子瞪成两盏灯笼的紫霞山弟子抱拳,并非常友好地笑起来。也就这奇异的一抹笑,令对面的弟子感到诡异,可怖,最后的一丝防线沙咻咻崩塌。

    啪啦!竟吓得跪坐地上。对面的话语,那些个“在下叶落门吴楚义,见过师弟”啥的,他屁也没听见。

    “师弟,师弟!”吴楚义显得关切。

    “啊——”那师弟却仿佛疯了。只哇啦啦跑走,呼溜溜人群当中消失。

    “啊?”

    “咦?”

    “呀。”

    “哇。”

    众人当即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啊!

    也怪不得他啊,先是那呼声如海,害得他静脉紊乱,眼睛黑黑,肿的那叫个可怜兮兮大馒头啊。

    不得不啊,真的是,每天跑回青霞山睡觉,白天又回来。如此颠簸,来回,颠簸,来回,再颠簸,再来回。

    苦了他啊!你倒是看看这苦命孩子的脸色啊!都发黄,愁苦成什么样了!

    只说着,哇啦哇啦大哭起来。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动情。当然,江仁明那等龇牙咧嘴的,请务必忽略。

    那同门沉重诉说:还有原来亮晶晶,十分漂亮的那双眼睛。怒地一指,痛道:你们看你们看!现在都乌漆妈黑成什么样子了!唉——

    苦啊!

    你命好苦啊!师弟——

    嚎啕。

    只这样。有青霞山弟子道出实情。

    呜呜,呜呜。有人真的在哭泣啊。

    “胜之不武!”

    “对!胜之不武!”

    “而且他昨天的呼声特别厉害,肯定故意的!”只刷啦一指正在得意的某人。

    “对!阴险小人!”十万个赞叹。

    “他们七玄山好狡诈啊!”有弟子哇哇哭走。

    “承让啊承让。”江仁明仿佛感受到了无尽的赞扬,那个眉飞色舞啊,一伙儿东边抱拳,一会儿西边躬身,承让,承让个没完。

    然后,嘿嘿呀呀,紫霞山那位被众人扛回来的弟子终于千言万语被安慰好。

    几经波折的比试,也终于铿铿锵锵开始。

    嘿嘿。嘻嘻。

    “哇!”就在这时,一旁的和字道场,欢呼声盖过一切。

    只听念叨,有弟子。

    “如果这一刻,世间毁灭。”

    “那剩下。”

    “永恒。”

    “唯有她。唯有她的。”

    原来真的,尚在。真情。人世间。

    “青花,很美。”身旁的另一位也差不多自醉,傻瓜瓜瓜,“青酒,醉人。”

    “哎呀比不上,比不上的啊——”好似立在海岸之巅,正对着满眼波涛,他凶猛地张开自己的怀抱。

    “啊——”他吟唱。他居然呜嘀嘀哭了,还一个劲地说着:“比不上比不上,比不上,都比不上的。”

    他的目光好柔,像海边的月光,月光里有一道清影的。

    “噗——”他竟喷出血来。他却笑,只幸福地拍打小手:“一记凝眸。”

    “师兄,凝眸是什么?”一个师弟问他。

    “凝眸啊。”他显得深情,深过海的万丈,他坚定,“就是她看过来,看到了万千当中的我。”

    兀自闭目,深深地吸气,鼻孔孔自然胜不过江大侠。只迷醉,后死去着:“然后,时光就这么停住了。”

    “师兄你好厉害。”被这样子夸。

    另一边厉害着的。

    “唉!总是,总是啊——情义呀情义,自古啊啊自古,两难全呐呐——”亦是海岸之巅,一脸苦楚中却一身凛然正气,江流明让世间明白什么才叫歌喉。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陆傥峰替他引来海浪声,当中轻柔海风轻轻问:“师兄,这个情和义啊,该怎么选呢?”

    “这个么。”江流明一顿,沧海桑田,一眼望尽,便提议:“先去看看‘情’,再回来专心看‘义’,你道如何?”

    “妙哉!”呱啦呱啦不能再赞叹。

    只就呼啦啦一阵风刮过。融入翻江倒海,春风得意风倜两位师兄的大海潮中。

    沙啦,沙啦。被带起。轻轻地荡。跟着。不远处。那霞瞑广场的角落。一朵白色梅花。

    酒梅,为什么叫酒梅,因为梅花的香味独特,跟酒一个味道。

    四十多年前,种子费尽周折飘来这里。时光过,有说快的,有说慢的。对酒梅而言,没有快慢,只是今天,它开花了。

    来年,可能满树花开,可今年,只有一朵。唯有一朵。

    淡得太厉害,因而没人发觉。可是。

    哗啦啦,唧唧呀,嗒嗒嗒。

    好像有人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