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别人的日子自己不懂
第八十二章,别人的日子自己不懂 (第3/3页)
当然是给姑娘一个人的。”真姐儿听过这话,停下笔道:“张先生有信给我,说是中秋过后进京,俞先生也有信给我,说是过年前才进京。红笺姐姐,三位先生都进了京,你就要重新数了。”
这话本是玩笑,红笺听过噘起嘴道:“这倒也是,为什么他们要一起进京呢?哎呀,明天老夫人也去给二表姑娘贺生日,我得对老夫人说,三位先生都在的时候,可不能功课都交。”真姐儿格格笑起来:“我和你说笑话呢,哪有那么多的功课。”
房中正说笑,外面探进来一个头。这个头不小,发上的金簪子也耀眼。一双眼睛叽里咕噜地转着,脸很白,鼻子很挺,是威远侯府的显哥儿。
“快来,你又来看我?”真姐儿一见显哥儿,又喜欢上几分。显哥儿手扒着房门,半个身子在房里,眼睛在房中看了一圈,对着真姐儿皱皱鼻子,大模大样地负手进来,那神气,这世上一切人都不如他。
他来过好几次,又年纪小。陆姑娘也不避,只是笑看着他进来,在真姐儿书案上扫过,显哥儿清一清嗓子:“咳,咳,不错,表姐是个听话的孩子,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有什么是你不放心的?”真姐儿也皱皱鼻子,再低头写自己的字。显哥儿再次:“咳,咳,”红笺送上果子:“表少爷,您用秋梨,这秋天呀,是有秋躁的。”
显哥儿抓起一个梨,大口就是一口下去:“咳,咳,拿水来,我呛到了。”
陆姑娘也忍不住笑起来,绿管送来凉茶,显哥儿几口喝下去才好些,再咬一口梨,在房中随意地转上几圈,大摇大摆地道:“也看过了,我走了,表姐不必送,送就外道了。”真姐儿笑着道:“小侯爷慢走,恕不远送。”陆姑娘好奇:“他来就是逛一圈的?”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来一阵风。
真姐儿道:“他是来看我明天能不能去的。”陆姑娘道:“他也没有问,这就看明白了。”真姐儿解释道:“我要是不能去,肯定会解释,既然没有解释,当然是能去。”陆姑娘这才明白,然后有些羡慕:“不用说,你也明白呀。”真姐儿继续举笔:“我进京都半年多了,姐妹兄弟的心思,当然也能猜到一些。”
陆姑娘迟疑起来,坐着吃果子,又闻佛手香。总算逮到一个红笺和绿管都不在房里的时候,陆姑娘低声问:“猜别人心思,要如何猜?”见真姐儿两道剪剪双眸看过来,对着这眼光就心虚的陆姑娘垂下头再次低声道:“你猜王爷心思,是如何猜的?”
愣住的真姐儿一时费解,红笺和绿管又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缨络荷包进来。真姐儿抬眼看到,忙对陆姑娘道:“我要请教的,就是你带的荷包上有个十字攒心的花样是如何打的。”陆姑娘听过隐隐然有得色:“这是京外的式样,京里没有人会,也少有人佩戴,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有的。”
这就走到红笺和绿管身边去,和她们探讨打络子的事情。一直到晚上,都再没有机会再问真姐儿如何猜测别人喜欢的话题。
离订亲的那一家进京是越来越近,陆姑娘心中难捺,第三天午后,又急急的跑来。刚进到院子里,就见到房外多了两个清秀小厮。陆姑娘认得他们,知道赵赦就在里面。
这真是个好机会,陆姑娘一直想看真姐儿如何和王爷独处。而她自己也羞于张口问家人,自己见到未来夫婿,是问他好的对,还是一句话不说的对。她装着往云老夫人房中去,坐着说了几句话,就往后面去。
后院子里有葡萄架,架下可以藏身。还没有走近窗户,只听到房中有真姐儿朗朗的读书声:“……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称解狐……”这是左传里的一段祁奚举贤。陆姑娘听不懂,她实在弄不明白真姐儿为什么不做针指要念书。要知道对她来说,念太多的书也无用。
此时王爷在,陆姑娘正好看个明白。后院里风吹葡萄叶和竹架子一起响,遮掩几分陆姑娘轻轻的脚步声。她直走到后窗前,也并不用太近就可以看到里面。
王爷坐在榻上,真姐儿立于他身前却是在背书。陆姑娘睁大眼睛,所有的男女大防,在这两个人面前,都是不存在的。
真姐儿就站在赵赦膝前,衣衫贴到赵赦的衣衫。而赵赦一只手掌,是放在真姐儿的颈后。这位日理万机的王爷,此时一脸悠闲状在听真姐儿背书。
“……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真姐儿背到这里时,突然就快了一些下去几句。陆姑娘是听不出来,赵赦微微嗯了一声,放在真姐儿颈后的手用些力气,不悦地道:“重新背。”真姐儿吃吃的笑了两声,对赵赦道:“不记得了。”
赵赦提一句,真姐儿再接着往下面去。里面的背书,在外面的陆姑娘是百思不得其解。背书?有什么好,这样男人们就能喜欢?
正在想着,听到里面背完了。赵赦开口道:“把东西送进来。”赵吉又捧进来两份儿的东西,全是细碎的小东西,可以系在荷包上的小小宝石串,衣上漂亮的流苏……。赵赦拿真姐儿,多是当着小孩子看,考虑到她年纪正是会贪玩,也时常送这些东西来给她。
“背得不好,只放下来一半吧。”赵赦说过,真姐儿还是笑嘻嘻:“那一半给我留着,等明天再给我。”
赵赦一笑,对赵吉道:“都放下来吧。”再松开真姐儿的小脖子,不无疼爱地道:“去看看喜不喜欢。”
陆姑娘在房外看了半天,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没有看明白,到觉得腿酸时就回来了。回到房中一直闷到脚底板上。
她一直认为真姐儿这样不对那样不好,在有些人的眼中,是种种的不合适,十四岁和十五岁的话都能出来,此时陆姑娘一个人坐房中,低头想着自己。未婚夫婿是个小官儿,当然也有过寒窗之苦,苦读之时。
窗外月光渐明时,陆姑娘总算理出一个头绪出来。王爷喜欢看书,所以他要让真姐儿依着他喜欢的来。那自己未婚的夫婿理当也喜欢看书,要是不喜欢看书,怎么会中了当官的。陆姑娘回想母亲对自己说的一些片段。
他是个少年名士,相貌不错人品人人说好,家境不错,当然不同王府里比,家里几代为官,虽然都不大,相比别人这亲事也不错……。
陆姑娘想了一夜,第二天忍到下午来请教真姐儿:“王爷看到你念书,是喜欢的吧?”真姐儿又愣了一下,其实她也喜欢。真姐儿喜欢,是因为明白自己在这古代多学些东西没有错,再说这学堂并不苦,有人倒茶有人侍候,而古文博大精深,词藻朗朗上口,真姐儿权当玩了。
而赵赦为什么让她念书,真姐儿多少也弄明白不少。
进宫去或是别的地方,不少贵夫人是粗通文墨的。还有就是赵赦指着看的书,先是三从四德之类的洗脑书。
这是赵赦怕自己小商人家里出身的小媳妇配不上自己,要想成才,念书学道理不泛是一个快捷之道。
愣了一会儿的真姐儿,对着眼巴巴的陆姑娘道:“当然表哥是喜欢的。”不喜欢为什么指先生。
相对于有些人认为一穿越就样样能压倒古人,这些人先没有考虑到繁体字和古文这个最明显又最容易出现的问题。
得到回答的陆姑娘,给自己下了一个结论后,对真姐儿拜托了一件事情:“你最近学的什么?也教教我行吗?”真姐儿无话可回,她要学,要从三字经开始学起才行。
面对自己不明白的问题,真姐儿打起精神同陆姑娘好一通攀谈,最后才弄明白,她这样用心,原来是为着夫婿要进京。
强自压抑着爆笑的真姐儿,肩头微微的抽动,眼睛里遮不住的笑意,还是让陆姑娘恼羞成怒:“你不是为讨好,才努力念书。念书的好处,一,算是正经事儿,你不想做针指的时候可以偷会儿懒;二,对人说起你念书了,别人总要恭敬些;三,以后王爷来往的信件什么的,你也可以看得明白,就有什么事情,不会被瞒着不知道。”
真姐儿终于笑了出来,一面笑一面点头道:“你说得是,你想得也很对。我的心思,全被你猜到了。”陆姑娘信以为真:“要是我呀,也是这样想的。”
含笑的真姐儿没法子告诉陆姑娘,你太自以为是,而且爱把自己的想法压到别人头上去。第一,真姐儿不想做针指的时候就可以不做,因为没有人等着她做针线活。赵赦要是拿真姐儿当针线上的人看,就不会带着她去军中,带着她时常出去骑马去玩;而进京后,更是拜客不断。第二,对人说念书了,或许有不少古人不屑,再来上一句女子无才就是德,未必就恭敬。第三,赵赦的往来书信,他不想让别人看的时候,别人就看不到。
在这样的一个下午,房外桂花悠悠,房内笑声连连。人生其实要争气,自己过得好,别人就是前面有诽谤了,以后也不敢小瞧。
比如议论十四岁和十五岁的人,把她们放在有人服侍的地方,不见得就甩开别人,一切自己动手吧?
可见人有时候,还是需要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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