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风声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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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风声暂过 (第1/3页) 紫檀木镶宝石的御榻前,许夫人哭得花容变色。她在皇后面前已经跪了足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许夫人为自己解释许多,口口声声喊冤枉,说自己和清源王并没有什么,也不是加害清源王的人。
皇后只是凤眼冷冷瞥她:“那你喊的王爷随妾逃避,是怎么说?”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心知肚明弱女子在刀光剑影中扑到马车前,只会为的是深深的情爱。
“娘娘,妾为娘娘,也要去引殿下躲避。”许夫人用自己绣相思翠鸟儿的长袖掩在面上痛哭不止。皇后勾画得精致的唇角边露出一丝冷笑,缓缓道:“这么说来,本宫也在其中了?”
许夫人身子颤抖着伏地道:“妾是娘娘的身边人,清源王是皇孙,在妾门前遇刺,妾若躲避不出,让人说妾不好也罢了,若是说娘娘身边人软弱,妾百死不能洗这耻辱。”
这嘤嘤哭声中的话语,也有几分道理。
坐在凤罗宫扇下的皇后淡淡,心里是觉得有几分松动。皇后膝下无子,是皇帝的第二位皇后。能在诸妃中脱颖而出,是那时伍老大人还能在朝中把持。
但是不管伍老大人当时再鼎盛,太子殿下年过而立,膝下三子清源王,淳皇子,颂皇子,不是聪明过人,就是素有仁心或孝心。
就算是皇后再生皇子下来,这以后的太后之位,稳稳有齐贵妃一个。
这件事情在皇后心里,不能让她每每想起来时,就觉得心中闷气。齐贵妃是进宫早的嫔妃,虽然保养得当,也不如小她数十岁的皇后年青漂亮。再说手段上,先皇后去世后,齐贵妃没有当上皇后,而是皇后坐上这位置。她也不是一个容人小瞧的人。
奈何太子殿下,已经羽冀丰满,是个成年人。
在伍老大人还有权势时,皇后就对这一对母子颇有忌惮,不想三王齐上折,包括伍老大人的女婿霍山王在内,把伍老大人就此斗败。
这中间,江阳郡主功不可没。
失去外戚的皇后心中更闷闷,宫妃们没有不心思深的。皇后对齐贵妃又嫉又恨,打心里觉得不舒服又不能不客气。
因为在斗败伍老大人那一波子事情时,母妃没有当上皇后的太子殿下,也暗中出了不少力。
历史外戚一倒就被废的皇后不少,更谨慎小心的皇后娘娘,偏偏又遇上了许夫人这件事。
裹在绣金凤祥云宫装内的中宫娘娘,既恨许夫人不争气,又恨清源王什么时候不遇刺,偏在许夫人街上遇刺。转而,再把请客的易宗泽恨上。
他哪里不好住,一定要住到许夫人那一处,让清源王车驾过时,肯定会从许夫人门前经过。
对着面前哭哀哀的许夫人,皇后满腹心事的长叹一声。
宫外忽然甲胄声响有金戈之声,心事重重的皇后眼角跳动着,见殿外慌里慌张走进自己的两个亲信内侍:“娘娘不好了,刑部里的大人来……奉旨来拿许夫人。”
一个明黄色绘茶花的茶碗摔落地上,几片碎片溅到许夫人手上,这是皇后太惊慌把手边几上茶碗拂落,她身子绷直站起来,黄色宫装上凤凰招展翅膀,还是极欢悦的。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惊慌过后难掩愤怒。内侍小心道:“听说,”往两边看看,这里只有地上跪的许夫人和皇后身后打凤罗扇的两个宫女,算是并无外人。
内侍走上一步,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小声道:“齐贵妃娘娘在御前跪了一个时辰,要皇上严审此事,抓拿凶手。”
这事件,已经变成两宫之间的斗争。皇后闭了闭眼眸,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外戚已倒,也不能任人宰割。她虚弱无力的道:“请……大人进来。”
“娘娘,求娘娘救我一命,娘娘,这事不关奴婢的事情……”从听到奉旨抓拿几个字,就更瘫在地上的许夫人疯了一样的膝行到皇后面前,紧紧扯着她的裙边苦苦哀求。
去了刑部,是什么?是严刑,是重刑。俗话说,五木之下,何供没有?许夫人这花朵儿柔嫩的身子,经不起过一次堂。
内侍呆在这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皇后对他怒目:“既然是奉旨,快请大人进来。”再对许夫人惨然冷笑:“夫人,我常劝你们好自为之,你们不听我的,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贵妃能到御前去,皇后决定一拼。借着这件事情,去看看皇上对自己,是不是还有情意?
刑部里尚书大人和侍郎亲自到来,双手捧着圣旨进来面南而立并不跪拜,倒是皇后躬身对着圣旨行过礼,刑部尚书闻大人恭敬地道:“禀娘娘,贵妃娘娘上奏皇上,严查娘娘的女官许氏指使刺客刺杀清源王一事,现有旨意在此,微臣要带许氏回去审问。”
“娘娘,救妾一命!”许夫人大恸,就此晕倒在地。皇后面色血色尽失,冷冷一笑:“两位大人请在这里等候,让人传太医为许夫人诊视。本宫,要去面圣。”
闻大人带着刑部侍郎杨大人亲自到来,就是到皇后宫中拿人,别人不敢来。现在听皇后这样说,两个人都道:“是。”
反正许夫人也跑不了,现在就拖走有失皇后颜面与自己不利,不如等上一时,看皇上是不是又有别的话来。
稍稍明眼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这是两宫之间斗上了。
皇帝正在御书房,见皇后来见,皱一皱眉道:“宣。”见伍皇后毁妆素衣进前跪下,口称有罪:“妾没有管好自己的女官,请皇上治罪。”
“此事与你无关,你在深宫,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皇帝皱眉说过,皇后心里舒服许多。听皇帝又温和地道:“你起来,听朕说话。”
伍皇后站起来泪珠儿几滴在眼角缓缓滚落:“清源王遇刺,我初听到时也把魂儿要吓掉,这事情理当严查。不过许氏素来胆小怕事,未必是主使的人。妾也禀请皇上严查此事,让妾心里安心。”
“你不要太包庇,”皇帝才被齐贵妃哭了一出子,心里正在烦。在京里敢刺杀皇孙,这是一件大事情。就是齐贵妃不来哭诉,皇帝不会放过这件事情。被齐贵妃哭求过一时气恼,才命人即刻拿人。
即刻拿人,闻大人和杨大人就直接往中宫而去。这个即刻,只能在皇后宫中体现。
这一句话把皇后心中仅有的侥幸全打碎,她重新跪下来,苍白不施脂粉的面上比白梅更弱,比雨后梨花更残:“皇上,”她只哽咽着说这一句,余下的话像是再也说不出来。
皇帝自己也后悔失言,他在诸多嫔妃中独挑伍氏为后,伍氏也是有她的长处。心中有悔意闪过的皇帝面上淡淡:“这事情不小,你素来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你想一想,这要是不严查,皇家颜面何在!”
说着气又上来,面有怒容道:“这还是在京里就这样,要是在别处,只怕要得手了。我才处置过九门提督,他护卫京都治安太不力!还有遇刺那一处的地保里正,也让人下了狱。”
皇后心里彻底凉了,皇上连地保里正这样不是官的人也不放过,可见这事情,要追查不松。汉武帝的卫皇后是如何死的,就是源于追查。卫子夫还是有儿子立为太子的人,因为追查和人馋言陷害,太子被逼造反,不造反他就得冤死,只能造反。卫子夫得到太子造反的消息,是自尽而亡。
卫子夫的死,就是典型一个外戚不在皇后倒台的例子。要是大将军卫青还在,卫皇后是不会有事情的。
追查,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出现,什么样的莫须有证据也会出现。皇后宫中的女官与清源王遇刺有关,这事情的幕后主使,会是谁呢?
也许是见到皇后面色实在吓人,皇帝还是关切地说了一句:“与你无关,你不要包庇,也不要放在心上。”
心冷如死灰,觉得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一场黑暗的伍皇后得到这句话,珠泪滚滚道:“多谢皇上,妾,以后约束好女官。”
这凄然的声音让皇帝露出微笑,柔声道:“与你无关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皇后得到一线生机,带上几分娇羞的抬起面庞,因流泪而水汪汪的眸子更加动人。与皇帝含笑眼眸刚遇上,不及施展眼神儿时,外面有人进来回话:“贵妃娘娘宫中请太医,贵妃犯了心口疼,已经晕厥过去三次。”
差一点儿接触上的眼神就此罢休,皇帝皱眉:“快传太医。”伍皇后在这当口儿,充分发挥她的聪明机灵:“皇上理当去看吧,我也是理当去看的,我陪皇上去。”
对着御书案上一堆奏折看着,皇帝道:“朕不去了,皇后要去,代朕去吧。”才从这里走开没有多久的齐贵妃,哪里能晕上三次。
皇帝明知道她可能是假装,不过也知道齐贵妃有些年纪,是素来有心疾之症。眼前正好皇后委屈,皇帝推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皇后代朕去吧。”
伍皇后大喜过望,跪下来恭敬行礼:“臣妾领旨。”
皇后出去后,皇上抚一抚额头:“朕可以清静了。”说过这句话又沉下脸问人:“许氏可带走了?快快审问!”
不像话,真是不像话!天子脚下敢暗杀皇孙,这胆子与暗杀皇帝有何区别?
齐贵妃手抚着胸口在床上闭目不语,太子和太子妃、清源王、淳皇孙、颂皇孙都在这里。清源王老实跪着,他是长兄,害得淳皇孙和颂皇孙都得跪着。
好半天,齐贵妃才睁开眼睛,幽怨看看太子等人,再恼怒看过清源王,再疼爱的看过淳皇孙和颂皇孙:“淳儿和颂儿起来。”
淳皇孙和颂皇孙异口同声道:“请贵妃不要再生气,孙儿才敢起来。”清源王在心中叹气,多么的兄弟情深。
真是,太情深了。这情深,就表现在这一会儿。
齐贵妃张张嘴正要说话,听外面回话:“皇后娘娘来了。”齐贵妃重新闭目装着心口疼,事实上她被清源王气得,也实在有些心口疼。
太子妃殷勤守在一旁,清源王等三个皇孙还跪着,太子殿下出宫去迎接。
见过皇后行过礼,听伍皇后和气地道:“贵妃如何?”走进宫室中,伍皇后鼻子差一点儿没有气歪。
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吗?
贵妃睡着,太子妃守在一旁,这才过来行礼。三个皇孙在榻前,一溜排儿的跪得直直的。伍皇后恨得牙痒痒的,要是自己病了,太子和太子妃也是理当侍疾,皇孙们也会来照看,不过这样跪着侍疾,应该是不会有。
手扶着太子妃行到榻前来,太子殿下亲自搬一个宫缎绣凳给皇后坐下,齐贵妃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露出感激的神色强着要起来,却又起不来的样子,含泪说了一句:“娘娘……”就泪如雨下。
一肚子气的伍皇后当然是要让她不要起身,见她落泪,伍皇后也是泪流满面,用手中帕子拭泪,带泪道:“不知道哪一个大胆子没王法的人,居然敢行刺清源王皇孙。我听到以后吓得不行,正要去请旨皇上严查,不想说又牵扯到许夫人。我去见皇上,说一定要查得明白才行。许夫人胆子忒般小,是决不会和刺客有关联。皇上说贵妃病了他不能来,让我代皇上来探视你。你要好生养病才是。”
榻上睡着一个泪人儿齐贵妃,榻前坐着一个泪人儿伍皇后,太子面色悲痛,用眼角看到太子妃也轻泣出声,心里觉得满意。
两宫都在哭,太子妃理当要哭。
“娘娘,我……”齐贵妃气若游丝,好似奄奄一息,未说话就是泪珠儿滚滚,让人不知道她身体里哪里来这许多泪:“我胆子小,被吓得旧疾又发,要娘娘来看我,怎么当得起。”
伸出纤纤玉手按着齐贵妃不起来的伍皇后,恨不能自己这是一记化骨绵掌,让这个年老色衰的贵妃从此起不来才好。
不过眼下,还要虚与委蛇。听齐贵妃断断续续解释:“寻常财主家里生个孩儿,还要请愿上香,让人代他剃度出家保得平安一生,何况是皇家皇子皇孙们福泽天生,有那背后害人咒人的小人,也是一定的。”
伍皇后木着脸听齐贵妃说话,反正是才哭过,木着脸也正常。
齐贵妃转向清源王,慈爱地道:“我的病没大碍,一年两年总是这样。你快起来,到我身边来。”
清源王起身跪到齐贵妃榻前去,齐贵妃慈祥地凝视着他:“你得脱大难,是件幸事,以后立身要谨慎,不要再乱结识人。”
别扭的一场病探过,齐贵妃只字不提她在御前要求严审许氏的事情。许氏是皇后的女官,刑部里逼宫拿人,下在大狱里,扫的,其实全是皇后面子。
伍皇后回来问过许氏被拿走,听过许氏如何尖叫挣扎娘娘救我,最后被堵上嘴带走时。伍皇后叹气:“请夫人们来。”
夫人们都在外面,在宫里出入的人都有政治敏感性,听说这样事情,就是住到京外乞假在休息的人也赶来了。
环肥燕瘦衣香迎人的寂静中,皇后突然疲惫不堪。在女官面前露出这样神色,是不多见的。女官们明白皇后遇上难关,许氏要是被审出什么事情来,一场废后灾难,就要降临。
废后,皇后身边的人都会牵连进去。五木之下,不会只有一个人被冤枉。
大家屏气凝神,担心担忧和忧愁地看着皇后,都在等着她说话。
“夫人们,我还是那句话,好自为之。”伍皇后本来想教训夫人们检点自爱,及至她们来到时,伍皇后什么也不想说了。
这些事情并不能全怪夫人们,知书达礼的夫人们,学过女诫的夫人们,不是天生水性杨花。有好些人初进宫时是谨慎的,在宫中呆上一到两年,就变得风流起来。
追逐的人手段太多,权势威逼,珠宝利诱,甚至酒里下迷药得手的,无人处索性霸王硬上弓的……。这一切,并不全是夫人们的错。
伍皇后深深的叹气,美丽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全是忧伤和对以后事情不可知的担心,这担心中,有一丝丝害怕,也有一丝丝恐惧。
夫人们默然,就是最风流的夫人,今天也把皇后的话听进去了。但是回去是不是听从,或者玩乐的人一来找就重新出去玩乐,这就不得而知,也不是伍皇后可以掌控的了。
因为有些女官们,也是这样源源不断地,给皇后传话传送消息。
有时候有些事情,其实是相互依托在一起的。
许夫人在狱中,今天并没有受到刑讯。而且奇怪的是,也没有过堂。她是一早进宫,上午被拿走,在狱里一直呆到晚上,饿得饥肠辘辘时,才闻到饭菜香。
这关的地方也不是最差的,是个干净的牢房,没有臭虫没有味道也没有床和绣被迎枕。四面没有窗户,就是明月也没有一轮。
是一间全封闭的牢房,不过墙壁是粗柱子,只是无外面的光线,只有石壁上的火把在照亮。
一个狱卒手提着食盒过来,红漆雕花的食盒盖子里散发出的香气让许夫人步子踉跄过来,只饿了两顿的她就觉得自己可以吃得下一头牛,她有气无力又带着焦急地道:“是我家人送的?”
狱卒嘿嘿笑:“不是你家人,还能是别人。”许夫人心里一闪明白,颤声道:“我关在哪里?”狱卒把食盒放下,开始取钥匙打门,还是一副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回答道:“关在哪里?当然你不知道。”
“咚”地一声响,许夫人摔倒在地。她不是晕过去,是腿又软站不住。狱卒见怪不怪地开门进来,也不相扶只是把食盒放下:“夫人你自己起来吧,我们是不怜香惜玉的。”
“家里人不知道我关在哪里,这饭是从哪里来的?”许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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