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一百八十八章 霹雳(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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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一百八十八章 霹雳(十五) (第1/3页)

    万军当中,火光之下,一行人缓缓而前,直入院内,.

    当先几人,已经摘下了斗篷,露出了浑身重甲。这重甲全是厚重森寒的瘊子甲,真正的军国重器。如此甲士,让人看着都觉得胆寒!

    金明池争标时侯,也曾见过禁军军将披甲。可是现在的禁军军将,谁还有这闲心,披着一身重几十斤的盔甲侍立几个时辰?身体也实在顶不住啊。

    现在禁军军将仪式所用甲胄,都是有讲究的。和后世女孩子一样,追求的是轻薄透漏。

    所谓轻字,全身加起来就七八斤的份量顶天。

    所谓薄字,那甲叶片都是特制的,充分表现出了宋代能工巧匠的精湛手艺。比起正常甲叶叶片薄了一半还多。

    所谓透字,原来甲叶重,往往要钉缀在熟牛皮上,再用皮绳编缀。再里面是丝绸为衬。丝绸织物虽然轻薄却是坚韧,羽箭破甲入肉,往往反不能撕裂丝绸,带着一起扎进去。到时候容易将箭头扯出来。丝绸之内,再是熟麻内衬。这样一层层的包裹严实,才能临阵厮杀。才称得上防护完全。可禁军军将特制甲胄因为甲叶是份量极轻的艺术品,直接就可以钉坠在绫罗绸缎上,身上战裙,风一吹都飘得起来,深得透字三味。

    所谓漏,就是披甲不完全。一领可经战阵的甲胄。护心护肩护臂护腿,再加上兜鍪面甲,颈当遮项。铁手套铁鞋,铁袴护小腿。要将一个人遮得跟铁罐头也似。等闲箭射不进,枪扎不透。这才是披甲真意。不然为何甲胄要列为军国重器?可禁军军将能将护心护臂护腿戴完全就算了事,最后扣一顶兜鍪。浑身上下四处漏风,真要临阵,不要多时就能变成刺猬。

    这般披甲,虽然彩画鲜明,绫罗点缀。却没有半点迫人杀气。

    但是今夜直入而来的甲士,披着的却是真正军国重器。是随时可以上阵厮杀,在万军当中冲撞几个来回的瘊子甲!净重就是几十斤。上面满满都是冷锻之后留下的瘊子,狰狞可怖。披甲之士,穿着这一身铁还是走动自如。个个腰间佩剑,与甲叶碰撞,发出清洌的金属相交之声。只这走动,就是杀气四溢而出!

    单单是这扮相,就吓尿了不少楼中之人。

    太子真的是做好大开杀戒的准备了,不然怎的暗中招揽准备了这么多甲士?

    这气质就与都门中那些富贵军将迥然不同,身上血腥味道满满的都快溢出来。身边有这些人,太子居心,还用问么?

    梁师成呆呆看了少顷,就听见格格乱响的声音。仔细一听,却是自家牙齿打颤的声音。往日依托着赵佶作威作福,以禁中隐相自居。文臣士大夫都不大放在眼里,更不必说这些只能供驱使辈的武夫走卒了。现下梁师成才知道,真逢大变,自己在这些武夫军汉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别人要屠他这个老奴,就如屠一犬!

    害怕之余,就是惶恐。他的威风权势完全都是依托着赵佶的。太子今夜即位之后。哪里还有他的好处?虽然自家始终未曾与太子,与旧党清流扯破面皮。有的时侯还略略有点亲善之意表露。可毕竟始终不在一条船上,他同样也曾和嘉王勾勾搭搭,在易储事上出过一点气力。这事情太子如何容得了他?

    就算不追究他的罪责,现今地位也不必想了。能免官返乡,就是上佳。可内宦不比外官。别人有家族,有亲眷。内宦却是不祥之人,薰灼之时自然有人趋奉,失却权位之后却是鬼都不上门,只能凄凉终老。在安享了这么些年大宋最顶级的威风权势之后,那种凄凉景况,叫人如何能够承受?

    现在太子逼宫上门,自己是摇尾乞怜,还是横竖就这么回事了,干脆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姿态?

    梁师成在那里胡思乱想,何灌也是心乱如麻。

    他不用说是和太子身边人走得极近的,差不多就可算是一党。不过赵佶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对他一向是信重的。今夜他也一直都在赵佶身边。若然被乱事隔绝在外,那就眼不见心不烦了,说不得还在卖力为太子奔走。

    可偏偏他现在就在君父面前!

    何灌向来以忠义自许,同样是刚愎而且将自己看得甚高的人物。今夜之事以后,若别人说自己早早就在圣人身边,阳为忠义,实则倾陷圣人于险地。最后还带头逼宫,这让他却又如何面对天下人?

    更让他恼怒的是,看来今夜之事,和太子真的是脱不了什么干系了。不然怎么就这样一步步的逼上来?东华门外,这万岁之声喊得震天价响?

    行此大事,他是禁军三衙高官之一,高俅以下第一人。都门几十万禁军至少一半他名义上都管得到。太子鼓动禁军今夜做出这天翻地覆的大事,却将他绕了过去!在太子心目中,在那些旧党清流辈心目当中,他何灌成了什么?

    如此大事都瞒着他,以后如何谈得上重用他?他一腔抱负,又有什么余地展布?

    如果从此将他投闲置散,不得大用。让其他一班只会鼓唇弄舌之辈上位用事,自己还不如死的好!或者死死保定当今圣人,还落一个忠臣义士的声名!

    两人心中天人交战,在那里发呆。赵佶却瘫倒在床上,按着滚烫的额头。这个时侯只会喃喃自语,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语句了。

    不过就连他身边服侍的内宦,都已然出门拜倒,等着迎候新君使臣到来。

    使臣求内禅诏书,虽然用了一个求字。最后还不是个逼字?不知道会将出什么手段,说不得还要杀几个圣人身边旧人立威。大家还是识相点,早早摆出顺从的姿态,说不定来人还会高抬贵手。至于赵佶安危——他和太子是父子,天家的事情别人就不要搀合了,让他们爷俩自己撕掳明白罢。

    此时谁也顾不得李师师,李师师也悄悄的退回墙角。神色似喜似悲。刚才赵佶以死迫之,她仍清冷淡雅,不为稍动。现在却用手背捂着嘴,眼睛里全是迷蒙雾气,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也似!

    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男儿,还不到三年,就能拯救自己逃脱出这金子打造的樊笼!

    男儿一诺,最后是在风云变色,河山颤动,君王失位的最为惊心动魄的景况中,万军注目之下,就这样举步而来!

    这个天下,还有谁能拦在他的面前?

    ~~~~~~~~~~~~~~~~~~~~~~~~~~~~~~~~~~~~~~~~~~~~~~~~~~~~~~~~~脚步声重重响动,却是一双双铁鞋踏上梯级的声音。

    精致小楼里传来的就是梯级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音,每一声响动,仿佛都在撕扯着楼中的心。

    到了最后,几名甲士终于出现在门口。在门口拜伏的内宦已然俯首在地,屁股撅得老高,头都不敢抬起。

    梁师成看着这几名铁罐头也似的甲士,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汗如雨下。脚步稍稍动弹一下,似乎是准备护持在赵佶身前,最后却还是僵在原地。

    何灌比梁师成有气概些,黑着一张脸死死盯住出现在眼前的甲士,饶是如此情况下。何灌也忍不住暗赞了一声。

    “好兵!也不知道太子是在哪里招揽的这些豪杰虎狼之士!”

    几名甲士都是手长脚长,虎背熊腰。几十斤的重甲披在身上行若无事。佩的长剑又重又长又大。露出来的剑瓜也按照各自习惯缠绕着布条方便挥舞刺砍。这些布条都隐隐有血色,明显这几柄长剑都不是摆设!

    这几名甲士步下极稳,每一步差不多都用脚趾紧紧抓着地。这是在万军当中站得定。顶在前面可以迎接敌人无数次扑击也能死战到底的模样。腿还有点罗圈,一看就是骑惯了马,竟然是马上步下都来得的厮杀汉!

    这等厮杀汉,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只能是在血战连场当中历练出来。何灌第一时间就想到西军那里。难道太子也联络了西军么?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西军是天下重镇。行此可称篡逆之事,不安抚好这等重镇,万一让其打起勤王旗号,拿什么来当?还不知道私下许了西军多少好处,说不得还有西军某位将领来取代他何灌现在位置,将来坐镇都门稳定朝局…………直娘贼,俺何仲源是哪里得罪殿下你了?

    本来何灌是想将出点气节的,可是看到这等强兵都为太子羽翼。以为西军都为太子所联络。顿时就有些丧气,一时间站在一边。同样不言不动。

    谁也没有注意到,赵佶已然在甲士登楼的时侯撑持着坐了起来。毕竟久为君王,到了最后关头,还是要讲些体面的。赵佶也自认最坏就是以后当一个太上了,真僵持下去逼着太子动手,赵佶是不敢的。不过当着来人发泄一番撑持着最后一点颜面,赵佶还是有这点胆色。

    他扶着膝盖勉力坐直,扫了一眼这几名甲士:“朕那逆子,就连一个有份量的人也遣不来了么?用几名班直扈卫就能讨来朕的内禅诏书?真是笑话!说罢,朕那个逆子给朕准备了什么?是在艮岳当中为太上,从此不许出园门一步。还是干脆就是鸩酒白绫?若是这些,让那逆子自己将到朕面前来,看着朕死!”

    梁师成这个时侯终于悲呼出声,一下软倒在地:“圣人…………”

    老头子泪如泉涌,哭得都直不起腰来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适时响起:“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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