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往

    第七章 过往 (第3/3页)

断准女婿的话,他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往地上泼了残茶,为自己一气倒满,润了润喉咙,苦口婆心地对李永仲说:“你这不是写文章考状元!商场如战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你一介晚辈小子,却能不坠令尊威名,这很好!”他往桌上一拍,茶器俱是一跳,“你父亲临死前为你许下我家女孩,我却知道你有个不愿受人辖制的心……”

    李永仲硬生生打断千户官的话,年轻人的脸上露出几分郑重,却不同于先前那些只浮于表面的客气,而是真正的重视。他看着陈显达的眼睛,再没有年轻人的跳脱轻浮,只有饱经世事之人才有的认真,道:“岳父知我,我也不说什么空话哄你,日后只有一件,嫁给我了便是我的妻子,我当护她信她,同别的事没有相干。”

    陈显达露出笑意,显是卸下心下块垒,他以茶做酒同李永仲碰了一杯,道:“有这句话就够了!天大的恩德,如今也随人化为尘土,我本料不到李兄要许麒麟儿作婿,但如今看,又是李兄遗泽于我!”

    千户官眼睛红了一红,他使力往李永仲肩上一按,前尘往事便似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当年那个哀哀哭泣的少年和沉默着为帮他收敛父母并祖母遗体的年轻人好像近在眼前,但鼻端若有似无的香烛气味提醒着他,那个送兄弟二人三两碎银的年轻人,如今同他长辈们一般,躺在了冰冷的地下,世间永远不会再有他们的身影。

    李永仲眼神复杂。他对这具身体的父亲并无多大孺慕之情,毕竟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幼童,但十数年相处,手把手教会他写字的是李齐,指点着他做事的人也是李齐。在生身母亲刚去世那几年,若不是有李齐回护,很难讲他是否还能活下来——李永仲曾经在大哥李永伯的眼睛里看到过冰冷的杀意。

    他待自己的确不如李永伯好。年轻人想,他爱重长子,冷了热了,从来首先想起的都是长子,深恐李永伯少时的病弱不曾断根,就好像对长子如今高大挺拔的身材视而不见。然而他临死前却没有将家业留给一心疼爱的长子,却给了一向不冷不热的幼子,李永仲在心底长叹一口气,也许他从来不曾明白过李齐真正的想法。

    陈显达观察着自己的女婿——他不像个十来岁的年轻人。这是千户官下的判断,他从来自信自己看人的本事,当年在辽东,他选择跟随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将主,从一介毫无背景的家丁爬到千户的位置,靠的就是他识人的本领。但如今他却有些迷惑,这个年轻的,新出炉的女婿,他竟然有些看不懂。

    他是听说过李家的这个小儿子,或许在市面上声名不显,但不论是盐科衙门,或者是巡检司里的弓手巡检,居然都同李永仲有几分真假交情,十来岁的年纪周旋于这些积年油子中间毫不逊色,尚可说他这般头脑是家学。但他又竟然同知府公子做了好友——千户官在心底哼笑一声,他敢肯定,这件事李家上下,含他那个去了的老哥哥在内,知晓的人没有几个——这便是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