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时安堂开枝散叶
第4章 时安堂开枝散叶 (第2/3页)
玢急着要看看新娘子的模样,看看是怎样的俊丑高矮胖瘦。进去一看,自己就吓了一跳,这还是个美人啊,心里就很喜欢。
闫氏女打扮完之后就走出了闺房,她带着新郎来给父母亲道别,又是一番叩拜,闫父就给自己的女儿披上了红色的面纱。
一个年老的妇女撑开一把黑色的油布伞,将闫氏女护在伞下,领着她走到花轿的边上,花轿前杆低下,闫氏女坐了进去。
悠扬的唢呐吹响了,锣鼓敲起来了,喜庆的声音回荡在闫家庄的上空。迎亲的队伍朝着枫树岭进发了,闫氏女父亲把手里的一碗水泼在轿子后面的地上。
媒婆依然走在前面,紧随其后的是唢呐手,他们摇头晃脑地吹着,大多的时候是退着走,面朝着花轿吹着,新娘子坐在花轿里透过布幔的细缝看着这一切,幸福就洋溢在她的脸上,她在想,我今天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大红花轿就在枫树岭的山脊路上晃荡着,八个轿夫唱着歌谣迈着整齐的步伐在晃荡着新娘子,这是当地的风俗,要做新娘子就要经受这番磨难,坐在轿子里,肠胃都会被颠覆得要翻一个个。
轿夫们唱着:新娘子今天要呀么要成亲,新郎公笑在脸上喜呀么喜在心;轿夫我抬着花轿走呀么走得急,今晚上闹洞房称呀称咱的心。
美玢也跟着唱了起来:新娘子今年二呀二十春,桃花三月吐呀么吐芳芬;五月端阳结呀么结桃子,高山寺挂彩喜呀么喜煞个人。
一路上就这么闹呀唱的,一会儿工夫到了枫树岭屋场,走到洞门时,只见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橘子站在一边,花轿经过他的时候停了一下,新娘子伸出手摸了一下橘子,又送了一个小红包给孩子,队伍就进洞门了。
花轿停在时安堂屋,定叔手里拿一把竹筛等在那里,新娘子出轿时,他就把竹筛顶在新娘的头上,然后扶着新娘走过东上巷,进入高山寺,新娘子抬腿就迈过了门槛。
婚房安排在书房的上首房,门外放着一个碳火盆,美玢引着新娘子进入婚房,新娘子一脚跨过炭火盆,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我的晦气去掉了,我的不祥也去掉了,我变成了一个有福之人。
晚上是闹洞房的时候,一盏汽灯把高山寺照得雪亮,来了许多的人,时鲜、蓉发和启发几个三十几岁的人组成一个为首,变着法子来折磨这一对新人。
时鲜进了新房,他对美玢说:“你把新娘子抱出去吧,闹洞房就要开始了。”
美玢说:“我怎么抱啊,我还没有抱过人,她又是这么的大。”
时鲜就说:“那我给你抱一个看看如何?”时鲜就要去抱新娘子,新娘子闪到了美玢的身后,扯着美玢的两只后肘挡着。
时鲜说:“你看你看,新娘子不让我教她。我做一个手势吧,你的一只手托住新娘子的颈部,一只手托住新娘子的膝弯。”
美玢就按照时鲜的教法抱起了新娘子,时鲜说:“不行不行,你是左手在上,应该是右手在上。”
美玢放下了新娘子,他说:“这是你的规矩还是老规矩啊?”
时鲜说:“当然是老规矩啦,我能有什么规矩?”
美玢重新抱起新娘子,他正对着门走过去,忽然发现过不去。
时鲜说:“你这样子怎么过得去,应该是侧身才能过去,你侧身了,新娘子的身体也就顺了。”
美玢就听时鲜的话,侧着身过去,一只脚刚迈过去,身子就被时鲜扯住了。时鲜说:“这样子过去不行,应该是新娘子的头部先过去。”
美玢只能退回来重过,好不容易过了婚房们,他顺手就把新娘子放在了地上。时鲜说:“这样放人不对不对,应该把新娘子放在堂屋的正中央。”
美玢说:“我已经放人了,那怎么办?”
蓉发说:“重来呀,你没做好就应该重来。”
美玢就拉着新娘子的手进了婚房,蓉发说:“不行不行,你是抱着出来的,应该抱着进去。”
堂屋里的人就齐声喊着:抱呀,抱呀,快抱呀!
美玢只好拉着新娘子回到堂屋里重来一遍,刚抱着新娘子走进去,蓉发在外面喊:“错了,错了,进去的时候,应该是新娘子的脚在前面。”
美玢只能又退回来,按照蓉发的话再来一遍。
美玢抱着新娘子来到堂屋中央不敢放下,因为他不知道哪一块地方才是堂屋的中心点,他的大哥就提醒他说:“脊梁之下,两墙之中。”
美玢抱着新娘子在脊梁下走着步子,走过了两墙之间的全程,然后回转来在一半的地方停下来,放下了新娘子。
启发这时候凑过来问:“累不累呀,好玩不好玩呀,要不要再来一点新鲜的呀?”美玢笑着说:“随便吧,反正是闹着玩。”
启发把手一挥,喊着说:“抬茶开始啰,泡茶来啊。”
兴仁三兄弟四妯娌早就坐在堂屋的上首了,黄夫人去世了,他们就是家里的长辈,美玢和他们虽说是平辈,却要把他们当做长辈来尊敬。
不久,就有人端过来一盘茶,新郎新娘四只手就把这盘茶抬在手里。
启发将新郎新娘推到兴仁夫妻的跟前,叫他们先给长兄长嫂敬茶。新郎新娘一人端起一杯茶递给兄嫂,兴仁夫妻正要去接,被启发给拦住了。启发说:“这新郎新娘敬茶是有讲究的,一次只能递一盅,要由新郎端起来递给新娘,再由新娘敬出去。”
新郎新娘只好放下茶盅,然后按照启发说的来做,新娘把茶给兴仁递过去,兴仁正要接住,被时鲜给拦住了,时鲜说:“不能喝哑巴茶,要说话呀,新娘子要叫称呼呀。”
新娘就说:“请大哥喝茶。”
时鲜说:“不行不行,不能一个人说,要两个人说,再来一遍。”
新郎新娘就一齐说:“请大哥喝茶。”
兴仁去接茶,又被蓉发给拦住了,蓉发说:“今晚上这样称呼不行,应该叫‘孩子的大伯父喝茶’才对,重来一遍。”
新郎新娘就僵在那里了,新郎嘿嘿地笑着,新娘抿着嘴,低着头,她的脸通红通红,不敢去看人。
众人就起哄了,都说:叫呀叫呀,叫孩子的大伯父呀!
张婶就说:“快改口吧,迟早是要改口的,怕什么丑啊!”
蓉发就说:“是啊,你怕什么丑啊,怕丑还嫁人啊?”
美玢就说:“我替她叫了吧,孩子的大伯喝茶”,说完就把茶给递过去。
启发拦住他说:“不行不行,不能代替,也不能由你先叫,应该是新娘子先叫,你别搞坏了规矩。”
美玢说:“不是说夫唱妇随吗,我怎么不能先叫?”
启发说:“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是你生孩子还是妇女生孩子?”
僵持了好久好久,端茶的手都有点麻木了,新娘子就说:“好吧,我叫吧。”
启发说:“大家听到了吗,新娘子说她要叫了,要叫孩子的大伯喝茶了,大家听到了吗,听到了就静下来,听她是怎么叫的。”
美玢端起一盅茶递给新娘子,新娘子递给兴仁,然后说:“孩子的大伯喝茶吧。”兴仁又要去接,时鲜就拦住他说:“大家听到了吗,听到新娘子的话了吗?反正我是没听到。”
一堂屋的人就喊着说:“没听到啊,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啊!”
然后大家就喊着“重来”“重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新娘子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她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说:“孩子的大伯伯喝茶吧”。蓉发把脑壳凑过去说:“你说什么呀,我怎么没听见呀?”
新娘子就把茶放在茶盘里了,一张小嘴也有一点翘起来。
启发就说:“哪里有夜壶哟,快找把夜壶来。”
新娘子噗嗤一声又笑了,一堂屋的人也全笑了。
张婶在一边说:“重来吧,重来吧,我都等不及了,口渴了。”
美玢再端起茶递给新娘子,新娘子使尽力气喊着“孩子的大伯伯喝茶吧”,美玢也跟着喊“孩子的大伯伯喝茶吧”,兴仁就笑眯眯地接住茶喝了,然后将茶盅倒扣着放在茶盘里,还放了一个小红包。
时鲜说:“兴仁大侄哥,你就这么容易把茶喝了,你以为给一个红包就了事了,还要说几句吧,来一段赞词吧。”
兴仁就说:“自古凤求凰,凤是好儿郎。凰鸟金鸡翅,筑巢枫树上。”
启发说:“不行不行,婚期三天无大小,说点晕的,说点晕的。”
兴仁说:“茶盅面铺,二人面箍”。
启发就笑着说:“兴仁哥你羞不羞啊,你看见他们二人抱着了吗?”
一堂屋的人又笑了起来,兴仁就逃走了。
有了一个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新娘子不再怕丑了,她像竹筒子倒豆子一样一个劲地叫下去,兴仁家三兄弟四妯娌都喝了抬茶,一大房里的长辈也喝了抬茶,几个姑娘姑爷也喝了抬茶,茶盘里的红包叠山一样高了,新娘子就很高兴,心里想,你们要喝抬茶就喝个够,喝得多,我的红包也就多。
又玩了几个花样,闹洞房的节目就收场了,时鲜他们几个人将新娘子抬进了婚房,然后就散伙了,夜也深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