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时安堂开枝散叶

    第4章 时安堂开枝散叶 (第3/3页)

    美玢完婚以后,大家就忙着过年了,辞年,拜年,看狮子,看灯戏,一直闹到了元宵节,整整忙了一个月。

    到了正月十六的那天晚上,兴仁就将一家人约在黄夫人卧室里议事,议事的主题就是分家析产。兴仁一家四口人,完仁一家二口人,藜仁一家三口人,成仁一家一口人,美玢一家二口人,合起来大大小小十二个人。

    兴仁说:“母亲大人也满七了,玢儿也完婚了,年也过完了,现在到了我们分家的时候了。分家的道理大家是懂的,过去母亲在世,我们要在母亲膝下生活,一家人才像一个样子。现在母亲去世了,我们如果还要在一起过生活,也是不像样子了,这是勉强的,人心很难一致的。俗话说,树大劈桠,崽大分家,所以,我们还是把这个家分了吧。”

    完仁说:“分家好啊,分开了,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

    藜仁说:“分家了,自己有自己的打算,省得一有事情就一起议事,省却许多的麻烦,节省许多的唾沫。”

    兴仁说:“分家说起来容易,难问题就是析产,一是住房如何分,一是田产如何分,一是钱币如何分。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母亲的方案,母亲在世时认为分家应该按照兄弟数目分,五兄弟分四份半,策弟占半份。另一个方案是按照人口分,也就是按照现有的人口分。”

    完仁说:“我反对按照人口分,应该按照母亲的意见分,母亲在世的时候,家里一切事情都是按母亲意愿办的,母亲去世了,却留下了分家的意见,我们要是违背了老人的意见,老人在地下会不安的。”

    藜仁说:“我随便,大哥怎样说听大哥的。”

    兴仁对美玢说:“玢儿,你是什么意见?”

    美玢说:“家产是几个哥哥挣下来的,我没一点贡献,无论哪个方案,我都是沾哥哥们的光了,我听大哥的。”

    兴仁说:“按照人口分,我家就沾点光了,我不要这份光,也赞成二弟的意见,还是按照母亲的意见分。”

    大家都说好,几个妯娌也说好,晟儿也跟着叫好,叶子将他搂在怀里说:“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什么啊。”

    兴仁说:“我先说房产的分析,我和二弟住炼堂,我住东边,二弟住西边,三弟住时安堂屋,策弟住暗堂屋,玢儿住高山寺。”

    藜仁说:“这里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住哪里是不是就是指分了房产,谁住的房子今后就是谁的家产。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住时安堂屋是不是吃亏了?”

    兴仁说:“是的,实际上就是析产了,谁住的房子今后就是谁的私产。至于你住时安堂屋是不是吃亏了,表面看是这样的,时安堂屋是旧房子,有一百多年历史了,也不透亮,也没有其他几处宽敞。但是,这里的房子最为高贵,这是时安公建的,一直住着家族的首脑。这样吧,你提一提,补一点银元吧。”

    藜仁说:“补二百块银元吧。”

    兴仁问完仁:“老二意下如何?”

    完仁说:“差不多,这也是应该的。”

    又问美玢,美玢说:“哥哥们说怎样就是怎样,补一点是应该的,不然我住在高山寺也是不安心的。”

    兴仁就说:“那好吧,就补二百银元吧,妯娌们还有意见吗?”

    大家都说没意见,这样处理很公平很合理。

    兴仁说:“老二,田产的事情你就说说,一起有多少田产,如何个分发。”

    完仁说:“我们家里一起有四石田,其中垅田二石半,塝田一石半。我的意见是分作四份,玢儿和策弟占一份,我们三兄弟一人一份。玢儿为什么不能占一份呢?因为他从没做过农事,分一份给他也是荒芜。他过去主要是读书,今后主要是教蒙学,他读书是家里花了本钱的,应看做一份财产。”

    兴仁问美玢:“玢儿你有什么意见,说说看。”

    美玢说:“没意见,二哥说的在理,我也不想多要田,谁种啊!”

    闫氏女就说:“我种啊,我会种田啊!”

    美玢说:“你怎么公鸡还冇叫母鸡就要啼了,一个女人家插什么嘴!”

    叶子说:“玢儿怎么说话呀,女人家怎么啦,女人家不照样当家作主?”

    闫氏女立即就说:“我没说要一份田啊,我是说那半份田我可以种啊。”

    兴仁就笑着说:“好了好了,就按照老二的意思分了。老二说的理由很是充分,我们也不好反对。”

    完仁说:“至于分法,我想了一下,玢儿分枫树冲垅田三斗坵和西塝的戽坵,这两块田最近,水也好。策弟分枫树冲垅戽坵和东塝的两个斗二,这份田比玢儿的稍小一点。剩下来的田分作三份,各有一石田,每一份都是枫树冲垅里三斗,佘公冲里七斗,垅田塝田远水田近水田搭匀。”

    兴仁说:“二弟想得周到,这样好,这样好。”

    藜仁也说:“我没意见,等一下我们就抓个阄。”

    兴仁说:“房产和田产就这样分了,四弟媳已经想好了要再嫁,我们要支持她,现在是民国,她还只有二十来岁,不能在这里守活寡。但是,分到策弟名下的家产她不能带走也不能变卖,我们再从公家拨二百银元给她做嫁妆。至于策弟的田,我和二弟为他各代耕一块斗二,三弟为他代耕戽坵,将来,谁家媳妇争气多生了一个男孩,谁就过继到策弟的名下,这半份家业也就归他了。”

    一直没做声的范茗香就说:“我听大哥的,我也感谢各位哥哥嫂嫂。”说着说着,她就抹眼泪去了。

    几个嫂子又给安慰了一番,范茗香才止住哭声。

    然后,兴仁就对藜仁说:“母亲去世后,家里的账是你管的,你说说看,家里的钱扣除这两笔外,还剩多少,我们如何分配。”

    藜仁想都不想就说:“家里一起有二千块银元,扣除两笔数后还剩一千六百块,留出一百块给母亲大人做周年纪念和立碑石用,另外的一千五百块分作五份,每家得三百块。策弟的那一份,弟媳妇可带走一半,另一半存起来,将来谁继承了策弟家的香火,这笔钱就给谁。”

    范茗香说:“我那一半就不要了,有了二百块做嫁妆足够了,我不能那么贪心。”几个嫂子劝了一番,范茗香还是说不要,她说要对得起成仁。

    兴仁就说:“那好吧,这笔钱就充公吧,以后年年要祭祀也要用钱的。”

    藜仁说:“稻谷大约还有四十石,每个人可分得三石,这是要按人分的,一个人一张嘴,都是要吃的。”

    兴仁就问完仁:“二弟,你有意见吗?”

    完仁就说:“说得在理我就没意见。”

    兴仁回头对自己的妻子说:“大事已毕,你就领着几个妯娌把家里的家具厨具锅盆瓢碗针头线脑的分一下,不求均匀,但求无异议。”

    叶子就领着几个妇女做自己的事去了。

    兴仁对几个弟弟发表感慨说:“我们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不容易,我们除开感谢上苍之外,最要感谢的就是我们的老娘。你看我们家的老爷,他一世年不种田不种地不做生意,就是教教四书五经,每年的束修也就够养活他一个人,收不到的他就不收,有节余的他又给了贫穷的人,能够弄回家的每年也就是几担谷几担茴,看不见他的半个铜钱,家里没有早饭米他也不操心。”

    完仁说:“老爷这个人看穿了这个世界,他活得潇洒,他的境界与我们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治家,也不治产,一天到晚就活在书的世界里。”

    藜仁说:“一家人有一个这样的人就了不起了,要是还多一个这样的人就不得了,如果大家都这样,就只能吃空气了。”

    美玢说:“我们家老爷是读孔夫子书读得太精了,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孔夫子是把种田种地治家产的人看做小人的,也就是普通人,他认为读书人和普通人是有区别的,我们家老爷就继承了他的这个衣钵。”

    完仁说:“小弟,你莫不是也读多了孔夫子的书吧?”

    藜仁就笑着说:“小弟要是看不起种田人,就把田给我种好啦,我乐意!”

    兴仁说:“小弟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读书人和普通人是有区别的,只是普通人里边也有了不起的人,你看我们家,老爷去世的时候,我是二十四岁,二弟十九岁,三弟十六岁,四弟十四岁,小弟还只有三岁,家里也没什么积蓄。我们的老娘却是神奇般地站起来了,指导我们种田地,指导我们做生意,有了积蓄就置办家产,就给没成家的成家,把诸妇带得又会持家又会女红。”

    完仁说:“老娘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家的兴旺离不开老娘,但是这与大哥你也很有关系,俗话说,长兄如父,是你挑起了父亲的担子。”

    藜仁说:“老天的功劳也不小,你看我们几兄弟,一个人要担几百斤,别人见了我们的作为都会打寒颤。”

    说了一会,大家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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