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长沙

    第10章 小长沙 (第3/3页)

挑土,败家犹如浪洗沙。抠门我也知道不是好办法,无奈我们不知道有什么好法子在等着。”

    德圭说:“要不我去竺三爹家里看看,你看我们三家面坊都在南头,只有竺三爹一家在最北头,我去看看竺三爹是如何把生意做的那样好的。”

    德储说:“你还没去看怎么就知道竺三爹的面条生意好,蒙我呀!”

    德圭说:“我也是听人说的,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是因为同行生嫉妒,其实我们都没想明白,四家面坊都在发展扩大,生意都好,我们的名气也就越大,四里八乡的人都说我们枫树岭是小长沙,都来买我们的面条,这不挺好的吗?”

    竺仁的面坊就在煌堂屋,煌堂屋在枫树岭大屋场的最北头,堂屋和围墙之间有一个空坪,竺房的面条就在这块空坪上晾晒,很是自在。

    德圭见了竺三爹就抱拳行礼说:“竺三爹好,竺三爹生意好!”

    竺仁说:“德圭伢子你这是搞么子鬼啊,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只是高你一派,干嘛这样子彬彬有礼?”

    德圭说:“你们家书香门第呀,我进了你们家门不能无礼呀!”

    竺仁说:“我们是么子屁书香门第,炼吾公家族才是书香门第。我就是个农憨子,我家儿子秀秉今年十岁,正在雨中先生那里读书,要靠他来为我家光大门楣,将来能不能成为书香门第就看他了。”

    德圭说:“你家和炼吾公家族不是一大家子吗,沾亲带故总该可以说是书香门第吧,我可不是巴结你啊!”

    竺仁停下手里的活计就开始裹叶子烟了,先裹好一支给德圭,自己再裹好一支放到嘴巴里,在火塘里捡一支枞树枝火苗将烟头点燃。

    德圭吸了几口说:“这烟的味道好劲道。”

    竺仁说:“是呀,就和我的面条样,也是筋道好。”

    德圭说:“竺三爹你说说看,你家的面条为什么比我家的面条好吃,你有什么诀窍?”

    竺仁说:“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吧,是来套我的话吧!”

    德圭说:“是呀是呀,我就是来请教的,来学艺的,你不会吝教吧!”

    竺仁说:“我没吃过你家的面,你也没吃过我家的面,你怎会说我家的面条比你家的好,这不是胡说吗?”

    德圭说:“竺三爹你错了,你看,去年雨中先生家里生了一女孩送号,我们不是在他家里吃了面条么,那面条就是出自你家呀。也是去年,我们谷储弟家里不是生了个男孩么,送号吃面的时候你不也在场么,那面条就是我家做的呀。”

    竺仁说:“照你这么说,你也吃了我家做的面条,我也吃了你家做的面条,我可是没什么印象啊,你难道有印象?”

    德圭说:“我岂止是有印象,当时我就晕倒了,以为吃到了参。”

    竺仁说:“言过其实吧,你无非还是要套我的话,说给你听也是无妨的,我巴不得我们屋场里四家面坊的面都是最好的面条,巴不得四里八乡的村民都来买我们的面条,把我们的名声传出去。”

    德圭说:“竺三爹真是个开明的人,肚量也很大,是个男子汉!”

    竺仁说:“其实也没什么窍门,就是把工做得细一点罢了。收进麦子后,要专人挑选分类,进行杂质处理,包括如用麦筛筛去麦杆、破皮、石头、麻绳等碎片;再除去大麦、燕麦、黑麦壳粒;然后用扬场的办法,根据比重之不同,除去灰尘糠壳等轻小杂质;用磁铁吸去磁性金属;好不好吃,食材是第一位的。”

    德圭说:“竺三爹是用心在做生意了,没有狡猾,没有投机心理,没有欺骗,对麦客比对自己还要细心,怪不得生意是那么的好。”

    竺仁说:“好什么呀,一天也就是出两三担面。”

    德圭说:“出两三担面,要多少人手啊?两三个吧?”

    竺仁说:“也没有,长期在这里做事的只有我弟弟梅洛,堂弟梅凎不时地来帮点工,主要靠我自己,我自己每夜都要做到亥时。”

    德圭抽完一支烟就走了,竺仁也做事去了。

    这时候,闫家庄来了两个小伙子要买两担面,说是要贩到沙溪街去。竺仁说:“我的面条在沙溪街很好卖,你们只要说是枫树岭竺房面条,我保证你们不要多久就会销空担子的。”

    其中有个小伙子说:“是啊,我们也是听说了才来的,要是好做,我们今后还经常来,你可要照顾我们的生意啊。”

    竺仁一边说话一边给他们装担量秤,他量的是起秤,然后在担子里又一担放了一把,说是散卖面条有折秤的。

    两个小伙子千感谢万感谢地挑着走了。

    秀秉下学了,拿着书蹦蹦跳跳回到了家,他对竺仁说:“老爷,我要吃糖粒子,今天兰馨吃了糖粒子没给我吃。”

    竺仁就说:“儿子耶,兰馨的糖粒子是兰馨的,他是先生的儿子,你不能跟样。你当然也可以吃,但是你要背书给我听。”

    秀秉说:“兰馨已经不是雨中先生的儿子了,他在完仁伯伯家里做崽。”

    竺仁说:“你还纠正我的话了,不管他在谁家里做崽,他都是先生的儿子。”

    秀秉说:“我背书你就给钱我买糖粒子吃还算不算数?”

    竺仁说:“算数算数,老爷说话,么时不算数了?”

    秀秉说:“那我就背《论语》吧,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竺仁摸着儿子的光脑壳说:“不错不错,我们家的秀秉也像先生样有学问了,真是孔夫子上茅室,文章啪啪里。”

    秀秉说:“给钱给钱,不准耍赖。”

    竺仁就摸出了两个铜壳子给儿子,秀秉拿着钱蹦蹦跳跳跑了,他来到了炼堂,枫树岭只有惠民在炼堂开了家商铺。

    秀秉走进商铺里就喊:“我要买糖粒子,一个铜壳子可以买几粒?”

    张嫂说:“可以买十粒,啊,可以买十二粒。”

    惠民就说:“你怎么可以哄小孩子呢,一个铜壳子原本就买十五粒的,小孩子的背后都有大人,他回去了讲给大人听,我们还有什么信誉?”

    张嫂说:“啊,是的是的,你看我这记性。”

    秀秉说:“其实我知道是买十五粒的,张嫂想哄我也哄不了。”

    二十一岁的惠民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四岁的大儿子祈雨带着三岁的小儿子祈贞在堂屋里做铲房子的游戏,惠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老爷兴仁去世四年了,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是这么的能干,还只有二十一岁就有了两个后人,还开了一家唯一的商铺,生意也不错。

    秀秉回家时走过祈雨兄弟身边,他对祈雨兄弟说:“吃不吃糖粒子呀?”

    祈雨说:“不吃不吃,我们都吃厌了,不好吃。”

    秀秉的引诱没有成功便走了,他要回家去逗妹妹们了。

    惠民对婆娘说:“立爹家里买盐的钱付了没有?”

    张嫂说:“付么子啊,他家什么也没有,与别人不同的是,他有一嘴胡子,这胡子能付账吗?都赊欠六个月了。”

    惠民说:“你就别埋怨了,居家有贫富,买卖有赊欠,这都是正常的。”

    又看了一会儿账簿,惠民说:“月星叔家的赊欠怎么还没还呢,他家里不是很困难的,是不是出了特殊情况呀?”

    张嫂说:“特殊个屁,月星叔这人你还不知道,刮鼻屎当夜饭的人,他是把钱放在屋里生崽,这样的人生一个崽是兔唇,将来生个孙恐怕也是兔唇。”

    惠民说:“你的嘴巴放干净点好不好,积点德好不好,要是让月星叔听到了会掌嘴的,你这个婆娘!”

    张嫂比自己的丈夫大三岁,没成想丈夫倒教训起自己来了,就喊着丈夫的小名说:“秀晟伢子你是立事了呀,教训起我了,能耐呀。”

    惠民说:“你一个女人家就要有女人家的样子,你看二娘三娘五娘是如何做人的。我们是做生意,一天到晚和人打交道,更要懂得做人的道理,管严自己的嘴巴,逢人只说好话,莫要物议他人。”

    丈夫这样一说,张嫂也就坐火了,她说:“做人难,做生意更难啊,你看我们这个细小的商铺,一年上头有那么多的赊欠,赚得了几个钱,要是没得钱赚,我们起那么早做什么,讨贱呀!”

    惠民说:“做人要仁义,做生意也要仁义,现钱要做,赊账也要做。种田的人,他的钱也是有季节的,粮食出仓了他才有钱。你看这几年的账簿,谁家的赊欠超过了一年的,没有啊,他们的品质都是很淳朴的。”

    张嫂没做声了,她想,自己的丈夫还真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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