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穗储家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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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穗储家的大事

    民国三十五年端阳节后,穗储的家里出了一件大事,他的母亲黄娭毑死了。

    黄娭毑并不是穗储的亲生母亲,她只是穗储的养母,也是穗储的三伯母。穗储的养父即他的三伯父早在二十六年前就去世了,养母膝下无儿,一直跟着穗储过日子。这个穗储也还算孝心,一直待养母如同生母。

    黄娭毑在世的时候,穗储经常找她说笑话,他说:“老娘耶,你看我孝心不孝心,为了侍奉你老人家,我的背都做驼了。”

    黄娭毑说:“你原本就是个驼子,怎么是做驼的呢?我没看见你做多少事啊。”

    穗储就说:“老娘你不知道,我做事的时候,大多是在夜间做的,别人看不见,你老人家就更加看不见了。”

    现在,黄娭毑死了,穗储从某种意义上得到了解脱。

    他把三个儿子叫到眼前,对他们说:“你们的娭毑死了,她不是你们的亲娭毑,你们也不是她的亲孙子。但是,你们要做出很悲伤的样子,要让别人看不出来你们是假孙子。别人来吊香,你们要长跪不起,要回礼。别人来哭你们的娭毑,你们也要陪着流泪,要装出痛苦的样子。”

    十八岁的祺牟说:“这跪拜回礼的脚色好像不是我们,应该是你这个孝子,我们兄弟抢了你的角色,那就是我们的大逆不道了。”

    穗储说:“你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替我想想,你看我的背都做驼了,为了养活你们,身体早就做垮了,现在该你们出力了。”

    十六岁的祺景说:“我们长期跪在那里,可不可以屙尿啊?我就是喜欢屙尿,你要是不允许我起身去茅厕了,那我就屙在裤子里;你要是允许我去茅厕里,可别说我偷懒啊!”

    穗储说:“就你懒牛懒马屎尿多,随你怎么样都行,愿意屙在裤子里就屙在裤子里,愿意屙在茅厕里就屙在茅厕里。”

    祺牟说:“我老爷是谁啊,火眼金睛,老二你的鬼把戏休想瞒得过老人家。”

    四岁的祺旻扯着穗储的手说:“我是跪在哥哥们的前面,还是跪在哥哥们的后面?要是跪在后面,别人就看不见我,就不知道我有孝心。我是真想娭毑的,娭毑一直带着我睡觉。”

    祺牟说:“小弟呀,随你跪在那里,你愿意跪哪里就跪哪里。娭毑这么痛你,你应该尽孝心的,而且呀,别人在哭,你也要真的哭,不能假流泪。”

    晚上,穗储就把一大家子人召集到一起议事,他父亲一辈六兄弟只有嘉山还在世,嘉山虽说还只有五十六岁的年纪,却是他们家族的大哥大了,穗储这一辈五兄弟,死了一个立储,其余的三个弟弟都是身强力壮之时,谷储三十三岁,翎储二十八岁,果储二十三岁。穗储还有两个堂兄,德储今年四十一岁,德圭今年三十八岁,他们兄弟二人也是年富力强之时。穗储的下一辈子嗣也不少,目前稍微长成了人的只有祺牟祺景和德储的大儿子祺艺,祺艺今年十四岁。

    十个男人坐满了一屋子,有的吧着铜烟斗,有的裹着纸旱烟。

    穗储说:“我把各位叔爷兄弟子侄请来,是一起商量一下我家娭毑丧事的。”

    嘉山首先说:“这有么子好商量的,死了人是要埋到山上去的。人到这个世上走一遭就是一个过程,生下来了,就朝墓地走去,有的人走的日子长一点,有的人走的日子短一点,无非是长短不同罢了。你们看看我这一辈,堂堂的六兄弟,在我们枫树岭可不可称得上是一霸呀!想当年,我们家老爷看见了我们六兄弟,那心里的一个喜呀,应该是没得说的,这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了,说不定我今年也死了,或者是明年也死了。”

    翎储说:“满爹你就不要发感概了,今晚上的事情是议一议三娭毑的丧事怎么办,议完了,我们还要做自己的事情。”

    嘉山说:“你这伢子乱嚷嚷什么呀,我就是说这事呀,我是说人死了就埋到山上去,我是说人总是要死的,我说错了吗?”

    穗储说:“没错,没错,满爹说的没错。”

    德储说:“我们这一辈七兄弟,死了一个,现在也是六兄弟。我们这个家族在枫树岭是个大家族,我也是我们这一辈的老大,依我看,三娭毑的丧事还是要办得热闹一点,要张扬一下。”

    果储说:“对对对,我就赞成德储大哥的意见,是要张扬一下。”

    德圭说:“我也是这个意见,问题是怎么个张扬法呢?是显示有财力,还是显示有人气,或者是二者都要显示一下?”

    穗储问谷储是什么意见,谷储说:“我没什么意见,我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一点忙都帮不上。”

    翎储说:“问他还不如问菩萨,他就是个铁公鸡,生怕要他出银子损他的财。”

    谷储看了翎储一眼,没有回他的话,袖着手在一边抽烟,他不想再说什么了,也就不准备听谁说什么了,只把自己罩在烟雾中。

    嘉山说:“这样吧,二十几年前,兴仁的老娘黄夫人死了,他们的丧事就办得热热闹闹,我们就仿照他们吧。他们那时候唱了三天三夜的大戏,还做了道场,我们一样也不能少。”

    翎储说:“我还有个主意,出殡的那天,要把乡公所的乡丁们请来,让他们都带着枪,鸣枪送葬。大哥不是和周寅乡长的交情好吗,这点忙周寅不会不帮的。”

    果储说:“这个主意好,我就赞成。大哥和周寅乡长的交情不是一般的交情,那是共裤子穿的交情,周寅要是不答应,大哥就不给他拉皮条了。”

    嘉山说:“穗储你对我要是有这么好就好了,现在我是老了,过去我可是很有力气的啊,如若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你们的两个婶母。”

    果储说:“老爷,我给你做崽也有蛮多年了,没见过你花心。现在老了,怎么花心了,你就不怕我告诉老娘她们?”

    嘉山说:“你就回家去说吧,我是你老娘培养出来的,你说有个屁用。”

    德储说:“你们爷崽莫逗讪方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唱戏,做道场,鸣枪送葬,这些主意都好,还有没有好主意?”

    穗储说:“还有就是我想这次要借出殡的事情闹出点动静来,多年来,我一直不满上山头人,他们强势,他们有人有钱,特别是他们还有个雨中,我想这次要压压他们的气焰。”

    德储说:“这不是结仇吗,你又没有具体的由头。”

    穗储说:“我就是要结仇,这仇恨原本就有了,结不结都有了。它就在我的心里住着,已经好多年了,使得我一直不能快慰平生。”

    德圭说:“我也是不大同意这样做的,这样不好。我们上下山头原本就有矛盾,你这次一闹,这矛盾不就加剧了吗?”

    翎储说:“我赞成大哥的意见,没有理由,大哥的意见就是理由。”

    果储说:“我也是这个意见,大哥出气了,我们就出气了;大哥快活了,我们也就快活了。有机会教训一下他们,为什么不好?”

    嘉山说:“好啊,好啊,想不到老了老了,又有戏看了。”

    德储说:“你能具体说说你的计划吗?我们帮你参谋参谋。”

    穗储说:“想来想去就只一件事情可以和他们勾连起来,那就是丧路。我们下山头埋人到茂金山的丧路是戽坵,上山头的丧路在斗二。现在,水田里的禾苗长得郁郁青青,我们就抬着灵柩走他们的丧路,然后就在他们的田里踩他们的禾苗。这样一来,田主就会出面的,到时候我们就揍他。”

    德圭说:“你这样做太缺德了,而且毫无道理。”

    穗储说:“这不是讲道理,这是找茬子。如果是讲道理,我们就不会准备打架了。我说过,我就是要出一口气,我看不惯上山头人。”

    德储说:“那块田是谁的啊,好像是竺仁的吧,竺仁也是个老实人啊!”

    穗储说:“我不管他什么竺仁树人,只要是人就打,打了再说。”

    翎储说:“这件事光我们几个人知道还不行吧,应该让我们下山头的青壮年都知道吧。到了那天,我们有计划有准备,一定会搞个赢边的。”

    穗储说:“翎储老弟,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你把下山头的青壮年召集到一起,把事情说清楚,叫他们到时候一起动手。出了问题算我的,不要他们负责。”

    事情就这样定好了,大家也有了分工,南园堂这些天就忙了起来。

    把信的人派出去了,他们分到了东南西北各亲戚家里去下通知,吊香的人也就纷纷地来了,炮竹在南园堂前坪里不停地响着,嚎哭声也时不时地在南园堂的空中飘着,这哭声分明就是一种做作,它不是伤心的流露。

    穗储亲自去了一趟乡公所,见到了周寅,就把自己的事情和要求说给了周寅听,周寅踌躇着,没有立即答应。

    穗储说:“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呀。”

    周寅说:“你叫我说什么啊,我现在实在是不太好去你们家了,就是去你们枫树岭也是不好意思了。你看那个大妮小妮,都跟我四年了,我许给她们的愿一直悬着,不能如她们的愿。”

    穗储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的事情是你情我愿的,你又不是强迫她们的,自愿的事情没有结果能够怪谁?”

    周寅说:“话是这么说,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可是责任还是在我。”

    穗储说:“你这就是做茧自缠了,还自己揽着责任,世上哪有这个道理?”

    周寅说:“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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