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穗储家的大事

    第18章 穗储家的大事 (第2/3页)

的,我现在顾虑很多。我这个乡长今年怕也是当到头了,以前许下的诺言没一个可以兑现,我说过,叫梅雨来当副乡长的,梅雨不但没来履任,就是他的便衣队也解散了,梅雨为国家忙了几年都瞎忙了,他能不恨我,我再去糟蹋他妹妹,他还不打死我,我是一想起他打日本兵的样子就害怕。”

    穗储说:“这解散便衣队能怪你么,当年组织这便衣队就是为了打日本兵,现在,日本投降了,战俘都遣返了,我们上下荷塘再也看不见一个日本人了,解散他的便衣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能怪你么?”

    周寅说“这解散便衣队是不怪我,可是没让他当副乡长能不怪我吗?”

    穗储说:“这也不能怪你,这个事情是要县政府批准的,他们不批,你不是枉然,你可以把责任一推二五六呀!”

    周寅说:“这哪是你说的这么简单哟,毕竟是我许的愿么,我不能兑现许愿,责任就在我身上,我就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穗储说:“你还是想不开,你许愿是你许愿,谁叫他相信呀?你一生许过多少愿呀,你能一一兑现吗?你说过要离了婚娶大妮小妮的,你离婚了吗?”

    周寅说:“就是呀,我在梅雨家人身上许的愿没一个兑现的,他们就会认为我是个骗子,就会把我看做一个坏人,和日本兵一样的坏。梅雨要打死我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穗储说:“依我看没这么困难,大妮小妮对你也不是死缠烂打,她们娘娘女女无非是贪图你的钱。你看,大妮现在也准备嫁人了,她把对象都定好了,没想过要在你这棵大树上吊死。”

    周寅说:“这样就好,我就希望她们姊妹二人快快嫁人,她们嫁人了,我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负疚感也就减少了。”

    穗储说:“你讲鬼话吧,莫不是已经厌烦了要换新鲜的了,是不是又看上了谁家更小的姑娘,在做新的计划了?”

    周寅说:“不是不是,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的乡长职务今年怕就当到头了。我不当官了,到哪里去弄银子,彭娭毑那样的人只爱银子,没有银子,他能把女儿给我糟蹋么?其他人和彭娭毑能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半斤八两!”

    穗储说:“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事了。你只说说,我们家老娘的丧礼你参加不参加,你派不派乡丁去?”

    周寅说:“乡丁我一定会派去的,十个乡丁都去,他们的手里都是一色的日军三八大盖,耀武扬威还是不错的,你要张扬也是可以做到的。至于我嘛,现在也说不定,能去则去,不能去则不去。”

    穗储说:“我真是枉交了你这个朋友,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对你好,成全你的好事,如你的意,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就当了缩头乌龟。”

    周寅说:“穗储你说什么话啊,你帮了我的忙,我就没帮你的忙?你在乡里的文书工作是谁给的,没有我你能成吗?”

    穗储说:“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们两个人就是狼狈为奸的,就是同流合污的,就是臭味相投的,就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这样说行不行?”

    周寅说:“行行行,读了几句书,认得了几个狗脚印就了不得了。”

    穗储回家了,一种悻悻的感觉。这人和人的关系还真的是不好说,想以前,周寅来到枫树岭,要吃要用要住,哪一样不是我穗储。无论是要大妮还是要小妮,要哪一个离得了我穗储?帮他想计策,帮他做谋划,帮他做嫁衣,帮他玉成其事,原以为自己是他的一个恩人,到需要他出面帮忙的时候,他却当缩头乌龟了。

    岳家班的戏班子已经在南园堂唱了一天一夜了,梅杨在这里看了一个晚上的戏,看着台上移动莲步的旦角,想着自己的孤身一人,不觉悲从中来。

    第二天,他就不去看戏了,担着粪桶给菜园子泼粪去了。

    梅杨今年二十四岁了,他的软骨病早就好了,虽然只有四尺五六寸高,却早就是个成人了。他学会了所有的农活,犁耙工夫也不错,栽田打禾也里手,挑担子力不如藜仁兄弟,却也可以挑百来斤。他种着自家的一斗多田一亩多地,有时候还做点短工,糊日子还算是勉勉强强。

    二十四岁的梅杨日里夜里想的就是一件事,要讨个婆娘了,讨了婆娘就可以解决自己的需要,讨了婆娘就可以传宗接代,这是一件多么划算的事情啊。

    划算是划算,问题是梅杨一照镜子就没有了信心。梅杨家原没有镜子,他是在水塘边看见自己鬼样子的。两只眼睛暴突着,一张嘴巴歪扯着,如果是陌生人看见了,准会吓落魂魄的。要是不到水边去照影子,梅杨还过得有滋有味,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吃也吃得香,睡也睡得沉。只要一去照影子,他就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了,而且他就恨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为什么别人都长得比他好看。要是别人都和他一样丑陋,他就不会觉得自己丑陋。他更恨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亲,为什么要把自己做成这样一个丑八怪,你们做的时候为什么不小心呢?

    梅杨的菜园在卡坵园,他把大粪担到了菜园地,开始浇菜了。这时候,惠民牵着牛在看牛吃草。梅杨说:“惠民大侄哥在看牛啊?”

    惠民说:“我不是在看牛,我是在耙地,歇工了,牵着牛来吃点草。”

    梅杨说:“是的啊,我家的茴已经栽完了,你们家地多,怕是还没栽完吧?”

    惠民说:“就是呢,也不知下一场雨什么时候再来。你今天怎么不去看戏呀,岳家班子的戏可是演得好嘞,不去看戏岂不是糟蹋了吗?”

    梅杨说:“戏是好戏,角也是好角,就是看着看着就生感概,一生感概就睡不着了,就会闭着眼睛在床上想一夜天光。”

    惠民说:“是不是想女人啊,你这把年纪了,也是想女人的时候了。”

    梅杨说:“惠民大哥你只比我大七岁,大儿子都十四岁了,二儿子十三岁了,下面还有两个女儿,你看你是多么的幸福啊!”

    惠民说:“幸福个屁,你还不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想都想不到呢。”

    梅杨又担粪去了,他一起担了五担水粪泼在菜园里。收工回家的时候,他把空粪桶丢在水圳里准备洗桶。这时候,恰好惠民也收工牵着牛回家,他老远就看见了梅杨在水圳里洗桶,就叫了起来说:“那里不准洗桶!”

    梅杨装作没听见,他心里想,是水就可以洗桶,水圳里的水为什么就不能洗桶?梅杨没有理睬惠民,他准备洗桶,右手在墈上扯了把青草,左手提着一只粪桶系。惠民来到了他的身边说:“你没听见吗,这里不准洗粪桶!”

    梅杨说:“为什么不准洗呀,我一直是在这里洗的呀。”

    惠民说:“你还有理了,说不准洗就是不准洗,你一直在这里洗就是你傲呀,我要是早看见了就早打烂你的粪桶了。”

    梅杨说:“这里不准洗粪桶是你的规定还是大家的规定?”

    惠民说:“这不是我的规定,也不是大家的规定,是我们老祖宗的规定。这水圳里的水就是我们吃的井水,它只用于灌溉和饮用,不光是不能洗粪桶,其他的任何摆洗都不能在这里进行,我们枫树岭人世世代代就是这样做的。”

    梅杨说:“我今天就要破一破这个规矩了,看你怎么样!”梅杨说完之后还是继续在洗,惠民也二话不说,把两只粪桶从水圳里提上来就踩烂了。

    梅杨气得两只眼睛鼓得老高,他把衫袖挽起来,做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惠民说:“怎么?还不服气,还想打架?打架你是对手么,我压都压得死你。”

    梅杨说:“你怎么不讲理呢,亏得我们刚才还聊了这么久。”

    惠民说:“还说我不讲理,你真是个棒椎,你回去说给你们英颖系的人听一听,让他们评评理,看是我有理还是你有理。”

    梅杨说:“你知道你打的这粪桶是谁家的吗,它是藜仁大哥家的,是你三叔家的,你打烂了他家的粪桶,他会给你好看的。”

    惠民这时候真是有点后悔了,没想到这个梅杨还耍起了无赖。梅杨得意洋洋地回去了,吃了几口饭,就跑到南园堂看戏去了。

    旦角还在咿呀咿呀地唱着,一盏大汽灯把南园堂照得通明透亮,旦角脑壳上戴着一顶帽子,帽子上的珠子在光亮的映衬下,闪着光芒。梅杨两只暴突的眼睛有一只看得见东西,还一只看东西就很模糊,他要是闭上了那只好眼睛看台上,就只看见有影子在晃动着。

    果储看见了梅杨,就说:“梅杨叔来看戏了,好看吗?”

    梅杨只比果储大一岁,却是高了他一派,就充大人说:“你这孩子还不是说的白话,我在这里不是看戏还能是做什么?你问我好不好看是不是在欺侮我,明知道我的眼睛有问题,也这样问我,你是不是少家教啊?”

    果储就笑着说:“梅杨叔就莫生气了,我怎么会欺侮你呢,你看,我们少年叔侄如兄弟,平时好得共穿一条裤子,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了气啊?”

    梅杨说:“就是,就是,我今天是叫惠民气疯了,他还打烂了我的粪桶。”梅杨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果储说了一遍。

    果储说:“这还了得,你等着瞧,我们会为你出气的,你就等着,到出殡的那一天,就有好戏看了。”

    梅杨想不清楚果储话的意思,更想不清楚出殡和他梅杨有什么关系,怎么和惠民扯上关系,怎么样才能为他出气。

    穗储家出殡的日子说来就来了,出殡那天,周寅还是来了,他带着十个乡丁,乡丁们穿着乌黑的皂衣,肩扛着日本兵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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