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雨中保长

    第19章 雨中保长 (第3/3页)

,我看你圆出个什么花招来。这两千多斤稻谷的谷壳是很大的一堆啊,你带我去看看,看哪个老鼠洞藏有谷壳,再去问问你家老婆,看她么时候来过仓库打扫过!”

    江里近说:“雨中先生您不要逼人甚急嘛,我知道我是在说谎,我也知道我不能自圆其说,可是,这稻谷的去处我又不能说出来,您也就开只眼闭只眼吧。”

    雨中先生说:“那好,你既然不说,那我们就见官吧!我把这个情况报到乡里,报到县里,你自己去说清楚吧。”

    江里近跪在地上哀求着,他说:“雨中先生您千万报不得,我是在这仓库里弄了两担谷子吃了,但是,其余的大数都是当官的弄走的,你可以去问问当时的乡长周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雨中先生带着保丁走了,他现在是一脑壳浆糊,这仓储的事情报不报官,报了又如何,不报又如何?这个仓管员要不要更换,更换以后的仓管员是不是更糟?真是越想越头疼,越想越没名堂。

    过了两天,范家庄的人来报,说他们屋场里一个叫青爹的五十几岁的老倌子和自己的儿媳妇通奸被捉住了,按照族规,这个女人是要沉塘的。

    雨中先生说:“公公扒灰,要沉塘就应该一起沉塘,为什么就只沉女的?”

    来人说:“我们的族谱就是这样规定的,没有说要沉男的。”

    雨中先生说:“通奸是两个人的事情,不管他们辈分如何,是两个人的责任。现在,你们只处罚女的,不处罚男的,说不过去。再说,现在都民国了,国有国法,你们的家规应该服从国法,通奸是不能处死的。依我看,当众杖责二十棍就可以了,你回去照办吧!”

    又过了几天,榨老屋的小河来报,他说他家里的一条牛走失两个月了,现在,在荷塘柳寻到了,牛主人却矢口否认这牛是捡到的,说自己一直是它的主人,小河没办法要回自家的牛,就来找雨中先生想办法。

    雨中先生说:“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说这牛是你的?”

    小河说:“这能有什么证据啊,这牛是去年从牛市上买回来的,买回来后也就开教了。当时也没有立字据,一手交钱,一手交牛。养了差不多一年,只能说我和牛已经很熟了,我亲近它,它也亲近我。”

    雨中先生说:“这不叫证据啊,牛是畜生,谁去亲近它,它就和谁亲近,现在的牛主人一定也和牛很亲近,所以,这不能算证据。”

    小河说:“那我叫上我家邻居,要他们作证,这行不行?”

    雨中先生说:“这也不行,你叫邻居作证,他也可以叫邻居作证。”

    这个小河就没辙了,想破了脑壳也就是这几句话,雨中先生一直在沉思,他突然问:“你知不知道这牛有什么特殊的印记,比如哪里有条疤不易被人发现,而你发现了。”

    小河说:“没有,没有,这条牛长得容貌水光,没任何的特殊印记。”

    停了一会儿,小河突然说:“啊,我想起来了,这牛的尾巴根上有个旋长在下面,只有它屙屎的时候才看得见,要说特殊印记,这就是个特殊印记。”

    雨中先生说:“足矣,足矣,这一条足矣!我们这就去荷塘柳吧。”

    雨中先生和小河来到了荷塘柳,那个牛主人说:“你怎么又来了呀,你说牛和你很亲近,这牛和我也很亲近,我拢了它的身边,它就来亲我的衣服和手,你说你的邻居都认得它,我的邻居也认得它,不就是这几句现话吗,还有没有新鲜的,比如说,你买牛的字据,牛身上的戳记等等。”

    雨中先生说:“柳家后生呀,是这样的,我们感谢你捡拾了这条牛,喂养了这条牛。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古代有个人叫乐羊子,乐羊子在路上行走时,曾经捡到一块别人丢失的金子,拿回家把金子给了妻子。妻子说,‘我听说有志气的人不喝盗泉的水,廉洁方正的人不接受嗟来之食,何况是捡拾别人的失物、谋求私利来玷污自己的品德呢!’羊子听后十分惭愧,就把金子扔弃到野外,然后远出拜师求学去了,最后替魏文侯攻下中山国,立下不世功勋。你应该仿效乐羊子,更应该学习他老婆那种高洁的品质,你是个男子汉啊,应该比女人有见识啊!”

    那个被称作柳家后生的人说:“你是谁啊,当说客来了,你说说看,你凭什么就断定我是捡拾了这条牛,又凭什么断定我的品行就一定不好,不如那个乐羊子妻,我也是读过这《后汉书》的。”

    雨中先生见那个柳家后生被他激发了,进而就说:“我可没说你的品行不好啊,我是说我们都应该学习古代的乐羊子妻。这样吧,失主把事情告诉了我,你也把你的观点告诉了我,你是怕别人冒充失主来领物的,这都可以理解。你要失主提供证据,他现在找到了证据,你看你是不是可以把牛还给他了。”

    柳家后生说:“找到了证据,什么证据?”

    小河说:“这牛尾巴根上的下面有一个旋,平时你是看不出来的,如若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柳家后生闻听后一惊,他就去了牛栏,不一会就回来了,他说:“果然是真的,这么说,这牛就是你的了,我也算是找到失主了,好吧,你牵回去吧。”

    雨中先生说:“我们还是应该补偿点喂养费给你,你说说看,补多少?”

    柳家后生说:“算了算了,它也为我家做了些事情,两清吧。”

    小河说:“那不行,你把牛喂养的这么好,说什么我也应该补你点什么。”说完,他就掏出了五块银元给了柳家后生。

    柳家后生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月后,秋季派丁的工作开始了,先头还比较顺利,搞了半个月后,副保长就来找雨中先生,他说:“涧林元屋场有个丁可能有点问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想听听您的意见。”

    副保长是这样讲述事情的:涧林元有个大户叫张元庆,他有四个儿子,大儿子二十六岁,最小的儿子十八岁,都到了法定的派丁年纪,便给他们派了一丁。可是这个张元庆不想让儿子去当兵,他说现在国家内乱不已,去当兵就很有可能打死在外,于是就花了二十块银元买了一个丁做替代。这个替代丁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父亲是个半瞎子,家里穷得叮当响,一世年从没看见过二十块银元,满心答应了叫儿子去做替代丁。这件事情在涧林元反响很大,乡民们很愤怒,都说张元庆恃强凌弱,政府不该这样迁就他。

    雨中先生说:“这件事情影响很大,我们确实需要顾及到乡民的情绪。这样吧,我们两头去做做工作,该放弃的要放弃,该领受的要领受。”

    雨中先生就和副保长去了涧林元,他们先找到那个替代丁家里,雨中先生对那个瞎子父亲说:“您老的想法是好的,国家有急难,您都不计得失支持,但是,国家是有政策的,独子不当兵。您老家里只有一个儿子,您的眼睛又不好了,家里急需要人照顾,您儿子就不能去了。”

    那个瞎子父亲说:“我这是什么支持国家哟,我是没得办法啊,二十块银元做一个替代丁也值得,我做一世年也做不来这些钱。儿子走了,我就用这些钱度日,过一天是一天。”

    雨中先生说:“这不行,您不能被这些钱蒙蔽了心智。万一您的儿子在战场上打死了,您家就绝后了。张元庆可是有四个儿子,他就没这方面的顾虑。”

    瞎子父亲说:“你这可是搅了我家的好事啊,还是听你的吧,我们不去了!”

    雨中先生和副保长又来到了张元庆家里,叫张元庆还是准备一个儿子去当兵,不要买丁替代了。张元庆说:“这个买丁替代是地方上的一个通则,虽说不合法,却是合情,它有市场。你看我们屋场里,瞎子一家就缺钱,我们家里就有钱,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们当保长的把这件事瞒一瞒不就没事了?”

    雨中先生说:“瞒,我怎么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当保长的是替政府办事,要不偏不倚,不论贫富。你不能恃强凌弱,以富欺贫。你买丁替代看起来是一桩公平的交易,实则是以富欺贫,不然的话,你们涧林元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愤怒,你能说你没欺侮瞎子一家吗?”

    张元庆说:“我不承认我欺侮了他们父子,我们这就是一种公平交易,你情我愿,苍天可鉴。”

    雨中先生说:“这样说不对吧,你说你们是公平的交易,但是你们的位置悬殊一天大,何来公平交易?假如瞎子一家有钱,他们能去当这个替代丁吗?假如你家也穷,你会花二十银元去买丁吗?”

    张元庆理屈词穷了,他在一边默默无语。

    雨中先生继续说:“你不要有侥幸的打算,必须有个儿子去当兵。如果我们再发现你用钱买丁做替代,我们就按照国家的法律来你家里完税,看你家里有多少银子来填国家这个无底洞。”

    张元庆说:“好吧好吧,我们家派一丁就是了。”

    雨中先生当一年轮值保长就这么忙了一年,仓储的事情他是报上去了,也不见上面有什么动静,他又无权去处分周寅他们,也无权去处分前任仓管员。新的积谷又要入仓了,他要忙着分派数字,还要帮着仓管员验质计量,等到他交卸时,那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本文为(http://)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