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藜仁的困厄

    第20章 藜仁的困厄 (第2/3页)

藜仁说了一遍,藜仁说:“也只能这样了,这块田确实卖不起高价,我们不能怪希贵。”

    方芳就打发二女儿矢贞去请郎中了,郎中来诊治了半个月,藜仁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藜仁好了以后,这个方芳也病倒了,而且比藜仁还要厉害。

    藜仁说:“我好了,你又病倒了,钱却叫我花光了,这如何是好?”

    方芳说:“我们还是信一信菩萨吧,你是男人,阳气重,我是女人,阳气自然不重,菩萨会灵验一些的。”

    藜仁不太懂祭拜菩萨的事情,他就去把潘四阿婆请来占卦念经,燃香祷告。时安堂屋神龛的香火是枫树岭最旺盛的香火,只见潘四阿婆端坐在神龛前,手里拿着一阴一阳两片卦,口里默默地念着经文,有一点声音,这声音却是别人听不清楚的。念了好一阵,然后就将卦往地上一丢,一看不对头,捡起来再丢,如是者再三,直到她自己满意为止。

    藜仁说:“菩萨怎么说啊,是不是我老婆就代替了我啊?”

    潘四阿婆说:“菩萨没有说话,菩萨是不说话的,它只托梦来。你今天晚上睡觉注意点,看菩萨托一个么样子的梦给你,我是反复祷告了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藜仁就猛摇自己的脑壳,他竟然想不起来了,昨天晚上究竟做梦了没有,如果做梦了,那是个么样子的梦呢,自己怎么一点儿也记不得呢?方芳也问他做了么样子的梦,藜仁就说不记得了,想不起来了。停了一会儿,藜仁说:“我看这也是鬼话,我们还是不要信神,要信医。”

    方芳说:“我看还是拖一拖吧,世世代代人得了病都是拖好的。”

    藜仁说:“如何拖,有的人是拖好了,有的人拖进了棺材。”

    方芳说:“总还是一半对一半吧,我未必就是那该死的一半,未必就是那拖不好的一半。再说,真正有钱治病的人能有几个。”

    拖就拖吧,藜仁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方芳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藜仁病好以后就开始做事了,禾田里要打圳,茴地里要翻茴藤,地墈上的茅柴也要斫光。方芳的家务事就交给了二女儿矢贞,矢贞的外号叫抓急,凡事都做得快,只是毛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拖了半个月,方芳的病越来越重了,后来干脆就睡在床上不起来了。藜仁说:“我们不能再拖了,还是要请郎中,还是要卖掉几升田。”

    方芳不说话了,她也不愿意就此死去,秀地还只有十三岁,秀原还只有十岁,还有两个小女儿未出嫁,她现在死了,家就不成家了,是一个烂摊子了。

    方芳不说话,藜仁就当她是同意卖田了,便直接去了希贵家里。希贵看见藜仁就说:“老庚呀,你们家里又有什么好事啊,莫不是又要卖田了吧?”

    藜仁说:“你这个希矮子,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过你也说对了,我就是来找你卖田的。”

    希贵说:“老庚你真是看中了人,在我们枫树岭,只有我希矮子才有这等仁厚之心。从前你是个行善之人,现在的行善之人是我了。”

    藜仁说:“但愿你是个善良之人,不是个为富不仁的人。”

    希贵说:“你怎么又要卖田了,你的病不是好了么,我昨天还看见你在地里翻茴藤,今天又看见你在斫柴。”

    藜仁说:“我是好了,我老婆却是病倒了,而且比我还严重,不请郎中是不行了,只好再卖几升田给你吧。”

    希贵说:“好的,好的,好在你也田多,你的田我都买,因为你种的好,田底子肥,工夫做得到家。”

    藜仁说:“你别得意太早了,今天我卖给你,明天我就会买回来的。”

    二人开始商谈,藜仁要出卖的是哪块田,价格是怎么样的,水路怎么样,契约如何写,需不需要找个中人作证。说好以后,希贵就说:“我们还是找个中人来吧,就让梅赏来做中吧,他也是和我们同庚的。另外,这个契约就不请雨中先生写了,我怕他搞我的名堂,你自己写吧,反正有个中人监督的。”

    藜仁感觉到好笑,雨中怎么会搞名堂呢?既然希贵有这个戒心,那就随他的愿吧。藜仁找来了纸笔砚池,便磨起墨来。希贵也把梅赏找来了,梅赏说:“我很忙啊,你们是两个老庚,还不信任,要什么中人!”

    藜仁说:“加上你,我们不是三个老庚吗,不就更加信任吗?”

    契约写好了,双方签了字,中人也签了字,藜仁拿着银子走了。

    银子还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就可以请郎中了,请了郎中就可以治病了。方芳的病治了一个月,终于治好了,可以下地转动了,慢慢地也可以做事了。

    民国三十五年,雨中先生做轮值保长去了,兰馨做了高山寺的代课先生。秀地没读书了,晚上跟着兰馨学珠算,秀原还在读书,做着堂兄的学生。

    兰馨说:“珠算的加减剩除法,前三法比较容易,你也学得差不多了,除法是比较难的,你学习的时候要用心专一点。”

    秀地说:“兰馨哥是不是说我不专心啊,我这么大了,心有杂念也是正常的。”

    兰馨说:“你多大了?你还是个少年,正是接收东西的时候,需要专心。”

    秀地说:“好的,我听你的,一定专心致志。”

    兰馨说:“那我就教了啊!珠算除法有归除法和商除法两种,归除法用口诀计算,有九归口诀、退商口诀和商九口诀。九归口诀有六十一句,你要记住。”

    秀地拿来了纸笔,他准备记九归口诀了。准备好了以后,秀地两眼怔怔地望着兰馨,兰馨说:“你发什么愣啊,刚才说了要你专心啊!”

    秀地说:“我没有发愣,我在等你叙说。”

    兰馨说:“九归口诀从一归到九归,一归最容易,愈往后就愈难。一归的口诀是逢一进一,逢二进二,缝三进三……”

    秀地说:“那我知道了,后面是逢四进四,逢五进五,逢六进六……”

    兰馨说:“你不要充傲啊,到二归就开始难了,二归是这样的,逢二进一,逢四进二,逢六进三,逢八进四,二一添作五。”

    秀地说:“什么叫二一添作五啊?”

    兰馨说:“这句口诀是二分之一等于零点五的意思。比喻双方平分。”

    秀地默默地念着二归的口诀,然后说:“是有点难啊!”

    兰馨继续念口诀,秀地继续记着,到了最后,兰馨说:“到九归最后就只有两句了,便是九归随身下,逢九进成十。”

    秀地说:“真是愈往后就愈难啊,你看六归就很难了,逢六进一,逢十二进二,六三添作五,六一下加四,六二三余二,六四六余四,六五八余二。什么意思啊,我这个木脑壳怕是学不了。”

    正说着自己是个木脑壳的时候,秀地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兰馨赶紧喊来三叔藜仁,二人把他扶到椅子上,藜仁给秀地掐人中,掐太阳穴,不管他如何掐,秀地就是不醒来,一直是人事不省。方芳也赶来了,她急得直哭,哭有什么用啊,哭就能把儿子哭醒吗?

    藜仁对兰馨说:“你们兄弟没打架吧?”

    兰馨说:“三叔您说什么呢,我正教他珠算口诀呢,他学着学着就突然倒地人事不知了,我也感觉到奇怪呢。”

    方芳去喊来潘四阿婆,要她在神龛前占卦打时,潘四阿婆做完功课后对方芳说:“你要在水缸边上焚香祷告,然后要去铁铺塘边化斋饭收魂,做完了这些,你家秀地就会好起来的。”

    方芳一一照办,已经过了一个晚上,秀地还是老样子,还是没清醒过来。藜仁夫妻守了一个晚上都没合眼,他想,不能这样等下去了,必须去请郎中。方芳坚持今天还要去土地庙占卦打时,看那里的菩萨是否灵验一些。

    藜仁说:“好吧,我们分开行动吧,我去找希贵卖田换银子,然后去请郎中,你就去土地庙焚香祷告,秀地由矢贞守着。”

    藜仁想,这菩萨确实是靠不住的,它只能是一种精神寄托,是人们的精神家园,人不能没了精神家园,要靠它治病肯定是靠不住的。方芳就想,难道我的命里就注定载不住男孩子,难道我的一生就注定要凄苦,难道时安公谟焱公黄夫人在九泉之下就不保护我的一家?

    藜仁找到了希贵,说是要把佘公冲垅里那块二斗田卖给希贵,过两天再办手续,现在先借他五两银子去请郎中来看病。希贵喜得跳了起来,他觊觎这块田好久了,泥脚不深,近水,便路,实在好种,便去拿了五两银子交给了藜仁。

    郎中请来了,给秀地把脉,翻看他的眼睛,然后对藜仁说:“你家孩子的病我是诊不好了,他的脉象很乱,你快点想办法送他去岳州的大医院,再耽搁时间就来不及了。”

    郎中背着箱子走了,把藜仁一家扔在惶恐之中,方芳急得直哭,两个小女儿也在哭。藜仁说:“你们哭什么啊,矢贞你快去叫来兰馨哥,要他放几天假,陪我一起去岳州护送秀地。”

    兰馨被叫来了,藜仁说:“你把学生放几天假,陪我一起去岳州吧,我要把秀地送到岳州去治病。”兰馨连忙答应,就先去了高山寺,找到雨中先生一说,叫雨中先生今天先在高山寺等学生,然后给他们散假。

    藜仁扎了个担架,和兰馨抬着秀地就往秀水车站跑,方芳把家里的事情交给矢贞后也跟来了,这时,恰好有列客车停靠在站,他们一行就上车了。

    在岳州下了车,兰馨就背着秀地跟着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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