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楼上读书
第84章 楼上读书 (第2/3页)
祺鹰说：“做梦没么子不好的，一个人没梦想就没追求。”
果亮说：“你觉得有可能吗，国家会让你这样的人出头吗？”
祺鹰说：“一切皆有可能，机会是留给有准备人的。”
果亮说：“我也是不愿意做农活，我家老爷让我来教书，我以为自己是个好老师的，可是我也不愿意教书，我就是个懒人，不愿意做事。其实我很聪明，要是能像你这么用功就好了。”
祺鹰说：“我和你不一样啊，我很喜欢做农活的，看着自己栽下的禾苗在突突地往上长，看着自己种的辣椒树结满了辣椒，心里就有一种成就感。”
果亮说：“你在说假话，你要是喜欢农活，还这么拼命读书做么子？”
祺鹰说：“这是两回事啊，我是喜欢农活并不等于我要做一世年农民，我不能满足于只搞饱肚子的要求，我要做点贡献啊。”
果亮说：“这样的人往往就是蟊贼，我也读过《道德经》，你看看老子是怎么说的，你再想想大盗窃国是怎么回事？”
祺鹰笑着说：“对不起啊，我没这样的野心，我只求做一点点贡献。”
果亮拿起桌上的《道德经》，翻到第三章，他说：“你看看老子在这章里是如何说的，他说，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你知道老子说的意思吗？”
祺鹰说：“知道呀，他这是说的无为而治呀。”
果亮说：“你既然知道了是无为而治，那你还去做一个智者做么子，老老实实地在队里做个副社员不就得了。”
祺鹰说：“老子认为，统治者崇尚贤能、占据珠宝、炫耀物欲，就是扰乱人心、造成动乱的根源，要坚决杜绝。你搞错了，智者和统治者是两回事。”
果亮说：“我没搞错，你说你愿意做个经济学家，那你就是个智者，就是个贤能者，统治者就会拿着你的学说去炫耀，这和占据珠宝，炫耀物欲是一回事。”
祺鹰说：“我的见解对社会的作用和统治者拿着我的见解去炫耀，这是两回事啊，你还是搞混淆了。”
果亮说：“最好的社会是么子？老子认为，那就是小国寡民，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他认为社会不需要智者，只关心百姓的饮食身体，要削弱百姓的精神意志，使聪明的人不敢有所作为，这样，就没有奸诈和贪欲，就会回归到质朴淳厚的状态，才能无为而治。”
祺鹰说：“你这样理解老子是不全面的，老子是在反对现实社会的物欲横流和道德沦丧，正因此，他才主张消除奸诈智慧和贪婪私念，只有恢复淳朴的民风，国家才能大治。”
果亮说：“我们现在的社会很矛盾啊，你看，物欲早已经关进笼子里了，但是道德沦丧也早就发生了，生活朴素，民风却不淳朴。”
祺鹰说：“我的矛盾也在这里，我崇尚老子的治国思想，却看不到这种治国思想有实现的可能，理想和现实总是差得那么远。”
果亮说：“所以呀，你就要无为呀，你要是无为了，也就没这种烦恼了。”
祺鹰笑着说：“你这样拐弯抹角地阻止我读书，是不是怕我比你高出一头啊？我高出你一头了，你就丑了是不是？”
果亮说：“一针见血啊，知我者祺鹰也！”
祺鹰说：“你不觉得你好笑吗？我和水芝谈爱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见解，认为你没和水芝谈我就不能和她谈，你总认为你要高出我一头才是正常的。”
果亮说：“对的，对的，就是这样的。你看啊，我的资质不比你差吧，我的出身比你好吧，我的家境比你富裕吧，所以，你不能跑到我前头去。”
祺鹰说：“你是认识我啊，还有千千万万你不认识的人，你又怎么办？”
果亮说：“那不要紧，反正我不认识他们。”
祺鹰说：“荒唐至极，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日子进入了六月中旬，早稻开始抽穗了，老天爷却是不开眼，它没日没夜地下起雨来，连续下了十几天大雨，石肘塘的水都涨平了塘堤，这是一种罕见的现象。枫树冲垅和佘公冲垅变成了两条水龙，它们把水稻压得弯弯的，翻着浑浊的黄浪一路呼啸而下，冲进了秀水河。秀水河饱满了，它把两边的稻田拉进自己的臂弯里，它的横断面在不断地扩大，站在金嘴岭看南边的秀水河，那已经不是一条河了，它变成了湖泊。
专马虎约人去湖边看大水，他说：“祺鹰伢子看大水去吗，河边伢子这下遭殃了，他们的水田肯定浸在泥水里了。”
反正是没事做，就有几个人和专马虎一起去了铁路西边。走在路上，祺鹰看着这几个人就笑了，专马虎问他笑么子，祺鹰说：“你们说说看，我想起了么子？”
专马虎说：“你还能想起么子，你再不是小吊子了，已经是老吊子了，你一定是在想哪个妹子吧？”
剑泡桐说：“对对对，就是想起水芝了吧，那是个好妹子。”
付俊说：“你们别乱嚼蛆，他已经不理水芝了，他现在想的是雪曼老师。”
专马虎说：“谁是雪曼老师啊，没听说过啊。”
付俊说：“雪曼老师就是白泥湖大队的老师，长得好看极了。”
祺鹰说：“你们都搞错了，我就是想起了读书时，志哥和专马虎带着我们去找马医官赔手的事情。今天来的几个人都参加了那次行动，巧不巧啊？”
剑泡桐说：“也是的啊，我那时候还讲话不转，作检讨的时候，老是把‘四’说成‘十’，惹得你们在下面作死的笑。”
他们一行人爬上了铁路路基，西边白泥湖已经是一片汪洋了，那条人工河看不见了，河堤也看不见了，河堤两边的稻田全是滔天的洪水，水稻梢都见不到一皮了，白泥湖两边的山也变得矮小起来。
白泥湖的北岸有两个大队，一条土公路把两个大队串起来，这条路也不见了，它淹没在黄水里。有几个屋场的地坪里都上水了，
恩老倌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我们那里的两条水龙也流进这里了，淹掉他们的稻田，我们也出了一份力。”
专马虎说：“淹得好，我就是高兴，年年来治湖，我们的白米都可以修起一条长堤了，却没得到半点好处，都是为他们做事，淹掉它一次又何妨。”
祺柯说：“这也是害自己啊，我估计外河的水比这里要低很多，却被两条大堤挡住了，内河水排不出去了，这里的农民不骂娘才怪呢。”
不光是白泥湖的稻田变成了蓄洪区，就是东边的载茂平原上，洪水也已经把稻子浸了半截。到处都是灾区，只是程度不同罢了。天一放晴，枫树岭的两条水龙就消失了，水稻没有完全倒下，它只是统一向南弯着腰，需要两三天才会长直身子，这就是住在上游的好处。
这一次洞庭湖地区洪灾，事后有人统计：冲垮堤垸28处，40万亩农田被淹，冲坏公路53处，冲倒桥梁41座，冲倒房屋410间，死伤17人，146个大队，1280个生产队遭到损失。
回到了家，祺鹰到楼上来读书。老子在《道德经》二十三章说：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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