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楼上读书

    第84章 楼上读书 (第3/3页)

    在老子看来,天地间的暴风雨就是人间的暴政,天地尚且使得暴风雨不到一天,何况人间的暴政能够持久吗?因此,严刑峻法,苛捐杂税的暴政既不可能长久,又不会有好结果,只有清静无为,顺应自然,使百姓安居乐业,才能长治久安。

    祺鹰看到这里就困惑了,老子时代,‘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一次的骤雨可不止一日啊,它已经持续半个月了,才刚刚停下来。是不是老子时代的自然灾变没这么厉害,是不是老子时代的人间暴政也和缓一些呢?

    祺鹰心想,老子的书我不能再读下去了,更不能联系现实去思考了。他害怕再要读下去,就会拿起批判的武器了。他如果拿起了这个武器,就一定会变为一个囚徒的,这只是迟早的事情,他不愿意这样。

    正这样想着,果亮就爬到了祺鹰读书的楼上,他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探讨一下马克思主义的。其实,这两年,我也受你的影响,读了一些理论方面的书籍。我的特点就是一边读书一边想问题,找答案,我不愿意听现成的答案。”

    祺鹰说:“这个题目太大了吧,这也不是我们所能讨论的啊。”

    果亮说:“你是不是被吓倒了,一说到马克思主义,你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祺鹰说:“不是啊,我是躺着读书的,只怕和你说不来。”

    果亮说:“不要紧,我们只说最简单的问题。你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是么子,我们所学的马克思主义是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

    祺鹰说:“按照毛主席的说法,马克思主义的核心就是阶级斗争,按照列宁的说法,马克思主义的核心就是无产阶级专政。”

    果亮说:“可是,我也读了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他讲马克思对人类的贡献时,只提到了马克思创造了剩余价值说与唯物史观,根本没提无产阶级暴力革命与无产阶级暴力专政及科学社会主义。”

    果亮说完后就从祺鹰的书架上拿到这本小书,翻给祺鹰看。祺鹰说:“这个讲话我也看过几遍,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如你想得这么厉害。”

    果亮说:“这说明么子?这说明无论是毛主席还是列宁,都没有搞懂马克思主义,他们自称是马克思的学生,却没有读懂老师的书。”

    祺鹰说:“这里也是有说道的,或者是真正没读懂,或者是故意不读懂。”

    果亮说:“我读过马克思恩格斯的传记,恩格斯到了晚年是有反思的,他说,历史表明我们也曾经错了,我们当时所持的观点只是一个幻想。”

    祺鹰说:“我也读过几遍梅林写的《马克思传》,马克思快死的时候也说,他不是个马克思主义者。”

    果亮说:“他们为什么这样子说呢,马克思为么子说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恩格斯为么子说他们曾经错了?”

    祺鹰说:“据我所知,恩格斯晚年去过美国,他游历了很多地方,盛赞美国是资本主义的乐土,因为美国抵制过共产主义。”

    果亮说:“是啊,在《共产党宣言》中,他们曾经断言,人类历史都是阶级斗争历史,直到摩尔根的皇皇巨著《古代社会》问世,他们才修改这个观点,才认为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的产物。”

    祺鹰说:“恩格斯还有一个认识,他认为马克思主义在实践中是绝对无益的,有时还要更坏。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你只要读一读乔治华盛顿的离职演说就清楚了,他说那个美好社会是一个人人损人利己、道德沦丧的社会。”

    果亮说:“我没读过华盛顿的离职演说,他是美国的国父,我倒是相信他。”

    祺鹰说:“回头看看我们国家走过的社会主义道路就清楚了,还在我出生的前一年,毛主席就说,要通过农业合作化,逐步建立农业中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限制和消灭农村中的资本主义。农民凭直觉就知道此路不通,你强迫他入社,他就杀光家里的畜生,我老爷说,那时的枫树岭没一户人家有猪了,就是党员人家,也把猪杀了,全屋场的鸡杀得不足二十只了。”

    果亮说:“那时候的人没谁敢说合作社不好,就是张平化这样的高级干部也只说社队规模过大,不是共同富裕,而是共同遭殃。”

    祺鹰说:“农民的认识很现实,他们说,田种好种坏,反正摊到我头上只几粒谷,怕懒得。就是现在,我们队的队长还是这种认识,他说,即使丰收了也不是好事,国家会以各种名义将你的丰收果实收走。”

    果亮说:“这个认识不止你们队队长有啊,所有的队长都是这样的啊。我在我家老爷的文件里看到过几个内部文件,一个说1960年6月,我们湖南女青工刘桂阳在中南海北门贴标语十数张,写着‘为了挽救全国人民,打倒人民公社!铲除人民公社!消灭人民公社!’。另一个文件说,1960年3月12日,烈士家属何明渊在天安门广场白日点灯笼,路透社短讯报导称寓意‘暗无天日’。国际影响太坏!何明渊的叔叔与大哥都是红军烈士,他被捕后说,大不了一个死了罢了!我如果不离开家乡,这会儿恐怕也已经饿死了!人民政府竟会让自己的人民饿死,这叫什么人民政府?”

    祺鹰说:“这两件事我也听说过,只是没读过文件。”

    果亮说:“你说说看,我们的人民公社制度还能走多远?”

    祺鹰说:“我估计走不了多远,你别看现在都说高举毛主席伟大旗帜,继承毛主席遗志,这只是个障眼法,毛主席的老婆都敢抓,还有么子事情不能做?”

    果亮说:“是的,我也是估计会有一个大变动的,应该就在近几年。好了,我今天很高兴,和你说了这么多,我们还真的是很知心的朋友,我回去了。”

    果亮走了,祺鹰却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思虑之中,他在想,这个共产主义运动在我们中国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第一个问题,我们对共产主义的理解是肤浅的,基层干部认为,共产主义就是天天过年,夜夜结婚;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高层干部认为,共产主义就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第二个问题,我们的共产主义运动搞了二十几年,社会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抑或是在原地踏步踏?比如我们枫树岭,这二十几年来,挖掉了狮子抢绣球的古木,拆毁了围墙,平毁了大屋场,这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这是在建设还是在毁灭,没有这场运动,我们的屋场会怎么样?

    祺鹰不敢想下去了,太可怕了!

    祺鹰的小弟在喊吃饭,祺鹰放下书本下楼吃饭去了。

    祺金今上年就要初中毕业了,他还只有十五岁,由于听话,学习成绩又好,在学校入了团,下年就要升高中了,一家人对他很看好。

    祺鹰说:“小弟你是遇到时机了,你三哥读书时,就没机会进入高中,我读书的时候,就没机会进入初中。”

    祺金说:“为么子啊,你们怎么就没机会呀?”

    祺鹰说:“我们的额上刻着字,我读书的时候,初中大门就写着:额上刻字者不许进入。你三哥读书时,高中大门就写着:额上刻字者不许进入。”

    祺金说:“我也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呀,那我的额上不也刻字了吗?”

    祺鹰说:“现在有所不同了,你知道为么子吗?”

    祺金说:“我不知道,你说说看。”

    祺鹰说:“毛主席不在了啊,他做神仙去了啊,他享福去了啊。他一离开这个世界,我们就准备翻一下身子了,老是一个困相很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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