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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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大点的叫兵蚁。赵根在书里看到的。赵根撸撸鼻子,伸手用鼻涕黏起蚂蚁,把蚂蚁放进身边喝水的玻璃瓶内。蚂蚁在空瓶内惊慌失措东奔西走。也有几只蚂蚁不惊慌失措不东奔西走,只是绝望地用触角敲打瓶壁,试图向外传递讯息。

    姑姑说,“是啊。这是我们姓赵的人的家事。请你们滚出去。”

    姥姥停止哭嚎,啪一下扔掉刀,从地上一跃而起,去撕姑姑的嘴,说,“烂货,当年送上门让人搞,四里八乡出大名,我们那里的人都晓得。赵根若跟着你,以后甭想有脸做人。”姑父变了脸色,扔掉香烟。二舅挡在门口喝道,“你***想干吗?”姑父咽下唾沫。姑父身后用指甲剔牙齿的猥琐汉子随口答道,“干你妈。”二舅掐住姑父喉咙,下腹已挨了一脚。猥琐汉子高声叫道,“操,你们几个乡下人还敢在这儿撒野?老子捏掉你的卵蛋。”大舅怒吼,退后,抄起地上的菜刀,“来啊,进来啊,我一刀劈死你。”姥姥扯落姑姑的几绺头发,瘪嘴里挤出猫一样呜呜的尖腔。姥姥并未讨到好,脸颊上出现几条血痕。大舅母左右看看,屏住气息,身子颤颤往后缩。姑姑与姥姥两人滚成一团。年已六旬的姥姥毕竟体衰,很快被姑姑压在身下,嗓门愈发尖利,“看哪,破鞋的裤腰带啊。看哪,这个不要脸的见人就脱裤子的骚货啦。”

    姥姥不知何时拽断了姑姑的裤带。姑姑一拳头打下。姥姥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二舅暴喝,飞脚踹去。姑姑仆倒,露出后背腰间一块白花花的肉。姑父夺下身后男人肩上搭着的湿毛巾,在手腕处缠过几匝,朝大舅扑去。大舅劈刀。姑父挡住,反拧,大舅跪下一条腿。姑父提起膝盖在大舅脸上开了杂货铺。猥琐汉子与那几个显然是姑父找来的吹鼓手已把二舅牢牢按住,一边放肆地笑,一边用沾满泥巴的鞋底在二舅脸上蹭。姥姥还在做最后抵抗,声竭力嘶,在地上滚来滚去。姑姑已爬起身,左一脚,右一脚,狠狠地踢,眼梢的疤剧烈跳动,“老逼壳。滚回乡下去。别在这里装逼。”

    大舅母双手抱头凄厉地叫,“打死人了。”

    姑姑赶过去,扬手一记大嘴巴,厉声叫道,“信不信老娘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赵根又逮到一只蚂蚁,这是块头不小的兵蚁。赵根想起周落夜的那本讲述蚂蚁故事的事。蚂蚁是所有动物中最爱寻衅和最好战的物种。赵根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把这只腰长嘴大的蚂蚁塞入嘴里,用牙齿咬碎。书上还说,蚂蚁富含高蛋白,且不生病,极可能成为未来人类的食物。不过,蚂蚁并不好吃,苦,还涩,舌尖发麻。赵根把这团唾液咽入肚子。周落夜现在上海干什么呢?厨房门口已聚集起好奇的街坊。他们没进来,怕惹麻烦。这些天,赵根家简直成了戏班子,就差有人敲起锣鼓在门口卖票。

    终于打起来了。有人长长吁出一口气。赵根没抬头,咬住牙关,抿紧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