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纸鸢

    第十一章 纸鸢 (第3/3页)

故意谦恭地行了一礼,飘飘乎的广袖带着一股风,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砸在她脸上,生生的疼。

    风筝……?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任着一个闲职,得空便会带她去放风筝。父亲是个洒脱的人,常常不戴冠赤着足,牵着她的手在旷野中奔跑。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久得倒好像是上辈子。

    她还年幼,不忍心让风筝受一根丝线禁锢,只问父亲——爹爹,让风筝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父亲笑着答道——这风筝就像爹爹一样,只要小妗拉一拉线,我便会飞到小妗的身边。

    是了,那个时候她还只有一个小名叫做小妗。小妗小妗,如今还有谁会这般叫唤她?……她愿意千遍百遍的拉线,只求父亲回来看她一眼也好,可是如今父亲是再也不能眷顾她了。

    她不要做什么郡主,她不要那些浮利虚名,她只求一个可以任她撒娇,护她周全的怀抱。从父丧那年,这一切全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妄想。

    她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惊醒。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后院的草地早已褪去瑞雪覆盖,层层叠叠新生的嫩芽焕发着勃勃生机。溪宁披着绵长的墨发,漾着鲜艳的笑容扯着一只五福捧寿的风筝,一边跑一边娇声笑着。陆圣庵也隐去了了平日的城府,一只手拉着溪宁,一边引着她跑一边止不住的呼呼喝喝。佳人如玉,君子翩翩,如同外头盛怒的阳光,生生扎入她的眼睛。

    溯央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忽儿那是陆圣庵与溪宁,一忽儿那是父亲与幼时的自己。长廊寒冷,屋外却温暖如春。她的嫩绿色百褶裙的裙角被风掀起来,微微拍打着,仿佛是谁在轻轻地安慰着她——不要难过,不要难过。

    她足跟一旋进了自己的房,将门关上。正中那张厚实的红木书桌上堆着厚厚一叠账本,微弱的光线从南面的雕镂小窗射进来,那账本上有淡淡的尘灰漂浮。冰冷冷的檀木椅,冰冷冷的笔墨纸砚,冰冷冷的熏香笼罩着她。

    墙内形影吊,墙外佳人笑。

    她翻开账目,极轻极轻地,落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