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悦之
两心悦之 (第2/3页)
夸张地喊了声:“阿弈,我来看你了!”
莫琴:……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心里操了句祖宗!悻悻然磨着牙,牵着腮边肌肉一跳。
土地庙极小。山岩里雕着尊已看不清面目的菩萨,外头搭了间遮雨檐。庙外靠近山凹处堆着三座土坟。不过大半年,坟头已覆满青草。这是谭弈和父母的葬身之地。
本是躲避莫琴奔到坟前,看到坟头青草,薛锦烟的眼睛便红了。她轻轻从篮中拿出香烛纸钱祭品摆好。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单独和谭弈说会话。可恨那人却死皮赖脸跟来,真是可恶!
“本宫想要单独……”薛锦烟故意傲慢地说着,一回头却看到莫琴早已退到了远处。咽下半截话,她却有些失落。
他站在平台边缘,面临深壑。朝阳将他身上的千牛服映得璀璨夺目。凭风而立,说不出的潇洒飘逸。薛锦烟不由得瞧得痴了。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莫琴嘴角扯出一个愉悦的笑容,转过脸去看她。薛锦烟像受惊地兔子似的转过身,脸上又烫起了一片红霞。
她烧着元宝纸钱,嘟囔道:“阿弈,对不住啦。我虽然没有喜欢过你,却从来不曾厌过你……”
风吹起纸钱的灰朝着山谷纷扬飘荡。薛锦烟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谭弈。
……
薛锦烟像受惊的蜗牛,缩在寝宫之中。连宫人们想开窗透气,被她尖叫着制止。
老天爷仿佛知晓了慈宁宫新增的杀戮,半个多月中接连降下数场大雨。可她仍然觉得吹进来的风带着血腥味。
那晚之后她就病了。
只有生病,她才可以不再踏进慈宁宫去。
薛锦烟心里清楚,她躲不了一世。可她情愿就这样躺着病死,也再不想踏进慈宁宫,对着那个妇人卑躬屈膝。她杀不了太后,她再也不想卑微地变成太后脚下的尘埃。谭诚不是想让谭弈娶她么?就这样抬着她的尸体过门罢。
然而,却有人不让她死。无数个昏沉沉的夜里,总有人撬开她的唇将苦涩的药汤渡进她嘴中。温暖柔滑的舌与她纠缠不休。苦涩的药汤在唇齿之间回荡。她仿佛陷入梦魇,用尽全力却无力挣脱。她努力睁开眼睛,那个轻薄她不让她死的男人是黑夜里的魔鬼,脸被重重黑影藏在了深处。
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到穆澜挥枪大杀四方的身影。她脑中总是回响着穆澜的话。可是她却无法为爹娘报仇。薛锦烟恹恹地躺在锦帐之中,珠泪顺着眼角不停地滑落。她无声讥讽地笑。她活着。因为谭诚心疼他的义子。因为谭弈喜欢她很多年。他们竟然不让她死。
外头的雨下个不停,门窗紧闭的寝宫光线昏暗。薛锦烟虚弱地躺着,分不清这是白天还是黑夜。
宫人轻巧掀起帐幔,烛火的光映了进来。
她瞪着施施然走近的人,心里一片凄凉。她是公主?不,在谭诚眼中,她什么都不是。所以谭弈一介白身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走进她的寝宫,让服侍她的宫人回避。还这般无礼地坐在她的榻前。
“殿下,喝完药你的身体就会好了。”
是他!那些昏沉的夜晚是谭弈强喂她药汤,又轻薄于她。他还要娶她过门,让她生不如死!欺人太甚!薛锦烟猛地睁眼,挥拳……
纤细的手腕落在谭弈掌中,她无力挣扎,只得瞪着他大骂出声:“无耻!”
他的身影高大挺拔,像山一样笼罩着她。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惜,脸上的神色复杂之极。
薛锦烟这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不比奶猫大多少。
谭弈一只手轻轻拦下她的攻击,将手中的药碗放下。他突然将她拉进了怀里,在她用尽全力尖叫之前贴着她的耳朵说:“我去杀了谭诚,你会好一点么?”
她伏在他怀中喘着气,虚弱的身体让她在激动之后眩晕不己。她一定是生出了幻觉。谭弈在说什么?他要杀了谭诚?哈?
谭弈轻拢着她。她如此单薄,像一缕轻烟,让他不敢多用半分力气。他犹豫了下,终于将脸靠在了她鬓旁。他脑中飘过岁月与记忆。幼时初见失去父母被接进京的她,素衣素裙,红唇黑眸,像一朵小小的花。那时,他也没了爹娘,被谭诚收养,带去了边城接她。许是同命相怜,他不自觉地生出了保护之心。从那时起,他眼里就只有她了。看着她在宫中展露笑颜,像春天最粉嫩的花渐渐的快要盛放……
不知不觉中,他落下泪来。眼泪滴在她颈窝里,烫得她回过了神。她惊恐不己,用力撑着他的胸膛,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让我抱一次可好?锦烟,你是我唯一贪恋的人。”谭弈温柔地桎梏着她,在她耳边哽咽出声,“是谭诚杀了我的爹娘。我认贼作父这么多年。我真当他如亲父一般敬爱……”
如果不是知晓真相。他会开心秋日她及笄后与她成婚,会踏上朝堂尽抒所学,站上权力高峰。他会感激义父对他的栽培与恩赐。一切都已成泡影。
他的声音在颤抖。伏在他胸口,薛锦烟听到宽厚胸膛深处传来的如闷雷一般的痛楚。谭弈的话让她放弃了挣扎。她的脑袋停止了转动。她已无力去分辨真假。也许,她还在梦中。
“好起来,锦烟。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你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神将,你是将门之女,你不能如此娇弱。”他的心痛楚万分。她如此柔弱,将来怎么保护自己?“穆澜的时间不多了,你可还想救她?”
这句话让她瞬间清醒。
穆澜!
她曾经爱慕过的那个少年。哦,不。是那个如天神下凡般英气迫人的女子。她手中挥舞的薛家枪挑破了埋在尘埃与时光中的秘密,也挑起了薛锦烟的仇恨和勇气。她想起了慈宁宫那晚的画面。穆澜,受了重伤的穆澜被东厂抓走了。她不能这样死,她要救穆澜。要想办法报仇!
谭弈扶起她的脸,看到她眼中渐渐有了神采。他微微笑着,仿佛看到花开。
“你现在不用信我。且看着吧。”他端起了药碗。
她机械地喝完药,一粒糖塞进了她嘴里。苦涩的嘴里顿时生出了丝丝甜意。她望着他,嘶哑地说道:“你不怕我告诉谭诚?”
谭弈拿出一方绢帕轻拭去她嘴角的药渍:“死无所惧。”
他的世界已经完全崩塌。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与她见上最后一面。他已无惧生死。
生恩不如养恩。谭诚的教养给他的一切如同烙印深刻在他的生命中。谭诚能留她性命都是为了他。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养育之恩难以回报。他无路可走。
谭弈站起了身,轻声说道:“如果我不是谭诚的义子。锦烟,你可会给我一个机会,去试着喜欢我?”
薛锦烟不知所措。这样的谭弈她太陌生。
最后他将绢帕塞进她手中,合拢了她的手,声音如风:“锦烟,圣意难测,你多保重。”
他缓缓后退,最后给了她一个璀璨之极的笑容。这笑容让他英气勃发,丰神俊朗。她没来由想起京中流行的那句话:“羞杀卫阶解元郎。”
他离开时,有风吹进来,吹灭了桌上的烛火。层层帷帐包围中的寝宫幽暗如夜。薛锦烟低头看手中的绢帕——如果不是指间的触觉,她会以为自己做了个荒诞的梦。
绢帕上画着囚禁穆澜的地图与守卫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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