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回 大办白事

    第29回 大办白事 (第2/3页)

王义顺一看,可不么!六张八仙桌子,摆成一横排,两边和尚们都坐满了,有吹管子的、有吹笙的、有打九阴锣的、还有敲铜镲、铜钹的。中央位置坐定的那个和尚,头戴五佛冠,他唱“焰口”,撒小馒头、撒糖、撒铜钱、撒米。

    他们身前立着个牌位,上书“清封登仕郎张太公讳源”,说的且正是自己的结拜大哥。

    再嘈杂、再热闹,也消不去内心的萧瑟。王义顺知道现在该有的场面都有了,他点点头,走进屋里。

    屋里却没有门口的喧嚣。

    “大刀张老爷”张源的尸首,此刻就还停在床上,装裹虽然已经穿好,但还没到“入殓”的时辰。

    往身上看,此时的“大刀张老爷”张源,穿的是全身道服掐金边,整部《金刚经》陀罗经被,漂白布的高筒水袜子,蓝呢子盘金线厚底儿福字履。

    “唉,大哥,我把场面做到这一步,也算不枉咱哥俩这大半辈子的交情啊!”王义顺不说话不哽咽,一说话两行泪,他赶忙拂袖擦去,“要说啊,大哥,你这活着时住的房子,不过而已,去世后睡的这口‘财’(棺材),还真是不错。这也是托了你仨外甥的福,他们哥儿仨从北京前门外打磨厂万益祥木场买的货,您这口‘财’,用的是正经的金丝楠挂阴沉里儿,三道大漆,挂金边儿,头顶福字,脚踩莲花,您的名讳是正经儿用白油漆写的宋体的大字……”

    王义顺自言自语,自是无法再说下去,他只能低声垂泣。

    “外公,我师傅已然下世了,您老再悲伤,怹也没法子复生。还望您老以身体为重,切不可过度悲伤啊!”

    王义顺自顾自悲伤,以为屋内没人,听闻这声音连忙低头寻找,却见自己的外孙正跪在“大刀张老爷”张源的身旁守陵,知道这孩子虽然平日里喜好玩耍,但老人家的离世,最难过的莫过于他。

    “好孩子!给你师傅守好,多给他烧些纸钱……”王义顺说道。

    “外公,人死也死了,再弄这些排场,我师傅怕是也看不到了,有意义么?”小金镛问道。

    “自是没有意义,这棚丧事,原原本本也是做戏给外人看的。要知道,你师傅平日里没有多少亲眷,一辈子可以说就交了我这一个好朋友。”王义顺坐在了韩金镛的身边,也不避讳面前的死尸,说道,“他走了,如若走的不风光,如若走的没有排场,我们这一辈子便算是白交了,外人看来,我这交朋友也没交上道。而且,还给你师傅那三个外甥留下了口实。”

    “嗯,外公,您说的对,这一层,我倒没有想到。”韩金镛点点头,不再说话,他把纸钱一张张揭开,仍在火盆里,火光盈盈,转瞬之间便成了灰烬,一如已经死去的“大刀张老爷”张源的生命。

    “孩子,人总有一老,总有一死,你记住了,等姥爷我有这一天的时候,你和你父母讲,切不可讲这排场。”王义顺说道,“就一把火,把我的尸身烧掉,骨灰分成三份,一份撒在小板桥,一份洒在咱家的田地,一份洒在奉天我宅子周围,听见没?”

    “外公,您这话就说远了!您老还有好长的寿享呢!”小金镛说。

    王义顺听了这话,知道孩子这是在给自己解心宽,扭头再看。

    韩金镛时年十岁,个头已经比光绪八年的时候,长了一大块。这些年虽然没怎么练武,但闲暇时务农,这孩子经历了农活重活,身上倒也结实。一块块微微隆起的肌肉,已经展示出他作为出众武师的潜力。

    “好孩子,等这事儿咱都了结完了,我就正式给你开蒙练武,我要替兄传艺。”王义顺说道,“孩子,现在你该不会拒绝了吧!”

    “外公,自是不会!”

    且说,这“大刀张老爷”张源的丧事,虽然是大办,可也要有个时限。按照天津卫的习俗,第一天,人倒头(人去世);第二天,入殓、送路;第三天,便要出殡发丧。

    第三天,出殡发丧这日子,眨眼就到了。

    春季里万物刚刚复苏,柳条抽绿,草苗返青,正好赶上个好天气。

    早有搭造的伙计,在“大刀张老爷”张源的阳宅门口,立起三棵杉木做的脚手架,这有个名儿,叫“白杉槁”。院内,搭起了齐脊的天棚,两边是钟楼、鼓楼,过街牌楼,用白蓝色的花纸搭的彩牌楼,正当中写三个字“当大事”。

    时辰已到,锣乐喧鸣。两个伙计头戴黑红帽,在灵堂引路。辰时二刻的时候发引,连放三声铁炮,请来了文官点主、武将祭门。然后,杠夫二十四名,把写满了经文的经棺请出门外,上小杠四十八杠,后换大罩八十人杠,杠夫满都是红缨帽、绿架衣、剃头、洗澡、穿靴子、挽穿套裤,八十人杠换三班二百四十人,摆开了一字长蛇阵,少说要有二里地。

    却说这队人马,最前面的伙计,扛着三丈六的铭旌幡,上写着“大刀张老爷”张源在朝时的官衔。前呼后拥跟着的伙计们,他们抬着纸人纸马,有“开路鬼”、“打路鬼”、“英雄斗志百鹤图”,有方弼、方相、哼哈二将;有秦琼、敬德、神荼、郁垒四大门神,有羊角哀、左伯桃、伯夷、叔齐名为四贤,纸人过去,旗罗伞扇奏大乐,两堂彩谱,一顶引魂轿,有松鹤、松鹿、松亭子,松伞、松幡、松轿子,花伞、花幡、花轿子,金瓜钺斧朝天镫,鹰衮鹰幡鹰罩鹰。“肃静”、“回避”牌一样五十对,黄缎子绣花伞一堂,上绣金福字,飞龙旗、飞凤旗、飞虎旗、飞豹旗、飞彪旗、飞熊旗、飞鱼旗、飞鳌旗,四对香幡、八对香伞,尼姑二十名,道姑二十名,坛子寺和尚四十名,白云观老道四十名,涌合宫喇嘛经四十名,北京佛教会居士林的居士也来送殡,童子雪柳一百五十对,花圈四百对,挽联四百对,当中有影亭一座,上摆着“大刀张老爷”张源的画像。

    再往后看,各界亲友送殡的三百多位,送殡的亲友胸前都戴着白纸花,两个白帷幕,两个人架着王义顺,两个人架着韩金镛,爷俩儿哭成了泪人儿。还有赵俊彦、赵俊海、赵俊鹏三兄弟,他们头戴麻冠、身穿重孝,赵俊彦手拿哭丧棒,赵俊海扛着引魂幡。

    洒纸钱的北京全福“一撮毛”,拿纸钱这一洒节节高,三层开花满天星,人群走的走得是又齐又稳。这队伍的后面,还跟着有六十辆洋马车,里边坐着家属女眷跟着送殡。

    这个殡自从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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