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一百二十章 明月当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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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也有大欢愉。

    ……

    ……

    确认朝小树生命无虞,宁缺没有耽搁任何时间,带着桑桑,骑着大黑马便离开了小镇,以最快的速度向西方的土阳城奔去——土阳城是大唐东北边军的驻地,那里也有一座传送阵,要回长安城,那是最快的方法。

    三更半夜,正是夜色最深沉的时刻,土阳城将军府后方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散播出一道清光,天地气息一阵扰动,然后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下一刻,长安城皇宫深处那座不起眼的小楼里,也散开了一圈清光,天地气息如云一般自由穿行,皇宫里的檐兽警惕地望向那处。

    收到警报的大内侍卫以及天枢处官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小楼,确认传送阵已经开启过,却没有发现任何消息,不禁有些惘然,又过了会儿,李渔带着刚刚醒来的少年皇帝走到小楼前,看到了一根被折断的羽箭,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这场战争一直紧绷着的心,瞬间便放松了很多。

    宁缺回来了。

    ……

    ……

    深夜的红袖招,惯常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但现在由于正是战争时期,歌舞行的姑娘们随军部慰问团正在战场上替士兵鼓劲。而且在上官扬羽严厉寒冷的目光注视下,也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和富商敢前来寻欢,所以很是安静。

    令人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有匹异常神骏的大黑马和一个看着没有什么精神的青皮狗,这时候正在楼外,难道今夜有客?红袖招今天确实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只是那两位客人很明显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顶楼清静的房间里,简大家和小草一人抱着一个婴儿,情绪很是复杂——把刚生一天的孩子扔到一旁不管——这样的父母实在是世间罕见。

    宁缺和桑桑这时候在雁鸣湖畔的宅院前,准确地说是在湖堤上。站在那些没有枝叶的柳条前。对着被雪覆盖的湖水沉默不语。

    很久之后的重逢,重回旧居,他们没有追忆过往,也不是在感慨当年。而是在思考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宁缺的手里握着惊神阵的阵眼杵。桑桑站在他身旁。像在人间这些年很习惯的那样,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很像一位长者。

    “那个字……我还是写不出来。”他说道。

    桑桑转身看了他一眼。不确认他这句话里的写不出来,究竟是写不出来,还是不想写出来,即便她与他心意相通,竟也分辩不清。

    因为这件事情太复杂。

    “我忽然有些想隆庆。”宁缺又说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他的这个故事里,隆庆才是真正的男二号,但和那些故事不同,他对隆庆没有什么样情感投射,自然也不会惺惺相惜,他只是想到怒河畔隆庆死前自己领悟到的那些东西,与那个大字相通的一些东西。

    把重伤的朝小树扔给不怎么靠谱的两名师侄,把新生的一对儿女扔进青楼,不代表宁缺不负责任,他急着回到长安,就是要写出那个字。

    只是那个字太大,大到他即便有了惊神阵的帮助,依然很难写出来,遥远的西荒与东南海畔,更远的寒域雪海,都太远了。

    都说人类的思想有多远,便能走多远,可是从来没有人想过,思想这种事物本身就极缥渺,想要让它去到遥远的地方,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宁缺想到很多年前做过的那个梦。

    那个初识时的梦。

    在那个梦里,他看见了一片沧海。

    做那个梦的时候,他正抱着桑桑。

    如果有桑桑的帮助,或者,他能够把自己的念力,传到天涯以及海角。

    然而,他如何开口?

    桑桑转身,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柳条编成的小凳子。她看着他问道:“你说孩子会不会喜欢这种?”

    宁缺说道:“我很喜欢,他们自然必须喜欢。”

    桑桑静静看着他,忽然说道:“在那个小木屋里,你怎么说的?”

    宁缺沉默片刻,说道:“我说……可以不做。”

    桑桑说道:“可你还是想写那个字。”

    宁缺说道:“是的。”

    桑桑望向夜空。

    今夜长安城无雪亦无雨,有一轮明月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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