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峡谷
第十六章 大峡谷 (第3/3页)
等到可怜的卤蛋先生安置好行李一屁股坐到我身边开始，就对他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先是低声咒骂起来，他则是紧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靠在座椅上假装睡觉，我必然不会吃他这一套，越骂越来劲，越骂越亢奋，直到低声的咒骂渐渐升级成了大声的斥责，最后变成了连哭带喊的嚎丧。整个车厢里一时间都充满了我的高声大骂，含混不清的脏话像连珠炮似得从我嘴里喷射出来，什么都无法另我重归平息。
记得那时，一开始车里的其他游客们还在努力对发生在车厢一角的这个戏剧性事件装作视而不见，照常和自己的同伴谈笑着，直到最终我的叫骂声彻底高过了车厢中的一切其它声响，大家才再也忽视不下去了，所有人都逐渐止住了说话的声音，沉默下来。偌大的车厢里除了汽车引擎的声响就只剩下了一个正在犯病的疯子的叫骂声。
现在想来，简直无法想象作为旁观者的人们对那一幕作何感想，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年轻夫妇在一起出门旅行途中难免会发生各种小摩擦，产生争执，这本身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女人在发脾气的时候喜欢哭闹也没什么出奇之处，那次和我们同行的另一对小夫妻也曾经在路上闹过小别扭，那个女孩也哭过鼻子，但是人家很显然是正常人，情绪的失控也就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自行消退了，并且也只是悄声和自己的男友赌气抱怨而已，谁会升级到我这般的夸张地步，我简直是搜肠刮肚，把肚子里所有的脏话全都倒了出来，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感受，劈头盖脸的大骂那个在旅途中一直无微不至照顾着我的人，丝毫不觉惭愧，也没有任何收敛之意，我想如果不是十几分钟之后随行的导游实在听不下去了，跑到我的座位跟前，红着脸让我尽量克制一下自己，不要再这样了我才算作罢，天知道我还能够骂多长的时间。
我可怜的卤蛋先生在炮火连天的攻势之下全然没有了还击能力，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正常人，他也无法像我一样当着众多人的面破口大骂回去，难道我一个人在这犯病还不够丢人现眼吗？简直是无语凝噎。
在我终于发泄够了，嗓子喊哑了，带着满脸的鼻涕眼泪停歇下来之后，身旁的那颗卤蛋已经无地自容到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地步，把他那颗硕大的光脑壳死死的抵在身前的座椅上，久久不愿再抬起身来。这时从我身后的座位处悄悄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戳了我一下，我回身从座椅缝隙里看到了一双夹杂着惊诧、恐惧的眼睛，和颤颤巍巍递过来的一包纸巾。我本能的把那包纸巾一把抓过来，迅速的抽出一大摞捂住了已经泛滥成河的鼻涕眼泪，顾自清理起了狼藉的战场……
发生这件戏剧性事件之后的挺长时间内，车厢里都安静的没有任何人的声响，直到两个小时之后，车子在一处服务区停下来，导游招呼大家下车活动、吃饭时，气氛才慢慢缓和起来。
我强撑着脸皮，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快的跑下了车，点燃一支烟放眼四顾起来，才发觉周围人看我的眼神都发生了同样戏剧性的变化。原本同行的很多人都对我和卤蛋先生有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羡慕之情：男同胞们羡慕卤蛋拥有我这样出众的女人，女同胞们则羡慕我傲人的身段和艳丽的外表，以及卤蛋先生对我事无巨细的宠爱与照料。好几个女伴都曾经半开玩笑的对自己的老公抱怨过：“你看看人家怎么宠自己媳妇的！你也学着点儿！”
直到发生了彼时彼刻的那个事件，大家伙儿才都明白一个道理：原来很多事物从来不会是看起来的那样完美的……曾经无比艳羡的眼神全都充斥着不可理解的诧异恐惧之情，男同胞们则都用愤恨不平的眼神看着若无其事喷云吐雾的我。
过了几分钟，我才吃惊的发现卤蛋先生没有跟着我一起下车，而是仍旧一个人独自窝在自己的座位上。病态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在这个时候跑回到车上把他拉下来一起吃饭，僵持了几秒钟之后，同行的一个大哥叹了口气，跑上车去，好说歹说才把我那颗垂头丧气的卤蛋拽了下来，一通若无其事的嬉笑、插科打诨之后，才终于使所有人都轻松了下来，恢复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