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真幻
071. 真幻 (第2/3页)
便闻柳松烟再道:“十日之后,你听我吩咐,待得了最后一式心法,我便暗将师父送下钦山。之后,再撒些银子,雇上几名小厮,左右侍候着,随师父四海遨游、五岳踏遍,真真作个烟波倦客,舍了这凡尘烦事,了无挂牵。这般随性日子,岂非师父心心念念?”
“师父他老人家……”布留云沉吟片刻,两臂往膺前一抱,轻声笑道:“可是个直来直往的急脾气。若吃暗亏,其断断不会不言不响,吞声忍气。”
“师父既将钦山重任传了予我,他又何需再将这江湖琐事放在心上。我这首徒,又岂可令那些旧事烦扰师父、害其雅兴?送其下山前,我自当松其筋骨,解其心志,好让师父随性来去,无牵无挂才是。”
布留云听得此言,虽知柳松烟信口胡诌,却也不会于这时说破,思忖片刻,拊掌低声,吃吃附和道:“我倒也听小伍提及,说他那寡母久居山脚石屋,人虽失智,却不疯癫;只要有吃有喝,便整日乐乐呵呵,无甚苦楚。师兄若得了灵丹妙药,可让师父一饮忘忧,于他老人家,也算得上深思熟虑,孝心一片了。”
柳松烟眨眉两回,浅笑应和,又自袖内徐徐掏出个物什,往布留云目前一递,轻道:“师弟,此处,乃是百两银票同我手书的第十式心法口诀,你且好生收着;若是无事,也细细钻研琢磨着,以备后用。”
布留云见状,开颜尤甚,懒装推却,口内千恩万谢,立时将那物什纳入膺前。
“若天随人愿,十日后,便是你我兄弟同心齐力,大展拳脚之时。”
布留云颔首不住,凝眉细瞧柳松烟,心道:且看此回,你我谁更辣手!
倏瞬之间,二人似有灵犀,单掌前递,两手拍合;再观二人面上,口唇俱是微开,笑意森森,目华明黯不定,瞧着实在可怖。
十日后。
钦山派,密室。
范一点屈膝盘足,丹田提不起半分中气,周身大穴无不为人所制。目灼声哑,呆愣楞盯着身前二人,任膺内波涛暗涌,竟是只字难言、一动难动。
柳松烟同布留云一左一右,抱臂轻笑。
“师父,事已至此,您老人家何必执着?且将那第十一式心法传了给我,徒儿也好将钦山派发扬光大,使之声名威震武林!”柳松烟见空耗半个多时辰,仍是问讯无果,只落得个薄汗涔涔,满胸怒火,这便将牙根一咬,一字一顿佯笑道。
范一点目睫微湿,口唇轻颤,膺内说不出的悲怆悔恨。手指一抖,声若细蚊。
“老夫…竟……也会……看走了眼……”
柳松烟脖颈一歪,定定瞧着范一点,探舌一濡口唇,轻声哀道:“师父,你不是早下决定,要将那几式心法循序传了给小伍么?怕是于你这处,徒儿早失宠信。”
言尽于此,柳松烟抬眉侧颊,冲布留云送个眼风,再瞧瞧一旁案上食盒,颊上一颤,缓声笑道:“师父闭关,饮食减半。现下其又筋软骨酥,有舌无言。师弟,你莫拘束,只要不出这密室,吃喝自便,打骂随心。”稍顿,柳松烟一扫身前范一点,两掌暗里攒拳,冷声接道:“那烟波钩心法,于师父这处,可是当吃又当喝,作盔又作甲。心法在手,饥不着,渴不到,伤不得,死不了。”
话音初落,柳松烟莫敢多瞧范一点,一掸袍尾,放脚便走;待至门边,其陡地回身,眉头一攒,轻声喝道:“师弟,师父将你逐出师门,便是断了你的青云之路。此一回,是睚眦必还,抑或以德报怨,为兄皆随了你。只不过,你当明白,那第十一式心法,可不单单是为为兄讨要!”
布留云稍一低眉,踱步近了食盒,打眼一瞧,吞唾冷笑,“师兄慢走。我自当好好同师父叙叙旧情。”
一柱香后。
布留云将那水饭一匙匙喂了给范一点,待见那食盒空空,这方一抚腹皮,更觉饥渴。
“那柳松烟,不得不防。谁知其在这食盒中放了些甚?我便先让范一点吃了,观摩观摩情状,再做计较。三五日不吃不喝,想也死不了。”布留云目珠一转,定定瞧着范一点身侧那对烟波钩父钩,思忖片刻,计上心头。
“此一时,势同骑虎。”布留云探掌轻取了父钩,于眼目下细瞧半晌,单掌轻抚不住,心下再道:范一点为人,我实在太过清楚。其既将我逐下钦山,即便此时助其脱困,一时怕也难改其心。
布留云脖颈一仰,两目一阖,膺内咚咚咚犹若擂鼓。
“若此回趁势将范一点除了,再依计将柳松烟拉下首徒之位,届时,钦山余人,何以为惧?”踌躇多时,布留云陡地启睑,目华一冷,低声轻笑不迭。“小伍尚有寡母于山脚常住。若捏住他这把柄,我叫他往东,他必不敢向西。眼下最重,还当是探出那最后一招心法口诀才是。”
廿三日前。
申时。
柳松烟提了食盒,直往密室。入得其内,正见布留云膝跪在地,手捧范一点一腕,就唇其上,喉头急动,吞咽不迭。
“你……这是作甚?”
布留云闻声,口内吧唧两回,侧目一瞧,气息惙然。
“师兄,你来了。”布留云一抹口唇,狠将范一点腕脉一攥,立时起身。
“这餐肉饮血,不失为逼供酷刑。”布留云沉吟片刻,虚虚一应,心下暗道:这几日,范一点吃了柳松烟所送餐食,倒也不见有异。若是隐毒,累积发作,那毒性当是循其脉络,归其脏腑。我不过间或饮其活血,即便有毒,其性亦减。
不消细思,柳松烟心下已然解意,将那食盒往案上一扔,低声调笑道:“师弟,这又何必?难不成,你疑心为兄在这饮食中添了些旁的物什?”
布留云一濡口唇,摆手便道:“师兄此言,可是生分了你我兄弟。”话音一落,膺前起伏不住,一时间更觉唇干舌燥,胃缩肠绞。
柳松烟轻嗤一声,不欲多同布留云纠缠,结眉环顾四下,静默片刻,方长叹口气,悠悠再道:“尚需用刑,便是还未得手?”
布留云喉头一紧,轻咳两回,权作回应。
“师弟,今日已是其闭关廿日。一来时日太久,旁人恐生疑窦;再来我仍需连任这送膳差使,严防他人前来密室,瞧穿马脚。怕是我真得备些说辞,提早断了诸人口舌才好。”此言方落,柳松烟却是舒眉勾唇,浅笑缓道:“即便还需十日二十日,为兄也还等得。怕只怕师弟于此处缺食短喝,可会耐不住?”
布留云一听,目珠浅转,两手抱拳一拱,立时接应,“师兄哪里话,你这不是正送了吃食来?”言罢,布留云探手取了食盒内一块薄饼,就唇一递,未见入口,反是低眉,深嗅其味,心下且忧且恼,盘算一时,终究没了主意,只知道现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饭在唇边,不得不食了。
柳松烟查见布留云异状,抿唇倒不说破,唯不过起身,一振袍尾,轻谑道:“师弟,为兄这便去寻小伍,待其到了,你借机探上一探,看那最后一式心法其可是已然知晓。”
布留云讪讪,口内无物却是咂摸不住,一边颔首,一边暗将掌内吃食重又放回盒内,两掌一拍,再听得腹皮内一阵闷响。
柳松烟哼笑两回,侧目一扫布留云,沉声接道:“小伍平日里最听师父话,你若差使他去为你换些吃食,他必从命。”
“小伍为人,师弟你当是信得过吧?”
言罢,柳松烟余光一瞥,正见范一点席地趺坐,面色煞白,口唇开裂。柳松烟眉目一低,逃目转脸,大步便往外走。
布留云见状,一按腹皮,心下叹道:多日不食,倒还使得,数天不饮,我是着实难耐。其既放此言,我便顺水推舟,待今夜饱食一顿,也可贮存体力,早早落手,免生枝节!
思及此处,布留云轻咳一声,疾声恳道:“大师兄,十日已过,心法未得。你方才所言,倒也不失一条妙计。且将小伍唤至密室门外,由我伺机探探虚实。”
柳松烟似是早有所料,头颈不动,瞧也不瞧布留云,低声应道:“一炷香内,小伍便至。”
果不其然,少待一刻,布留云便闻门外伍金台声响,心下暗喜,不见犹疑,这便踱步上前,仿效范一点音调,朗声叹道:“金台,此回唤你前来,皆因为师心下踌躇……”
伍金台闻声,自觉诧异,目珠一转,沉声应道:“不知小伍如何替师父分忧?”
布留云朗笑一阵,愁声又起。
“为师闭关几日,琢磨不定,钦山之后日谁主,钩法之奥秘谁属?”
伍金台眨眉两回,抿唇思忖片刻,颊上一热,深感惶恐,低低应道:“师父暗传心法于小伍,小伍感怀,结草衔环,无以为报。只是……小伍无意…惟愿长伴师父左右...…大师兄乃钦山首徒,跟随师父最久;平日里对我等师弟爱护有加,亲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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