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三问
106. 三问 (第3/3页)
自道:“在下无心受诨承科,这便质实而言——廿岁之前,该当是廿二岁前,那销磨楼主李四友,可曾坑骗良人,害其永堕苦海?”
秦樱目华一黯,侧颊却是先往况行恭面上觑了一眼,后则吞口凉唾,轻声嗤道:“销磨楼内,何曾有些个良人?美人微醉脱金钗,恶客佯狂饮绣鞋——江湖儿女聚集一处,品茗赏宝,豪饮打擂,多得是一掷千金、放浪形骸。”
“那女子……非同一般……”
不待五鹿浑言罢,秦樱已是火急火燎摆了摆手,转睫顾盼左右,低声自道:“杜苦行踪,老身无可奉告;然则此一时,倒是闻听祁门关内丁家老小子又出了新酿,娃儿何不撒鞭打马,速往那处求个解药,好将肚内馋虫清上一清?”
五鹿浑闻声,心下一股子拗劲儿上来,将秦樱之言置若罔闻,下颌一扬,不依不饶,“那女子,清标嫣质,恬和纯素;淡容已若出群之鹤,真色更显天工之能……”话音方落,五鹿浑倒似不甚自信,自顾自的摩了摩头皮,摇眉一叹,哑然失笑。
“你这儿郎……究竟自何处听得这些乌七八糟无稽之辞?可是当真不知自己所言何人?所指何事?”秦樱一顿,抬掌便将那玉柄麈尾掷了出去,“罢了,罢了,你且收声,我便带你往一处僻静寻一位幽人,到得那处,你自当面问他便是。”
五鹿浑听得此处,心下一怔,未曾预料有此过望之喜,口唇微开,连声应道:“若可亲见销磨楼主人,在下三生有幸了!”言罢,五鹿浑面上颜色迅指焕新,禁不住的眉开眼笑,暗暗盘算:原本我还怨着,此回错过探听闻人不止下落之机。现在瞧来,正是如饥得食,如渴得浆,哪儿不是苍天佐助、佛陀周全?
正自思量,却听得况行恭于不远处小声嘀咕,话带恨意,“你引那小子往李四友那处,岂非糊涂?”
秦樱面色弥黯,低垂了眉眼,濡唇轻道:“我又不往那儿同其相见,不过引路罢了。”
“自那……”况行恭一顿,硬生生将欲要跳将出去的口舌吞下,眨眉两回,好生劝道:“自那之后,音耗早绝。现下又何必前往招惹,乱了清白修行?”
秦樱颊上一红,反手将况行恭掌背按住,眉关紧锁,再不多言。
五鹿浑见状,佯作不闻,侧颊耸肩,冷不丁冒出一句,“宋楼奶奶,莫不是要将在下推落龙潭、赶入虎穴?”稍顿,五鹿浑口唇一抿,幽幽自道:“销磨楼主人那一招‘拭月摘星手’,出神入化,世所罕见。在下虽不在江湖,却也是早有耳闻,思之却步。”
秦樱哼笑两回,面上反生了些得意之色,眼风一递,轻言细语应和道:“得见其面,你便直告,欢儿全在你之股掌;拿捏欢儿性命,便可左右老拙生死,这个道理,他自懂得。”
“看在老拙三分薄面上,想来即便销磨楼深过龙潭、险过虎穴,管取你这儿郎全须全尾逃出生天。”
一旁况行恭耳郭一抖,面上更见不悦,横眉一立,低低再道:“这小子问的那事儿,你若晓得,便说与他听便可……”
“那一事,我可全无知晓,如何说得?”秦樱抬声一喝,膺内起火。
况行恭讪讪嘬了嘬腮,脑内陡地一闪灵光,面颊微侧,自言自语道:“廿二岁……廿二岁……这年月,可是巧合?”
秦樱一听,满腔怒火登的化了一地冰霜,心下一虚,急上前推搡着五鹿浑,连连催促道:“机不可失,你这儿郎去是不去?”
况行恭闻声,碎步紧赶着追了上来,两手一托秦樱胳臂,柔声缓道:“我且同往。”
秦樱知其本是好意,也不推却,颔首低声,吐出一句“约己周人”应上一应。
五鹿浑目珠转个几转,心下急需给自己长长志气:从何论,秦樱终归在意她那孙儿生死;再者说,我同闻人姑娘亦有交情,如此想来,入销磨楼解疑答惑,绝非画饼。
思及此处,五鹿浑膺前一动,脚下稍定,侧颊扫一面秦樱,朗声含笑,“奶奶既不同我并往,可有说话要我捎带?”
秦樱一怔,逃目眨眉,静默半刻,方才冷着面庞,缓声应道:“你便代我同其问一句安好便了。”
话音初落,秦樱眶内神采渐散,人若离蒂枯华,委顿毫芒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