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当代聊斋之一莲幽梦
正文 当代聊斋之一莲幽梦 (第2/3页)
丁一自顾自地掉下泪来，母亲已去世，说不定在这阴曹地府可以与母亲重逢，丁一抹干眼泪，四处探寻。
“靖节先生早啊，终于把您等来了！”周敦颐向丁一后方作揖。
五
靖节先生驾一小舟，从荷塘对岸划来。
李二立即起身，“陶渊明！陶渊明先生！救我啊，你知道我是读您的诗歌长大的，从政后两袖清风，没做过坏事啊！”
陶渊明笑而不语，弯腰捧起一簇菊花，“濂溪先生，昨日我又新题一首《咏菊》诗，诗性大发后就贪杯了，误事了，失敬失敬！”
陶渊明放下船桨，上岸，向老妇人笑道，“多日未见则天皇后了，近来可好？”
丁一惊得直吐舌，大名鼎鼎的武则天竟然也在冥府殿堂上，和他近在咫尺。
武则天微微欠身，“一切都好，就是近来提审的政治犯越来越多，公务繁忙，闲暇时间少了，好长时间未去我的洛阳牡丹园了。”
陶渊明点点头，望望王三，别过脸去，朝周敦颐说道：“此人长相颇像督邮，宽皮大脸，面善心狠，不是好人！”
周敦颐仰天大笑，“靖节先生还是一身傲骨呀，凡是为官之人，在你眼中就没一个是好人！”他用玉如意敲敲王三的肩膀，示意王三跟他走。到了几案前，他从卷宗里抽出一叠本子，让王三念诵。王三接过本子，双手一直发抖，颤颤巍巍地开始念。原来，这是王三十多年来写的日记。
“我发誓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让俺爹俺娘不受村人欺负……”丁一不觉听得入神，完全将现实中的王处长和日记里的王三对不上号。
原来，王三出生于偏远山区的农村，父亲身患残疾，家里的主要劳力是母亲和姥姥。母亲生过两个哥哥，都在1岁时夭折，王三出生后，母亲又生了个兔唇妹妹。守着一个破窑洞，祖辈四代都没出过山沟。王三四五岁就帮着母亲干活，照顾妹妹，他身强力壮，性子倔强，遇到野孩子到田里偷菜，一手撂倒一个，打的当地小孩一听王三的名字就吓得绕路而走。可是，家里的田还是被村霸抢占，姥姥气得生了场大病，撒手人寰。倔强的王三一开始想到复仇，被母亲极力阻止，最后干脆把他锁到羊圈里。母亲苦口婆心地劝告他，王三只听进去一句话，“读书才有出息”。卖猪、买牛、借债，差点没有卖血，王三勉强读完中学。79年，王三参加高考，考上一所普通大学。之后，他半工半读，又读到研究生，被分配到政府机关工作。第一件事，就把父母从老家接到城里来。工作后，王三一心想出人头地，又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得罪了很多人。碰了多次壁后，他陡然悟到一个真理：有些人老干活，却一生清贫，有些人不干活，却平步青云，呼风唤雨，要钱得钱，要人得人，因为后者懂得经营人际关系。王三一夜开窍，再回想村里受人欺负的经历，感叹到，既然官场都这样，要想当官，就必须习惯在污泥里打滚，要不然，永无出头之日。他咬咬牙“这辈子，不混个人样，不让暗爹俺妈过上好日子，俺就不叫王三！”他取出多年的积蓄，狠下心，把钱塞进信封，然后，敲开大领导的门……
李二本来恨王三恨地咬牙切齿，听王三念完日记，也傻在那里。
六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周敦颐从荷塘摘下一朵莲花，悠悠地吟唱，歌声悠扬，仙乐飘飘，对岸的“十八层地狱”也肃静下来，荷塘里泛起阵阵绮丽的水波。
“王三，王处长”，周敦颐俯身，把莲花递予他，王三一手捧着被泪水浸透的日记本，一手接过莲花，莫名其妙地望着周敦颐。
“今日我赠莲给你，是想提醒你，手中莲固然美丽，心中莲更弥足珍贵。你的本性不坏，真正是人之初，性本善，但是你能守住心的莲花吗？”王三似有所悟，但还没完全听懂。
丁一兴奋地跳起来，他终于回忆起《爱莲说》的全文，他大声唱诵，“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耳边似又想起母亲那慈爱温和的教导。
“王处长”，丁一立到王三身边，“莲，谐音廉，更比喻我们内心的纯善，你懂了吗？”
王三大悟，直直地注视手中的莲花，“是啊，人可以活得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在污泥里绽放，却坚守初心，恪守纯善，这就是‘廉’啊！而我，却选择在污泥里打滚，成了泥猪癞狗了！悔之晚矣，悔之晚矣”，王三话音刚落，他胸前的“贪官”牌子啪得一声掉落下来，衣服上闪现出一朵奇美娇艳的莲花，再一看，手中莲只剩枝节。
陶渊明在旁鼓掌：“妙，妙，妙，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念贪，一念廉！濂溪先生用日记唤起王三初心，真是口吐莲花！”
武则天起身走来，缓缓行至三人跟前，丁一看呆了，心里又喜又惧，看过好多电视版本的“武则天”，在丁一心中，“武则天”就是女神，只是这“女神”有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虽已风烛残年，武则天步履尚稳，身体刚健。
“要说富贵，你有寡人富贵吗？”武则天斜瞟王三一眼，王三吓得大气不敢喘，李二也被她的威严震慑，死死地拽住丁一的胳膊。
“我，武曌，到了冥府，才知道我是中国唯一的女皇！无人比肩。但是你们知道吗？一个女人要成为人中龙凤，立万人之上，留千秋百代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吗？……”她的声音有点哽咽，忘情地回忆，讲述了丁一在正史和野史里都没有读到的“女皇故事”，他暗暗想，如果我能再活一次，我一定重新写一部“武则天传”，这个女人，太了不起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牡丹吗？”武则天用牡丹轻抚面颊，“你们一定也听说过，我命牡丹花神推迟开花，才有今天的洛阳牡丹节”，武则天举起手里的牡丹，大声说道：“因为，牡丹就是我，我就是牡丹，我要做百花之王，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我要做最雍容华贵的那类人，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我要出人头地！就像你……”，她瞟了瞟王三，“王处长”，武则天自顾自地吟诗，陶醉在往昔的生活里，她话锋一转，“但是，我想说，即使你拥有了全世界的富贵，你也买不来一分真情。到头来，权力、富贵、名节，都是假的，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我是在多么寂寞孤独的夜里悄悄地死去？我的碑是无字碑，我的牌位仍然是则天皇后……”
王三和李二不觉都低头沉思，富贵如武曌者，到头来真正渴望的就是一份世间真情，可见世上多少人都在匆忙中过买椟还珠的生活。丁一想起去世的父母，阵阵悔意，黯然伤神。
七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此句也甚妙，陶渊明打断武则天的话，坐到另一张陪审椅上，将菊花轻轻地放在几案上，笑呵呵地捋捋胡须。
“哎呀，靖节先生，失敬，我又跑题了，年龄大了，老是喜欢忆旧”，武则天理理凤冠，掏出手帕擦擦眼角，重新坐回陪审椅。
李二毕恭毕敬地朝陶渊明俯身下拜，“愿闻其详！”
“你就是李主任？”陶渊明掸掸衣襟浮灰，正色问道。
“什么主任啊？到这个地方了，还能算人吗？”李二垂手叹道，“愿听先生赐教！”
“哈哈，哪里哪里？就是一点小的感想？刚才从荷塘经过，本想和濂溪先生切磋‘咏菊’诗，猛然记起他独爱莲，于是就细细观察了莲花一番。只见莲花中间贯通外形挺直，不牵牵连连也不枝枝节节，香气传播更加清香，不觉惊叹，濂溪先生真是从莲悟到做人和为官的正道！”
周敦颐听罢，也笑了，颇有些得意地说：“靖节先生可比我早生几百年啊，我哪敢在您面前谈正道啊，先生怎么理解晚生的诗句？请不吝赐教？”
丁一见周敦颐和陶渊明一个晚生，一个先生地推来让去，厅堂气氛和缓了许多，仿佛不是审判会，成了诗词切磋会了。
只听陶渊明解释到，做人最重要的是虚心和正直，就像这莲花的茎干一样，中间贯通，外形挺直，自信、积极、乐观，不会像藤萝植物一样互相依附牵连才可以存活，而是自顾自地开出一道景观，一花一世界，从淤泥里绽放出生命最美的亮色，把纯正的芳香留世间。若生一点狂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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