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腾冲之恋——和顺腊腌菜

    正文 腾冲之恋——和顺腊腌菜 (第2/3页)

但是骆营长的大名早传遍整个和顺,这位大英雄率领预备2师营部狙击鬼子,解救了和顺,为国军主力攻占来凤山赢得时间。

    7月22日晚,寸姑送走家里的客人,上楼找到喜姑。一见面,寸姑就问:“你见到骆营长了吗?”喜姑摇摇头。寸姑开始手舞足蹈地描绘骆营长和他的手下士兵,说骆营长性格豪爽,见识广,隔着屋子都可以听到他那一口劲爆的四川话。

    “他托我妈妈给他寄信。”寸姑凑近喜姑,悄悄说。

    “肯定寄给四川的媳妇”,喜姑瞧见寸姑那绯红的面颊,早已明白三分。

    寸姑噗嗤一笑,有点得意地说:“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没娶妻!有一次,听他和旁人聊天,那人说,骆鹏啊,和顺姑娘真好,打完仗你就别走了,娶个和顺姑娘做媳妇!”说着,把头埋在臂弯里,咯咯咯地笑起来。

    喜姑也笑起来,一个劲取笑寸姑,“真不知害臊,难道你想做营长夫人?”

    寸姑起身正色,清清嗓子:“不跟你打趣了,我偷看了他的信,你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吗?”

    喜姑大惊,没想到寸姑胆子那么大。寸姑说,昨晚偷听到父母的谈话,母亲说骆营长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一个本子、一张照片、几枚徽章,还有一封信。母亲说,骆营长抱着上了来凤山就没打算下来的必死之心,如果他死了,这个包裹就请她寄到四川万县,寄给他的老母亲。

    “我半夜爬起来,从桌底翻出包裹,跑到庭院里对着月光读,有的字我不认识,但是我大概读到这个意思”,寸姑眼圈红了。

    喜姑听寸姑一字一句地回忆信上的内容,泪流了满脸。

    “妈妈我尽忠不能尽孝,现在有妹妹骆冰娥,以后可能只有依靠她了。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已经死在战场上,请你们不要伤心,我是为国牺牲,光荣的——不孝子骆鹏”

    五

    7月28日凌晨,喜姑还在床上转转反侧,不能入眠。

    5天来,寸姑日日来找她,满口都是“骆营长”。这几天,国军在山里和鬼子激战,枪炮声震耳欲聋。“嘭”一声,流弹夹着尖利的尾音投向山谷,寸姑就说,那一定是骆营长掷的,炸死了10个鬼子!冲锋枪齐刷刷的扫荡声后,寂静了几分钟,寸姑紧张得窒息,双手抱住肩膀,面部细细的抽动,她担心骆营长受伤,担心……喜姑没日没夜地安慰她,心里也坠着一块大石头,沉重无比,感觉一分钟比一年还长。喜姑还有件心事,始终没让寸姑知道。

    就在寸姑偷读骆营长信的第二天清晨,喜姑去河边洗衣服,走在巷道里,听到前方有说话的声音,“买点腊腌菜给家里寄去吧”,另一个说,“没时间了,马上就要去集合了”。两人似乎听到喜姑的脚步声,停住了说话。

    一个个子高高的,皮肤黝黑的国军战士从巷子口走出来。他眼睛黑亮,方下巴,鼻尖微微冒汗,见到喜姑有点不好意思,抿嘴笑了一下,旁边的战士推了他一把,“托小妹妹给你家寄点腊腌菜吧”,眼睛黑亮的战士止住脚,想了想,用手在身上摸索,掏出五毛钱,递给喜姑,“小妹妹,我给你写个地址,你帮我买坛腊腌菜……马上要攻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下来”。

    “我不是小妹妹,我已经16岁了”,喜姑放下木盆,两个战士都笑了。

    “腊腌菜我会做,你把地址,名字写给我,我给你家寄去,钱你留着”,喜姑搓搓手,用肯定的语气说。

    眼睛黑亮的战士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用铅笔在上面写下地址和姓名,他叫李立,安徽人。

    喜姑接过破布,见它造型奇特,中间有两个插孔,好奇地左右看了一下,旁边的战士说:“这原是装子弹的”。

    再次抬头,见李立怔怔地盯着她,眼里有一线光亮飞快闪过,睫毛罩在瞳孔上丝丝分明,又像是一排树的倒影。四目相对,喜姑的脸顿时发烧,李立也赶快回过脸,脸微红,他点点头,和同伴朝寸家走去。喜姑呆在原地,望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李立转过脸,向她挥挥手,“谢谢!”。

    喜姑眼前不断闪回李立和她四目相对的场景,头顶又掠过凉凉的细风,仿佛是李立的呼吸。她轻轻地抚摸手中残破的子弹袋,希望李立再次回头,却见两人一拐弯,身影消失了。

    后来,喜姑才知道,7月22日晚上,骆营长把战士召集起来,说自己刚发了饷,全分给战士,一人五毛钱,让战士拿去吃夜宵,第二天就打来凤山。

    回到家,喜姑就开始学做腊腌菜,频频请教尹家妈妈,尹妈妈打趣喜姑,是不是恨嫁了,咋这么勤快起来。喜姑低头不语,心里窃笑,她的秘密,对谁也不愿说。

    终于等到7月28日了,一夜无眠,不到天亮,喜姑就起床了,她坐到门槛上,手托腮帮,望向来凤山的方向。天上星云密布,触手可及,喜姑似乎看到好多双黑亮的眼睛。

    “打胜仗了!快上山哦!”

    天蒙蒙亮,一人的声音比鸡鸣还响亮。

    六

    尹家、寸家和邻里纷纷从家里跑出来,喜姑见到眼睛红肿的寸姑,寸姑哭了一夜,两人相见无话,只跟着人群望山上跑。

    到了山下,有人说看到旗帜了,人群一阵轰动。忽听山顶喊话声,“乡亲们,我们赢了!”喜姑和寸姑被人群簇拥,连滚带爬地上山,膝盖跌倒了也不觉疼,两人手紧紧地拉在一起。一路上,喜姑看到无数个坑洼下去的炮孔,草地上散落子弹壳,远远的,还有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喜姑从未见过死人,掠过脸不去看,心脏快要跳到喉咙口。脚下踩住一个东西,喜姑定睛一看,正是她见过的子弹袋,被血迹浸红,她挪开脚,想拾起来。一个小男孩从她臂弯里钻过来,飞快地捡起子弹袋,“哇哇哇”地怪叫,女人在后面揪住男孩的领子,“快扔下,快扔下”,小男孩一低头,从女人手里滑走,跑到喜姑前面,手里挥舞着子弹袋,又吸引了几个同样年龄的小男孩跑上来,呱唧呱唧地发出胜利的笑声。喜姑摸摸怀里写字的子弹袋残片,双腿发抖。寸姑的兴奋劲却上来了,把喜姑拽着跑。山的另一侧,上来一行黄头发蓝眼睛的人,有人说他们是美军记者。

    终于上到山顶,一面大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直直插在石堆里,美国记者先她们上山,正在采访一个国军将领,一口一个“顾师长,顾师长”,他满面尘土,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说话声却异常高亢,身旁的警卫官正在念一清单,“缴获鬼子山炮2门、步兵炮及迫击炮各1门,掷弹筒2具,轻重机枪4挺……”,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赶快用笔记下来,又“夸嚓夸嚓”连拍几张照片。“歼敌167人,我师也伤亡惨重,26、27日两天,我师共阵亡官兵189人、负伤194人”。

    听到“阵亡”二字,喜姑头脑一下懵了,顾师长下面的话,喜姑听不清了,耳边嗡嗡作响。她仿佛看到李立头缠绷带从远远的地方走来,笑着说“我只是受了点轻伤,不碍事”,再一眨眼,美国记者还在和顾师长对话,金发碧眼的女人又在给别的军官拍照。

    “城内的鬼子还不认输,我们打得他服!”顾师长用嘶哑的声音吼到,群众把将士团团围住,大声喝彩。妇人从篮子里拿出早上刚煮好的鸡蛋,小孩子从水桶里舀出清水,男人和士兵一起搬运物资,老人在地上捡碎石。经历了5天5夜的激战,将士们都几经虚脱。

    “砰砰砰”,从山下发出闷响,惊得大家纷纷停住手中的活,“嘘”的一声,炮弹落到山洼里。

    “哈哈哈,城里的小鬼子在向我们放礼炮!”顾师长抓起一块石头向山洼扔过去。乡亲们开始喧哗,美国记者也大笑起来,喜姑远远地注视顾师长,以前以为营长是大官,其实师长才是最大的“官”吧,这位大官说话的语气神态就像是自己家里的长辈,喜姑内心暖和的像被炉火熏过,她想到死去的爹妈,又是酸楚又是欣慰。

    这时,喜姑才发现,上到山顶,就没见着寸姑了,她四处张望,人头攒动,哪里找得见寸姑的影子。喜姑在人群里穿梭,叫着寸姑的名字,看到和顺人都在这里找自己的“熟人”。自7月初,骆营长和战士就分散的住在和顺百姓家里,和乡亲同吃同睡。一颗枯树下,邻居王妈妈抱住一名矮胖战士,哭道,“我的儿”,战士也哭了,喃喃地和王妈妈讲这几天发生的事,一口东北口音。

    找了一圈,也没见寸姑影子,喜姑往回走,突然瞥见山的斜坡处端端地坐了两个人,两人背对人群,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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