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上珊瑚

    正文 海上珊瑚 (第2/3页)

塞个小手工给来人。这样,勉勉强强过了半年。邻居陈二哥找到阿妈,说带鲲鹏去浅滩捕鱼,早上去,傍晚就回来。看看面黄肌瘦的孩子,阿妈无奈,只得默默同意。

    距离正月间跟阿爸出海已经快一年了,鲲鹏上到码头,跳上渔船。阿妈在船桨上又给他绑上红布条,还在他腰上系了根红裤带,出发前,千叮呤万嘱咐,日暮之前一定回来。

    鲲鹏使劲的划船桨,自家的屋顶不怎么看得见了。除了打鱼,鲲鹏还想寻找阿爸,他飞快的朝海中心划去。“好啦,好啦,就在这里,我向你阿妈保证过的,别走远了!”陈二哥拦住鲲鹏。陈二哥今年20岁,是位很有经验的渔民。正午的日头毒辣辣的,鲲鹏渴的不行,坐下来捡起水壶,仰头咕噜咕噜的喝,海风送来腥咸的味道,汗液刚被风吹干,又顺着额头往下淌。整个上午,只捕到5、6条巴掌大的小鱼和一堆烂水草。鲲鹏坐起身,回头看海岸,只能看到一排黑点。“陈二哥,我们到深海了?”鲲鹏问,陈二哥直起身,收住网,手一甩,汗珠子就飞到鲲鹏脸上。“是啊,今天的风真邪,出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大的风,我们往回划吧!”他低头看看战果,沮丧的摇摇头。拉起网,仍旧是一网草,只是里面多了个棱角分明的东西,被水草缠住,看不分明。

    “是大龟吗?”鲲鹏趴在船板上,帮着陈二哥解网,把那东西从水草里剥离出来。两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什么东西,通体鲜红色,像一把烂树枝,摸一摸,质地又很像石头。陈二哥看傻了,摇摇头,表示没见过,“该不是什么水怪吧?”鲲鹏把网翻来覆去的看,从里面找到3、4根锈迹斑斑的铁丝,一掰就碎了。“给你吧!”陈二哥拾起怪东西,递给鲲鹏。

    太阳落山之前,鲲鹏回到家,手上提了两条鱼和那个“怪东西”,阿妈一见,惊得合不拢嘴,忙关上门问鲲鹏从哪里弄来的。鲲鹏把实情说了后,阿妈转过身,扑通一下跪到供桌前,神色慌张的祈祷:“小儿赵鲲鹏无知,得罪了妈祖娘娘,请娘娘宽恕,请娘娘宽恕!”鲲鹏不解的问阿妈,阿妈就是不理他,只顾烧香磕头。直到天黑,阿妈缓过神来,拉住鲲鹏,和他絮絮叨叨的讲起这件“怪东西”。

    “我也只是在你阿公家见过一小块,多年前,你阿公进城做买卖,正赶上一个大官被抄家,车马走后,你阿公在路边捡了一小块这东西。他说,这叫红珊瑚”阿妈小心翼翼的端起红珊瑚,手微微发抖,“说这是珍贵的皇宫贡品,只有皇上和大官才能佩戴在衣服上,你捕到它,不知是福还是祸啊!”阿妈皱皱眉头。

    “那我们家可以过好日子啦?”鲲鹏小心翼翼的说,心里砰砰直跳。

    阿妈摇摇头:“不知道啊,这么大一块红珊瑚,要长多久啊。听阿公说,古时候的人捕捞珊瑚,先选准一片可能生长珊瑚的海域,然后将铁网放进海水中,让铁网沉入水下,若干年后,等到珊瑚的新枝长过铁网,再请人把铁网拉起,然后进行采摘。从生长到采摘,这么大一块至少要一百年,她凝聚了海水和日月的精华,早成了有灵性的东西,”阿妈担心的看看鲲鹏,“你们很可能是到了古人铺铁网的海域了,网缠住朽坏的铁网,竟然拉出这么大一块!不知道,会不会触怒神灵啊!”阿妈又看看供桌,一炷香已经燃完。

    第二天,陈二哥领着伙伴到鲲鹏家看“怪东西”,鲲鹏把阿妈说的话重复给来人,又捧出红珊瑚给他们看。陈二哥听得直吐舌头,说听老年人说过这东西,只是没亲眼见过,不过,它都是生长在深海处,怎么网一下,就给扯出来了呢?

    陈二哥的伙伴都认识鲲鹏的阿爸,安慰他说,说不定这就是阿爸在天上保佑你,看你们娘俩吃不饱,专门给你们送来的,以后家里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看看这两个青年渔民善意的眼神,鲲鹏眼圈红了,他仍然不愿意相信阿爸死了。

    六

    鲲鹏20岁了,长得人高马大,海风吹得他面目黝黑,一双眼睛却清澈无比。渔村里的长辈,见到他,都说:“这后生真俊,比他阿爸还俊!”鲲鹏腼腆的一笑,扛起渔网往船上走。这些年,鲲鹏每次出海都很顺利,有时还能满载而归,远远的,望见码头边的阿妈,鲲鹏总把缠了红布的船桨舞得高高的。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阿妈对他越来越放心,海边的孩子,终究只有靠海维生。一周,一月,鲲鹏常常和渔民在船上住,他最喜欢躺在甲板上数星斗,一颗、两颗,怎么也数不清楚。这满天密布的星云里,总是有一颗像三丫头的眼睛。每次归岸,三丫头站在码头边迎接她阿爸,远远的看到鲲鹏,低头抿嘴一笑,就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的星光。一想到三丫头,鲲鹏就彻夜难眠,只顾着数星星。

    这么多年,常常有人到家里来看红珊瑚,每个人都啧啧称奇,但无一人动过邪念想据为已有,平日里,阿妈就把珊瑚放在供桌侧角,偶尔出去,门就虚掩着。渔村民风淳厚,从未发生过盗抢事件。也有人来找阿妈提亲,女方一听说是有珊瑚的赵家,马上应准,阿妈就先去女方家瞧瞧,和对方姑娘聊聊。阿妈想替鲲鹏物色个心地善良、能吃苦的女孩。渔村的女孩都不错,从小就照顾弟弟,跟着大人干活。阿妈挑来挑去,一问到鲲鹏,鲲鹏总摇头,说过过再考虑结亲的事,他心里只有刘家的三丫头。

    一天傍晚,鲲鹏出海归来,码头上没看见阿妈的影子,也没看见三丫头。他和陈二哥往家里走,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鲲鹏一推门,见阿妈和三丫头正坐在床沿上,三丫头捧着红珊瑚,脸颊绯红。鲲鹏迟疑,要不要进门?阿妈瞧见了他,招手示意:“你鲲鹏哥回来了,你俩说说话,隔壁张家阿妈唤我,我先出去了”,说完,阿妈拍拍三丫头的肩膀,起身走到门口,伸手去拉鲲鹏,鲲鹏只觉脸烧的发烫,脚在地上却生个根。“大小伙子了,还害羞,快去!”阿妈夺过鲲鹏手里的渔网和桶,在后面推了推他。三丫头只顾看珊瑚,装作没瞧见鲲鹏,阿妈走后,鲲鹏在门口呆站了好长时间,空气中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时间仿佛停滞了,鲲鹏愿意一直这样站下去,只要能看见三丫头。夕阳下,鲲鹏的影子长长的倒在门前,又一点点移进了屋。

    鲲鹏和三丫头的亲事定了,渔村的人信妈祖,信龙神,所以,人说了定亲还不算数,要看神允不允。阿妈向刘家送去订金和水果,拿到三丫头的出生日期及生辰八字,端端正正的写在黄纸上。为了鲲鹏的亲事,阿妈要和他一起出海。渔民出海前都要在船上设个小小的神台,到了船上,阿妈就把三丫头的生辰八字放在神台上。神台上贴了一副小小的妈祖神像,摆放了几盘点心和水果,阿妈又点了三柱香,插在水果上。这样,历经三天三夜,船在海里颠簸,供神的碗碟没有打烂,就算订婚成功。第一天过去了,还算风平浪静,第二天刮来一阵海风,鲲鹏守在神台前,大气不敢出,只听得盘子和神台细微的碰撞声,第三天,风平浪静。早上,鲲鹏出了船舱,红澄澄的太阳已经升起,和煦的风从他脸上拂过,远远的,看到几条归航的渔船,鲲鹏向他们挥手:“我要成亲了,我要成亲了!”渔船那头传来吆喝声。鲲鹏闭上眼睛,仰起头,举起双手,心里默念:“阿爸,你看到了吗?我要成亲了!”想到阿爸,鲲鹏的眼泪又来了,喜悦里掺杂酸楚。

    回到家,阿妈便开始为鲲鹏筹办娶亲。阿妈和鲲鹏忙活了三天,准备了十大盘礼品,有猪、鸡、饼干、枣子、橄榄等等,渔村人认为,送枣表示早生贵子,橄榄表示夫妻结合,生活甘甜。送礼那天,鲲鹏的船在前,船上挂有灯笼、彩帐,三丫头家的船在后,各自也都喊来亲朋好友助阵,船队形成半月形。男方和女方船对接后,阿妈恭恭敬敬地送上礼物,完成过礼手续。

    结婚日的前三天,三丫头上到自家船上,鲲鹏的船在岸边停靠,陈二哥和几个青年后生跳到船上,陈二哥说:“三丫头叫了好几个能唱的姐妹,我们也来帮你助阵”,鲲鹏正为自己的笨嘴拙舌发愁,听陈二哥这么说,转忧为喜了。黄昏将至,听得对面船里传来清脆的歌声:“渔民结婚船过船罗,阿妹过船嫁阿哥,阿妹划船哥掌舵,夫妻生活乐呵呵。”又听得女孩在笑,又是一阵歌声,一连唱了四首曲子,最后一句是“阿哥是个闷葫芦”。鲲鹏急的焦头烂额,抓脑袋也对不出一句,陈二哥站起来,朝船舱外大声唱到:“新郎威就威罗,娶回媳妇指教,斟茶倒水被心机,夫妻行理要和气,好丑家门有人知。”对面的船安静的,隔了好一阵,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歌声十分悦耳,鲲鹏一听,便知是三丫头,他也想放开喉咙唱上一曲,鲲鹏唱到:“阿妹美若织女,阿哥状如牛郎,红绳把咱一线牵,美满婚姻在眼前”。就这样,天渐渐黑去,歌声在漆黑的海面飘扬,星星在头顶郎朗的照着,海面碧波荡漾。

    三丫头过门后,鲲鹏出海的次数比从前少了。三丫头手巧,是阿妈的好帮手,纺线、织布、做女红、编凉帽,样样都会,常常做工到深夜。这天,鲲鹏七日未归,万籁俱静的深夜,三丫头停下手里的活,思念丈夫,阿妈在床上睁着眼睛,想着儿子。做渔民的妻子是没日没夜的等,做渔民的母亲同样是没日没夜的等。三丫头瞧瞧那株火一般绽放的红珊瑚,记起鲲鹏说的话,“想我,就看它,它长了几百年,是通灵的,能向你传递我的话”,此刻,珊瑚有点愁眉苦脸的,是不是鲲鹏想家想的心慌?三丫头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默念“孩儿他爸,想家就回来,鱼儿是打不完的”。

    七

    1931年。一天夜里,关帝庙来了一位蓬头垢面的男人,他的外衣被水浸透,啪嗒啪嗒的滴落水珠,像是刚从海里出来,一进庙,他虚弱的叫道:“水,水”,就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一位云游到此的老道士正靠着神像下的香案打盹,被来人惊醒,老道士起身,点燃烛火,见地上趴了个湿淋淋的渔民。道士拧开酒壶,闷上一口烧酒,近前来,把渔民翻了个身,“噗”的一声,烧酒喷到他脸上。渔民苏醒过来,又喃喃“水,水”。老道士赶紧到后院桶里舀了一勺井水,渔民接过来喝了,又昏睡过去。第二天大早,鸡鸣,日头出来了,老道士伸了个懒腰,再一看,渔民不见了,道士只料他回船。听得后院有响动,道士便站起来,到了后院,见昨日那渔民正在井里打水。道士细细打量渔民,他生的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却是眼目低垂,眼神涣散。渔民瞧见道士:“道长早!”他低低的说了一声,便放下水桶,开始劈柴。

    接下来几天,渔民讲出自己的身世,他叫赵鲲鹏。

    原来,2年前的一个夜里,鲲鹏和陈二哥正在船舱里睡觉,一股飓风没有预兆的袭来,船被风浪托起,在浪尖打了几个滚,侧翻了。等鲲鹏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整个身子已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鲲鹏死劲挣扎,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灌水,慌乱中,他抓到一只木桶,狠命的爬上木桶,上身耷拉在上面。他想到陈二哥,大声呼喊名字,茫茫的海上,没有一点回响。鲲鹏往前望望,漆黑一片。龙神又淹没了他的一位至亲,这么多年,陈二哥就是他的亲哥哥,鲲鹏捶打木桶,放声痛哭。龙卷风还在海上肆虐,比城墙还高的海浪螺旋形的被吸起,又重重的跌入海底。看这架势,好像是往岸上刮,鲲鹏心里一紧,定下神,迅速四下寻找,船里的物件就在他四周浮着,他抓住一块木板,身子俯卧在木板上,顺着海浪行进的方向游动。天蒙蒙亮,海浪把鲲鹏推到岸上,他已经昏迷。

    “鲲鹏,鲲鹏”,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的叫他的名字,一睁眼,鲲鹏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原来的刘家阿叔,现在的丈老。见他醒了,丈老先叹了口气,说道:“孩子救出来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呀!”鲲鹏不明白什么意思,转头看时,但见四周一片狼藉,锅碗瓢盆散了一地,女人的裙衫、男人的马甲也乱七八糟的挂在树枝上,他近旁的一处房子坍塌了,瓦砾堆里,还看的到一双很小的红布鞋。鲲鹏一身冷汗,刹那间不知自己是生是死,他拉住丈老的手:“丈老,我是人还是鬼啊?”丈老摸摸他的头:“你命大啊,在海上都被冲回来了,你是人,可惜,我的闺女和亲家都成鬼了”,丈老低下头啜泣。鲲鹏一个跟头爬起来,朝自家方向跑,四面都是废墟,认不出哪个是自己家,鲲鹏呆呆的站着。一双小手过来拉住他的手,鲲鹏一看,是7岁的儿子,手里捧着那株红艳艳的珊瑚。

    “龙卷风快来的时候,我还睡熟的,阿婆背着我跑出来,又回去叫阿妈,阿妈把珊瑚抱住,刚要出来,横梁掉了下来,打在阿妈和阿婆的头上”,儿子抱住鲲鹏,鲲鹏也紧紧抱住儿子。旁边,哭喊声不绝于耳,海的怒吼渐渐平息,风止住,东边的云朵开始发亮。这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不论如何,他都得坚强的活下去。鲲鹏看看儿子手上的红珊瑚,命运,命运!他紧紧拽住拳头。

    安葬完妻子和阿妈,鲲鹏重新修葺房子,借钱备了条新船。儿子8岁,可以出海了。第一年下来,儿子个子长高了,身体也健壮了许多,手臂结实的像根擀面杖。第二年,鲲鹏带着儿子常年住在海上,父子俩常躺在甲板上数星星,儿子说,他看到阿妈和阿婆的眼睛了,一眨一眨,好像在述说思念。夜晚,是鲲鹏最放松的时候,他可以把心事讲给鱼儿,讲给既温柔又暴虐的海,讲给腥咸的风,讲给星光,讲给月亮,讲给自己的眼泪。

    就在鲲鹏来关帝庙的头三天,儿子可能吃了点发馊的东西,上吐下泻,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鲲鹏给儿子喂了些老茶汤,还是不见好。一天内,儿子整个人瘦了一圈,虚脱的话都说不出来,症状愈发严重。鲲鹏急了,连忙往岸上赶。第三天清晨,快接近岸了,儿子在船舱里唤他,“阿爸”,鲲鹏进到船舱,“儿,你挺住啊,快到了”,鲲鹏摸摸儿子的额头,冰凉,“阿爸,刚才我看见阿公了,他就在我们旁边划船,一边划,一边唱歌,他好像很开心”,儿子的声音很微弱,却很平静。鲲鹏一身冷汗,儿子口中的阿公,就是他自己死了19年的阿爸。“你肯定在做梦,没事,没事,马上找大夫”,鲲鹏急的全身哆嗦,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换给儿子,他抱住儿子纸片样单薄的身躯,放声痛苦,一边哭,一边喊着妻子、阿妈、阿爸的名字,喊妈祖,喊龙神,只要儿子能活,让他干什么都愿意。船在海面上无目的地飘荡,鲲鹏的哭声,很快就被海风的呼啸盖住。世世代代的渔民,就这样生在海上,死在海上,鲲鹏的儿子,也不例外。儿子死前,对鲲鹏说,他爱这片海,还没爱够,就要死了,希望死后能葬在海里,和阿公一起划船。鲲鹏抱着儿子的尸身,纵身一跳,跳入这深不见底的海。

    “那你是怎么到关帝庙的呢?”老道士听完鲲鹏的讲述,深表同情,又疑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我最后记忆是,我和儿子一起往海底沉,好像一个东西在我后背顶了一下,后来的事情,我都不记得的,等我醒来时,已经在海滩上了”,鲲鹏也是满脸生疑,说完,又摇摇头,苦笑一声,“留我一个在世上干什么呢?”

    鲲鹏决定在关帝庙住下来,做老道士的助手,老道士姓梅,广东惠州人。行了简单的拜师礼后,梅道士找出一套干净的道袍给他穿上,从此之后,渔民赵鲲鹏成了道士赵鲲鹏。

    八

    1941年的2月,县城里又传来杀人的消息。

    这几年,日本鬼子在深圳屠杀无辜群众,枪杀反战学生,抓捕地下党,惨案罄竹难书,大鹏县城里人心惶惶。鲲鹏跟着师父东奔西走,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渔村各处打醮,有的是亲人遭遇海难,有的是家里人病故,近一年,渔村开始自发的为那些不相识的无名冤魂打醮,他们都死于鬼子的屠刀下。

    今天是打醮的最后一天,傍晚时分,鲲鹏师徒二人在海边设立道场。一开始,梅道士为亡灵念经超度,他口中念念有词,持法杖和法剑,做度桥法事,让亡魂平坦安全地通过奈何桥。鲲鹏上前为师父点上香火和烛台,把纸钱撒在地上,梅道师开始唱诵,几个转身,白色的胡须像条飞舞的丝带,流星火闪一般挥舞法剑。鲲鹏也在旁边念经,但是,每每这个时候,他的心思总不能入定,过往的日子像小人画一样在眼前跳来晃去,他对自己很生气,烦躁的摇摇头,强迫自己回来。只听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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