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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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 (第1/3页)有时乡邻来请吉二爷去家里犁冬田。 请人犁田是按亩给工钱的。 吉二爷早早地收拾好轭、铁犁。 冬田里关起了半尺深的水， 泥软软的。 不像旱田里的板结， 犁起来牛轻松。 冬季水里冷， 田里泥鳅黄鳝一切冬眠的动物都藏起来， 只有水面的鸭子在田里追逐， 嘎嘎乱叫像是要叫醒他们。 瓜瓜最喜欢下水的， 最乐意跟着吉二爷跟在牛的后面， 在田坎上坐着看着牛在田里一圈一圈地犁着。 看到有翻起来的黄鳝泥鳅小鱼， 高兴地叫着爷爷抓到早已准备好的鱼篓里。 一块田下来也有一二十条， 拿回家幺姑炒好下酒下饭。 吉二爷犁所有的田都如犁自家田那样犁着， 犁得扎实。 一圈走过， 又反转犁一圈， 犁田才算好， 田稳水， 来年稻子也饱满丰收。 犁好的田水里泡着， 开春后耙一下， 平平整整， 育秧插秧都可以。
强子农闲时跟着师傅在后山石场学打石头。 坚硬的石层在师傅手里变成一条条一块块形象各异的石头。 乡下建房、猪圈、围墙、沟渠、塘堤、公路、坟头都会用到很多石头。 或者有人家要做一个兽头， 打一个石狮子或者辟邪的麒麟。 石场不靠大路，凿好的石头往外运输， 都是沿山坡的小路肩挑人抬到河岸边的船上， 运到下游不远的公路旁放着。 乡下农家要的石头或者用独轮车走小路运到院前院后的竹林下放着。 錾子、大锤、手锤、钢撬一整套都是烦请镇上铁匠淬炼打制的， 师傅说顺手好用。 打一石层前要勘察， 放炮。 强子喜欢放炮， 远远一声炮响， 省去后面大家很多气力。 一层石头， 师傅说从哪里开始哪里收场， 哪块用做什么哪块形状怎么样， 一切都预先规划在心里。 一早幺姑吃了饭翻过两个山坳到石场。 看到强子蹲在那里凿磨石头， 强子看到幺姑走来
“吉兮妹妹， 忙什么？”
“强子哥哥， 昨天小姨从城里回来， 说了些城里做买卖的事。 我想着， 看看这日子这天气还好， 冬日农闲得空， 你去跑一趟看看， 家里筹点钱兑些香烟、瓜子、块糖等小东西， 在乡场后面公路旁黄桷树下搭起一个棚子， 日间卖给过路赶场的乡人和小孩， 夜里骑着车或挑着担到周围各个乡场放电影人多的平坝上卖卖。” 强子听着笑着， 跟着幺姑下了石场。 强子一双长脚， 能走路能赶路， 几十里的路挑着担子半天走完再返回， 中间不歇气。 第二日强子就骑着哥哥的永久牌自行车到城里， 沿土公路一早骑行， 夜饭时分就返回家，来回八十公里。 强子脱下布鞋赤脚坐在凳子上歇息。 强子妈已经摆好夜饭
“强子， 打了两个荷包蛋趁热吃了先填填肚子。 下午幺姑来了一次问你从城里回来了没...” 强子没有听完穿上鞋子往门外走“妈， 你先吃， 我去告一下吉兮妹妹” 强子来找幺姑， 进门看到瓜瓜坐在桌子旁说要喝南瓜汤， 幺姑正用勺子给瓜瓜盛了一碗。
“强子哥， 还没吃饭吧，先来吃点” 幺姑起身去拿碗筷。
“吉二爸”
吉二爷让强子挨着坐下“今天累坏了吧”
“不累，歇息一下就缓过来了。 今天到城里找了小姨联系了几家，回来商量一下， 过几天带着箩筐去带回来。”
“看看乡场上那些好卖的东西各样带点， 大人的、小孩的、男子的、妇女的” 吉二爷旁边说道。
“爸说得都全了， 不过一个小棚子下能摆多少东西呢。 刚开始总不过日常必须的，乡间人情的东西。 强子哥， 你去带两箩筐， 就拿些男子常抽的纸烟， 小孩爱喝的汽水， 玩的气球， 瓜子， 米花糖， 芝麻糕， 麻花， 白糖， 冰糖， 皮筋， 钮扣，肥皂， 学生的本子”
强子点点头“明天去附近两个乡场上每个铺子转一圈， 后天就大概按着铺子上卖的兑些”。
吉二爷笑着， 问钱筹得怎么样。
“妈给我了四百， 想想也差不多够买两箩筐。 不够从我哥手里拿点。”
大家吃过饭， 吉二爷说路旁树下搭棚子的事情， 需跟乡场上的老支书说一下， 还有明天准备一下搭棚子的木头竹竿， 长条桌子和长条凳子。 强子一一点头。 第二日一早强子就起来叫上幺姑， 吃过早饭一起去乡场上看各个店铺， 树下选了一处枝叶枝干多的大的平整地方。 赶路赶场的人经常坐在黄桷树下歇脚，老人们在树下谈论谁家猪养得好， 自留地的菜蔬好， 谁家姑娘几日出嫁， 谁家庄稼今年丰收， 谁家儿子出息， 讨论米价、肉价。 黄桷树在乡场后面， 树前方一条不大的小溪， 溪里清水一尺来深， 乱石子在流水里长满绿苔。 溪两岸青色的石板拱桥搭溪而过。 散场后两路回家的人都要从这桥上过， 过桥后两条方向的路分叉， 进场的两条路又汇总成一条路， 一个上坡后远远看到一处围墙， 穿过围墙就是乡场了。
“强子哥， 你看这个皮筋好，这个本子好， 这样的麻花好吃， 这样的块糖新鲜， 这样的瓜子香， 这样的米泡筒脆， 酒这样装酒坛里...”
强子点着头， 意思就按这样子采办。 正街的路石板铺成。 街上除了新修的两座两层楼房， 其余都是木制瓦房。 柱子是大圆木， 临街的门和窗的木板都可以活动拆撤， 门槛高高的。 幺姑和强子仔细看着， 路过理发的、打铁的、修鞋的、缝纫制衣的、榨油的、包子铺、卖竹篾用具扫把的、照相的、供销社、邮政、 乡政府，这个乡场他们已经走了三遍。 吉二爷和强子的哥哥一起在树下搭建棚子， 摆放桌子板凳。 强子哥哥刘子龙， 帮忙管理一个不大的水库， 附近几个乡间沟渠放水、雨季水库防洪都由子龙上报调节， 刘家就他们两兄弟。 子龙成家后按习俗分了一半房子院落独立过活， 堂屋共用，母亲和强子一起吃饭， 父亲走得早， 家里田里地里农活和其他的大事情子龙还像成家前那样帮着干活， 照顾着弟弟和母亲。
搭建棚子比较简单， 倚着树干枝条， 四个角竖起用大点的木头， 搭起一个框架， 在框架上方密置并排整根剖开半边的竹子， 用篾条绑好， 再上面覆上稻草扎好固定。 侧面左右两边用篾条将圆圆的竹竿排成竹墙， 放在两角木头中间固定起来， 再从家里找来编得细细密密的厚度一厘米左右的宽篾席绑在竹墙和木头上防风避雨。 棚子前面也是用竹墙， 做一个窗子和门出来。 照着乡场上的铺子摆放。 两三日功夫小棚子就搭建起来， 夕阳的日光从山头那边照射过来， 照在石桥上， 溪水里， 绿绿的树叶和青绿的竹门上。
强子把箩筐绑在自行车后面， 箩筐盖子盖好， 一边一个， 天未亮就骑着自行车到城里去了。 旁晚回来装得满满的两箩筐， 吃过夜饭一一整理出来。 幺姑吃过夜饭， 带着瓜瓜来帮着强子整理。 瓜瓜看到那些吃的， 最高兴最开心， 舔了舔嘴巴捡起这个问强子是什么， 拿着那个问幺姑是什么，
“瓜瓜，你知道的还问，这个是麻花， 那个是汽水， 那个是大白兔， 这个是瓜子， 过来把强子叔叔手上的拿去吧。 你刚吃完饭， 肚子吃得那样大那样饱， 还能吃哈， 看晚上不想睡觉了”
幺姑笑着说瓜瓜。 瓜瓜跑到外边认真地跳了两下，整个院子里都听到咚咚的响声， 回来说肚子跳下去了， 可以吃了。 逗得大家大笑起来。
白日里强子一般不在小店， 都是骑着自行车在每个乡场转着卖， 店里母亲在， 幺姑空了也去帮帮手。 隔不了几日就要去城里， 补缺店里的东西， 看着乡人爱买的， 强子都会兑一些， 小店里种类品目也渐渐多起来。 强子最喜欢夜里去放电影的大坝子上， 人多多的， 氛围也好， 挑着一副担子， 奔波在曲折的小路上， 跟着放映的， 一天一个坝子转。 一个夜里卖的东西比白天还多。 纸烟、瓜子、奶糖、麻花， 看电影的小孩肚子饿的， 男人见面碰到熟人散烟包里没纸烟的和爱啃瓜子的妇人大都会照顾一下。 太阳下山， 弯月挂空， 白日开始转暗， 在屏幕下两个大音箱， 声音大声传开来， 压过屏幕前后的人群， 强子在后面和大家一起静静地看着。 人群里有自己拿着凳子来早早地在前排坐着的， 赶晚了站着的， 一部放完中间换胶卷的空闲， 一群人来围着担子买这个买那个。 瓜瓜喜欢跟着强子叔叔夜里跑， 不只可以看电影里的小人儿， 还能学些小伙伴没有的舞刀舞枪的本领， 还有可以口里含着糖， 吃着麻花， 减消点甜食对胃的诱惑。
为了赶路， 下午四五点就吃过早夜饭， 强子带着瓜瓜， 瓜瓜坐在一个箩筐里， 另一个箩筐是夜里卖的小吃和纸烟， 在小路上奔着。 瓜瓜坐在箩筐里， 平地还好， 如果箩筐下是悬崖或者过桥时下面是河流， 吓得瓜瓜就屏气不作声， 两只手紧紧抓住箩筐或箩筐上的绳索， 走完那段路就马上欢快地问强子像这样的路自己会不会掉下去。 强子总是摸摸瓜瓜的头， 摸摸刚憋涨得通红的脸 “不会的， 强子叔叔怎么会让瓜瓜落下去， 瓜瓜最勇敢了， 这样的路走多了就不怕的”。
冬天不常下雨， 下雨就是绵雨， 好几天都看不到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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