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

    正文 三 (第3/3页)

    万长河忽然生出恶作剧的念头,想说,你大声说,可是,终究说不出口,想着唐二月,他一定会接着:“你再大声点。”

    万长河见他刚要扯着嗓子喊,却忍不住笑了:“说谁呢,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

    这人一股粗气没冒出来,憋得脖子一伸,涨红了脸:“你——不是啊——”

    万长河见他满脸窘得像个烂红薯,反倒不好意思:“只顾想心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人笑着,是一种很让人不舒服的笑,当地人把这种笑说成是红薯秧烤脸,甜不溜馊;因为红薯秧含糖很高,被火一烧,糖分被热解,依附在热气中,人的脸被这样的火熏蒸,会蒙上一层黏粘的糖分,笑容貌似甜甜的,却不是发自内心。

    “我来上坟的,忘了带火!”

    可是,万长河不抽烟,刚要走开,见他满脸的失望,突然又想起唐二月,想起那句:“两个大活人,守着一堆火再饿着,那得笨成什么样。”

    不远处有一座新坟,花圈上的挽联在微风中飘摆,万长河想起唐二月昨夜摩擦取火的经过,想试试,可没有把握,问,“你家离这里很远?”

    “不远,就在前面那个村子。”

    “回家取火就是了。”

    “不是怕跑路,而是,有一种不吉利的感觉——说不清楚。”

    万长河的理解是,他怕这样回家把坟里的亡灵带回家,所以不敢;可是,在这条路上等人,只怕比等鬼还难。

    万长河下了决心,用唐二月的方法取火,于是说,“这样呀,我不妨试一试。”

    “怎么试?”

    万长河也不多说,回头在路边找了几根干树枝,一声不吭地磨着。

    “能行?”陌生人蹲在一边看着,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还别说,万长河流了一身汗水,最终把火磨出来了。

    陌生人感激地说:“天意啊!”

    两人开始问彼此姓名。

    这个人叫苏静,今年三十九岁,来祭拜刚去世的妻子。万长河对他说起来买树木的事,他连连摆手,说,因为倒腾树,赔了好几万。

    苏静对方圆几十里树木了如指掌,他们村刚搬迁的时候,许多人都打过树的主意,苏静也不例外,一番谋划后,把几家亲戚的树全都包了下来。

    一天,请来几人把树放倒,装了车去集镇卖树,到了木柴市场,心凉到脚跟,因为到处都是卖树的。苏静心不死,去了别的乡镇,跑了几天才明白,小城镇建设不是哪一个乡镇,而是全县,甚至周边的几个县都在搞。

    苏静还是不死心,也不能死心,否则,付出去的卖树钱是要不回来的。他想,我就不信,全国都搞小城镇建设,到了外省木柴市场一考察,信心倍增。于是,他找了一辆大卡车长途贩运堆积在家树木,满以为要发财了,谁知,刚到了邻县境内被林业局查获。

    苏静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因为车上的树没有砍伐证,连人带车全给扣了。家人去县里补办砍伐证,林业局说,全县要砍那多多树,县里没权批准。

    就这样,苏静被罚了三万元,拘留十五天。

    苏静的体会是:“物以稀为贵,这个县的树正好反了过来,太多了,一个钱也不值。”

    万长河听了,心里忽然开朗,顾不得苏静,给一为当县委副书记的战友打电话,战友说,在本县境内,没人查是否有砍伐证。

    这下,万长河心里有底,对苏静说:“你一拖拉机能拉多少棵树?”

    “大的二十多棵,小的没法算。”

    “运到县城要多少钱。”

    苏静默算了一下:“怎么着,你也得给三百元吧。”

    万长河写下一个地址,留下手机号,另付一百元押金,让苏静给他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