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柯一梦
第四章 南柯一梦 (第3/3页)
而我也因整日行走都未遇人家，故而整日未食。这时在月光照映下见谭中鱼虾甚肥，便想买上几条，以填口腹，遂走向谭边，问道‘渔家，你这笼中鱼作价几何，买与我几条如何。’半响我见渔人仍不住在溪中撒网不答我话，我暗想这渔人难道又聋又哑所以不应我言。于是我从囊中拿出四钱银子放在地上，擅自拿过鱼筐，而令我惊奇的是筐内一条鱼也没有。我暗暗思道：‘这潭中游鱼倒也不少，为何他一条都没有捞着？难道是他捕技不佳之故。’还未容我多想，只见那船上渔夫正在小心翼翼的收网，待网尽之后，确有数十尾鲤鱼在船中网内不断翻动，可是接下来更加奇怪的事出现了，我只见渔夫打开渔网，将网中之鱼却条条扔向水中，扔一条口中嘟囔一句‘又是鱼’，待最后一条扔进水中后只见那渔夫满脸沮丧，随即又继续将网撒入水中。
我心中大奇，暗想这渔夫在水中到底在捞何物？后来我连看渔夫三次收网，仍见他次次将鱼扔入水中，不由得问道：‘渔家可是将重要物件掉入水中了吗？我随从颇多，可调些过来帮你找寻。’
我刚说完，只见那渔夫满脸惊慌之色，颤抖着说道：‘不、不劳你费心，我自有法把它捞出来，你、你快走吧，别管闲事。’我想这渔夫掉进水中想是珍贵物件，怕我捞出后抢夺，但这已是扬州地界，我作为父母官，怎能不帮他解难，于是慈声说道：‘老丈勿怕，我乃新上任的扬州刺史，必不贪你财物，这就调随从过来帮你打捞吧。’
‘不要，千万不要，别说你是扬州刺史，怕是当今天子知道此物在这水中也会动心呢。’我刚说完，只听那渔夫紧张喊道。
我心中大奇，这水中能有何物能让当今皇帝动心。只听那渔夫压低声音说道：‘只要你不让他人知晓，待我来日将宝贝捞上来便分你一半，如何？’
听他所言，我不禁怒从心上起，骂道：‘你这么么渔夫能有何宝物，就这小小溪潭又能装几斤金银，能藏几颗珠宝。’随即扭身就走。
只听那渔夫冷冷说道：‘你说的那些金银珠宝凡间俗物尔，能和我这宝贝比么？哼哼，不满你说，我在此打捞十余年，便是为了能捞中这潭中明月。’
我听到这不由得止步哈哈大笑：‘原来你是个乡间愚民，想你十余年间，若能将这些肥美鱼虾拿去贩卖，这时怕已是富家翁，可惜鱼虾却被你相弃，而独思那虚幻之物，且那水中捞月典故早有，你却还在此效仿，当真是个愚民，不知所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听那渔夫也哈哈大笑，当下我笑声立止，问他笑什。只听那渔夫道：‘你笑我愚，我也笑你愚，你说我弃鱼虾而取虚月，那你呢？想你自幼苦读十余年，不过就为了一小小状元郎，就算一时蒙宠，身居高位，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却不知何时就要身首异处，死无葬地了。就算能平安度生，可须知人生百年，犹如梦幻，一切功名利禄百年之后还剩下什么？不过是一片尘土罢了，你说这又与我所捞虚月有何区别。’
我本以为他是乡间愚民，闻他所说不由呆了，但随即清醒喝到：‘一派胡言，当真一派胡言，想我自幼苦读，立誓做一清正明官，不求像赵黄二人一般千古垂名，但此生也要做一番轰轰烈烈大事。’那赵黄二人皆是汉朝名臣，因为官廉洁清明、奉公守法，盛名流传天下。
‘痴儿、痴儿，想你这时还沉迷那些功名利禄、钱财富贵，昔人买椟还珠，遗笑天下，而你今日此举与他有何不同？当真可悲可叹，待你明悟之后再来此地吧。’说完只见那渔夫摇身一变，瞬时乡间老翁就变为童颜鹤发一道士，那脚下渔船变成一只独脚夔牛，继而一人一牛飞天而去，只听那老道歌道：‘神仙可学无，百岁名大约；天地何苍芒，人间半哀乐......’
看见如此奇事我当下不由得呆了，暗思难道是神仙点化，但这念头只是在我心头一闪，随即而止。想我自幼家贫，一朝得志，于神仙之道有何兴趣。当时也年少轻狂，继老道歌完，我纵马而回，也大声吟道：‘昔日龌蹉不足夸，今日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事乃怪力乱神之语，自那晚后我再也未向任何人提起此时。此后我在扬州任上仅仅一年，因新皇即位，我蒙圣恩被调回长安升任户部侍郎，后短短七八年间，因我为官清廉，处处先公后已，官至尚书令，成为一朝之宰。期间我更蒙圣恩，皇帝将其幼妹下嫁于我，想我一寒门子弟，得蒙如此宠幸，不由得痴了。公主嫁于我后，因其貌美贤淑，我夫妻更是琴瑟和鸣、恩爱长久，当时不知羡煞几人。
再此后十余年间，我夫妻生儿育女，相互扶持，高堂两老也精神矍铄，在官场我也顺风顺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朝政尽掌于我一人之手，当真风光无限。
可一切都随着新皇登基而变，记得那晚，大批卫士来到我府，以谋反罪将我带入刑部大牢，想我身受国恩，已位极人臣，如何会造反，于是我大呼冤枉，言我是当朝宰相，新皇国丈许许，可是哪有人会为我做主。突然只听隔壁牢中一人喝到：‘想你近年来权势滔天，为了财物富贵，卖官鬻爵、杀人放火无所不为，你若还有些许良知，清夜就抚心自问，也有点惭愧么？’
这一番话听的我是当头棒喝、黄粱梦醒，想我近年行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我了，双手不知沾了多少血腥，能位极人臣不知踏了多少白骨，欲要杀我的正是新皇啊。”
此时水晶子虽已成道多年，尘情尽灭，但提起当年旧事，仍是满脸惭愧。只听他继续说道：“此后我自知在劫难逃，必死无疑，于是在狱中等死。不知过了几月，忽一日我被提拿出狱，拉到市口判了个斩立决，从判词中才得知，父母早于月前病死榻上，妻女于昨日知我被判斩首示众已自尽了。想我父母已有八十高龄，却没得善终，我妻身为皇族，亦遭惨死，我女正值妙龄，初嫁新皇，竟落如此下场。我不由得万念俱灰，泪流满面，俯身受死。
当那行刑令下，我看了看自己须发皆白，才瞬间明悟，当官做官死了一场空，任你权势滔天，金箔遍地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依稀想起了当年赴任途中道士所言：‘不知何时就要身首异处，死无葬地了。’耳畔似乎也传来那老道歌声：‘神仙可学无，百岁名大约；天地何苍芒，人间半哀乐......’
当我再次睁眼，却已身处赴任扬州途中偶遇道人的那溪潭之旁了，我赶紧摸摸颈脖，完好无缺，缓缓向水中看去，正是青春年少样貌，思忆前事，原来是南柯一梦，不由吓得一身冷汗。
只听那道士哈哈笑道：‘你由生至死，又由死至生，可看透这官场虚幻了么？’
我赶紧双膝跪地，不住磕头，求道士收录。
那道士点头称善，收我为徒，然后虚空一指，那岸边鱼筐化作莲台，我福至心灵缓缓坐上莲台，随即同道士飞天而去。
后我返还长安，递上辞呈，安排好高堂父母，抛了青云之志，随老道出家学仙。而那化作渔人点化我的正是恩师余道人。”
水晶子讲的情真意切，刚说完，众人口呼：“无上天尊，善哉善哉。”
只听水晶子笑道：“老道今讲此事，只希望众弟子能以我为诫，切勿贪恋俗世间一切功名利禄、钱财富贵，否则待劫来时就后悔莫及了。”
......
不觉半月已过，峨眉师辈讲课已完，这时有的弟子正向师辈们求问解惑，有的弟子正互相斗剑切磋，以涨见识。甚至有低辈弟子邀长眉斗剑，长眉也一笑而应。
不觉又是三日，聚会已毕，长眉当众说道：“此次聚会已毕，众弟子可自行离去，然峨眉训诫，尔等谨记，多行善道。”
众人脱口称是，各自返回洞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