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忧心且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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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伍封还未领兵出城,百里府的马车就已经到了门口。

    四儿依旧还未回来,所以胖丫替我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服,随我一同前往百里府。

    现在,面对唯一需要道别的人,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珍重。

    “这是今年夏天我们在渭水里网到的多籽鱼,我拿盐和郁金酒渍了,这会儿烤干了鱼腹里的黄籽最是香脆,配你的栗子饭刚刚好。还有,这桑子酒是我用你院中的桑果酿的,你也尝尝。”我跪坐在伍封身旁为他布菜,可他握着食箸的手却迟迟不动。

    “多籽鱼、栗子饭、桑子酒,这一餐可就是你往日说的‘子归,子归,云胡不归?’。”伍封转过头,我一看到他哀伤的眼睛,眼里立马浮上了一层水雾。

    子归,子归,云胡不归?这前两个字是这一餐的名字,后一句却是我自己加的。

    多年前,我与阿娘乞讨为生,总免不了要吃些馊烂发霉的饭食。每每我哭着不肯吃,阿娘就会一边喂我,一边笑着向我形容一些色香俱美的饭食。这些饭食在她嘴里都会有一个名字,酒渍烤干的多籽鱼,新磨的栗子粉蒸黄粱饭,再配上微酸微甜的桑子酒,便唤作“子归”。我知道,她到死都在等着我的父亲,可他却始终没有出现。如今,我心里的人也要离我远行了,他何时才能回到我身边?

    我低头哭得伤心,眼泪簌簌地全都落入了身前的酒杯。

    伍封仰头长叹一声,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小儿,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安心离开?我答应你了,只要战事一消,我即刻就去百里府接你回来。”

    “你不会食言?”我抬头泪汪汪地看着他。

    “我何曾骗过你?”

    “好,我信你。”我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香囊递到他手中,哽咽道,“西塞天寒地冻,医潭说带着点白芷有驱寒祛邪的功用。今年春天,我采了茜草染了两尺红罗一直留在屋里。前日里想起来就做了这个香囊,这次只能由它代我陪着你了。”

    “墨色的木槿……”伍封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香囊上两朵并蒂的木槿,许久,长指一收把它掖进了怀里,“这下你可安心了?”

    “贵女,百里府的人又来催了。”胖丫在房门外嚷了一声。

    “去吧,别让他们府上的人久等。”伍封松开了环抱在我身上的手。

    我起身对他行了一个大礼,磕头道:“阿拾拜别将军,祈愿将军早日归来!”

    “去吧……”伍封垂眸捏起案上的红漆双耳杯,仰头将混了我眼泪的浊酒一饮而尽。然后,再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