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绛都之难(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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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我啊。”

    …………

    相聚只有片刻,此后便是遥望无期的别离。

    车轮滚滚载着我一路往西,无恤骑着马紧紧相随。

    我们行了一里又一里,却依旧不知道该怎样说再见,怎样道珍重。

    我不哭,他不哭;我无言,他亦无声。

    我们都咬着牙装出很快会再见的模样,可哀伤的目光、不忍离去的马蹄却泄露了我们的秘密——我们都怕,怕一转身或许就是一生。

    “回去吧,中牟邑宰佛肸叛乱了,你明日不是还要领军平叛吗?”

    “没事的,中牟之事我心里有数。”无恤看了一眼车前的伍封,微笑着对我道。

    “再送可要出新绛地界了。中牟是赵氏重邑,你初掌赵氏,在族中尚无根基,赵氏此番遭难,族中之人一定都眼巴巴盯着中牟城。疑你的人、信你的人、摇摆不决的人都在等着看你如何收复中牟。你此时一言一行都攸关大局,错不得分毫,失不得半寸。”

    “我知道。”无恤打马靠近,指着我脚边的毛毡道,“冷吗?先盖一盖。你刚生了孩子,腿上又有旧疾,秦地不比新绛,冬冷春寒,自己对自己多上点心。”

    “嗯。红云儿,中牟毕竟是赵家采邑,你要夺城却万不能攻城。今时不同往日,家臣之心要稳,黎庶之心更不能失。”

    “好。”无恤点头看着我,看着看着却突然红了眼眶。他紧抿着双唇转过头去,将嘴边的话都咽回了腹中。

    我们有太多太多的叮咛,太多太多的放不下。说了一句,又生出一句,一句、两句、三句……说再多也不可能将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完,说再多也总还有无尽的牵挂。

    不如不说了,不如都不说了。

    我看着无恤阳光下的侧颜,过往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漫上心头。月光下的兽面,秦太子府的对饮……他为我醉过一夜,我一步步跳进了他编织的暗网,我们算计过,争斗过,我们分离又重逢,而后我们相爱了,我们紧握着彼此的手一路走到今天。但今天,我们要放手了。

    “停车!”我收回自己的目光,对驾车的公士希高声喊道。

    无恤勒缰驻马。

    我走下马车,他跳下了马背。

    “夫郎,别送了。待一切都好了,记得来接我就是了。我们十年为期,我等你十年,你一日都不许晚,行吗?”

    “十年?”他哽咽。

    “不够?”我挑眉。

    “不,足够了。我们十年为期,一日不迟。”他微笑点头。

    “好。”我对他灿烂一笑,转身上车,抬手放下了帷幔。

    一帷之隔,隔出一个天涯,两个世界,十载年华。

    别了,我的红云儿。

    车轮咿呀,他哑声喝马,我紧咬牙关,不去看他离去的背影,不去听他远去的马蹄。我忍着泪,抱紧自己,假装十年只是须臾一瞬。

    “他走了。”伍封掀开车幔。

    我猛地起身冲出了马车,风吹原野,萧草苍茫,古道尽头一人一马已只剩一个模糊的淡影。泪水一时狂涌,匆匆拿手抹了,却连那一抹淡影也消失了。

    “先上车吧,这里还不安全。等到了边境就有人马来接了。”

    “将军……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过得很荒唐?来来去去,谋谋算算,什么都想守住,却什么也没守住。到最后,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我已经拼尽全力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为什么却是这样的结局。是我错了吗?我到底错在哪里?”我转头,脸上的泪痕已干了一层又一层。

    伍封凝视着我,眼里难掩伤痛:“小儿,你没有错。飞蛾扑火,用仇恨将自己一生都困住的人才叫荒唐,如我,如董舒,如你父亲。是我们错了,不是你。”

    “不,一定是哪里错了,不然不会这样……”

    “小儿,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吗?我期待你长大后的模样,现在的你就是我一直期望的模样。你想要这天下太平无争,你便拼尽全力去做了。乱世之中,还有几人有你这份勇气,这份不回头的执着?”

    “可我根本止不了战。秦国、卫国、齐国、郑国,我都努力了,可……”

    “这天下病了,我们谁都知道,可有人随波逐流,有人借机谋夺。天下各国勇者、智者比比皆是,存医世之心者却寥寥无几。你的孔夫子是一个,你也会是一个。他失败了,你也许也会失败,可黑暗里总要有人时时刻刻想着光明,即使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看见光明。别说这是结局,你没有过完一生,你的一生也许现在才刚刚开始。”

    “我……”

    “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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