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病发

    【11】病发 (第3/3页)

模样,恨不得以身相待。此刻柏先生责难与他,哪有半分不愿不甘?他毫不犹豫地抱拳行礼,答了声是便退下了。

    药叟犹在施针。少倾后,直到药僮捧着煨好的药汤进入,方收了针。柏先生坐到榻旁,抱着元徵肩头将他扶起,药叟接过药汤吹了吹,稍凉了些,方才提匙给他喂药。

    元徵双唇紧阖,汤匙硬挤入唇中,好不容易喂了点,却又顺着唇角溢出,半点不能咽下。药叟再喂,犹是如此,二人面色顿时又沉了几分。

    “灌药!”药叟咬着牙道。

    柏先生一手扶着元徵肩膀,一手捏住他的双颊。口一张,药叟一汤匙药汁便毫不客气地顶开他的齿缝,直灌入喉。匙中汤药灌尽,柏先生立刻送了手,顶住下颚,迫得元徵头颅后仰,口齿紧阖,半分不让药汁溢出。

    少倾,元徵喉结一动,终将汤药吞咽下去。柏先生复又配合着药叟重复了几次动作,直等到玉碗中汤药半滴不剩,方才松开桎梏着元徵肩膀的手,将他好生安置。

    半个时辰之后,药叟再探,面色却不见半分和缓,眉间川字更深了。

    他喃喃道,“脉若游丝……”

    柏先生猛地看向他,“药也灌了,穴也扎了,怎会半点效果也无?”

    药叟未语之时眼中已然泛红,“自他八岁起,虽每季皆会发病一次,但一贯是这般医治之后便能恢复些许。可这次……”

    话未言尽,已知其意。柏先生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颤颤发白。

    药叟抬袖压了压眼角,道了句,“我再去药房配一剂药试试”便折身离开。

    柏先生一人独坐在榻旁,瞬也不瞬地盯着榻上昏沉虚弱的人。

    他总觉得自己应当早已习惯了元徵这每三月一次的劫数才是。可偏偏每一次元徵病发之时,他总能感觉到沉重得让人无法摆脱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整个覆住,无法挣脱。

    他抬手覆在脸上的白玉面具,手指顿了顿,忽然将面具扯落,露出张棱角分明,丰神俊朗的面容。他看起来和元徵差不多年纪,眉目间粗看时竟与元徵有几分相似之处,细看又觉得二人无半分相似。

    摘了面具,他似觉轻松了些许,沉沉吐了口气。

    而榻上的人依然昏沉如死,呼吸微弱。

    他忽然想起那一年。

    那一年他十四岁,元徵十五岁。

    临阴山千重崖上,烈烈山风之中,元徵微张着双臂,广袖招摇似要腾飞。那一刻,元徵的脸上不像现在这般带着随时可能消弭于世的死色,他的眸中映着正炽的天光,璀璨如同长庚星烨烨。

    山风中,他说,“阿楚,我既得生,便不惧死。”

    他又说,“我唯惧穷我一生,仇不得报,恩不能偿,庸庸碌碌,虽生犹死!”

    短暂的回忆在恍惚间消弭,危崖上的人此刻呼吸微弱地躺在榻上,仿佛下一刻就会撒手离去。柏先生看着榻上的人,忽然嘴角一扯,泛起一丝惨淡的带着惶然的笑意。

    “齐徽!”他轻轻的唤出这个已经许多年不曾说出的名字,对着那虚弱得犹如风中秉烛的人说,“你给我熬过来!他们还好好的活着,还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你还不能死!”

    一室寂寂,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