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章 度苦厄
第陆章 度苦厄 (第3/3页)
”那一日阳光也很明媚,明媚的令人刺眼,衣裳同头发凌乱的散开,瘫坐地上,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远方,那时,突兀的笑出声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我能杀她,她只知道我从小身中奇毒,却不知道我的血液里同样有毒……”
望向远方的那布满血丝的眼眶里,分不清究竟是一个结束,还是一个开始。
那时才明白,从自己染红双手的那一刻开始,那个面带温柔,嘴角漾开嘲讽的女子彻底的住进了心底。
而心底撕裂的疼痛,抚平了身上千疮百孔的伤。
空洞洞的风吹起阴冷潮湿地下室内昏黄的烛光,那月色分明的夜里,玄容冷静的勾起嘴角,眼泪却大滴大滴的重重砸在带着腥味而潮湿的地下室里。
明白色衣裳染了褐色尘埃,那双纯洁无瑕的眸里空洞洞的,如斯狼狈。
却不知为何,生生的烙进了苏公子眸中。
苏公子手脚轻柔的将玄容扶起,一阵风吹来,一只手措手不及的撩起萧清珝的衣袖,入目的是玄容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像蜈蚣一样丑陋的可怕。在一处雪白无瑕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的可怖,生疼……
不只是手,全身上下恐怕也没有一处好的……
“什么时候的事?”一道晦涩的声音响在耳边,堵住了门口映入室中的大片月光。
“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见着室内空荡荡的无人回答,那道声音同哑巴刚开口说话一般干燥涩哑的难听。
“你走的那几个月。”玄容闭上了眼睛,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叫师太不要告诉你的。”
良久,玄容悲叹一声,“我以为还能再瞒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再走一段距离……”
“可笑,我还一直以为……”阿杨踏进门来被风吹的身子渐渐的冷了起来,那种重新冷从骨子里透出来,从头到尾寒意渐渐升起,望见玄容的眼神开始混乱。
“别说了!”萧清珝突然的拔高了声音,眼神冰冷的望着阿杨。
“对不起,对不起……”阿杨张皇失措起来,眼神通红通红的,望着那双陌生而熟悉的眉眼,看着那霜雪落了她满眉,听得她一字一言的叫自己滚,那双想去扶他的手,硬生生的僵住。
连同着身体一起僵住。
玄容推开旁人,倔强的捂住自己的眼睛漏出的水滴,硬生生自己站起来。
那些辗转在心间的往事再度提起时,眸色里漾荡着的腓色,心里一片冷寂,伤口却隐隐作疼。冬天没来,就已经疼得生生的苦。
“我什么都应,你不要赶我,好不好。”阿杨睁大了眼睛充满乞求的望着玄容,握着剑的手拼命的颤抖。
那些三个人一起长大的情分,谁也忘不了的。
说没有感觉,是自欺欺人。
“我很恨自己,恨自己,偏偏那时候离开了,我应该一直守着你的……”
“怪不得你养伤养了一年都没好,我还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是你早些年中的毒复发了……”
“我一直以为玄商真的被带入宫中去了……”
“怪不得,自我走后再回来见你变了许多……”
“怪不得艳阳高照,你总是说冷……”
“怪不得我牵着你手,你都觉得疼……”
“怪不得你扭扭捏捏的在练左手的笔法……”
玄容不理会身后那一道惶恐不安的声音,抬脚踏出门去,话语波澜不惊的飘入风中。“没有谁会一直守着谁……”
你看,到了最后你能说出的,也只是说守着,如果再来一次,你会救我,但是你还会原谅她。
当初说好了要一辈子的情分,走到最后,不过遗有长叹。
“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这是迟早的事情……”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悄无声息的凉在风中。
那些前尘我以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可是才发现每一天过得就像一辈子。
那一年,阿姊笑意盈盈摘一朵杜鹃花系在她手里,面容温婉而美丽,拉着她的手说,“走,我们一起回家。别怕,我会一辈子保护你……”
眉梢上有当归情,温存仍留庭院径。
杜鹃鸟啼的,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杜鹃花又悄悄的盛开了一季,一季轮回一季别。
分明记得约当归,远至樱桃熟。何事菊花时,犹未回乡曲。
“这刀法,很像天生的刽子手,准确的没有一丝的偏颇。”
那把匕首刺入了心脏,鲜血流尽处,才换的眼神的一丝清明。
有时候人真是廉价的矛盾,可以痴情的守着心里头上了锁的一寸土地孤独终老,寂静皎洁如天上月;却也可以顷刻之间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冷静的如同地狱修罗。
前一刻还可以回忆着记忆里温存的长情,下手时干净利落不似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模样。
朦胧中似乎能听到一道声音,
我佛慈悲,度我苦厄。
月色分明的夜。
“来壶酒,随便什么都行。”玄容轻巧地将身子倚在菩提树上,用手碰了碰香客抛上去的红绳。
苏公子把腰间的葫芦解下,面无表情的默默的递给玄容。
玄容目光痴痴的望着苏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想活着,也只有活着,才能尝到一点点欢愉,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哪怕这样狼狈的活着,总是苦痛大于幸福。苟且偷生,也好……”
阿姊啊,听说槐树养魂。
不知你能否听到我的祷告。
无妨,我一直笑着,用我的眼睛替你看这满山的杜鹃花,听翩跹的风,吹过耳畔的摇曳。
思绪收回处,有风起落沧澜,酒色酣然。